蓝玉台并没有将手中双剑收回剑鞘,她好笑似的看向沈家族长,那双明亮的眼睛流露出鄙夷。
“别在我跟前耍花招,我最烦的就是这一套。”
说着将那小男孩一条胳膊砍断,鲜血喷溅,小男孩看着自己藕节一样的肥胖胳膊飞出来,顿时嚎啕大哭,将附近的住户都哭得心头一悸。
寒月冷风,这几天挖掘尸体,还吸引来不少吃腐肉的乌鸦,沈府将尸体围得里三层外三层。
乌鸦吃不到肉,就停驻在附近的树杈上,这次小儿啼哭,将满树黑滚滚的乌鸦惊飞。
啪啦啦的巨响,月夜下飞舞的鸦群如同鬼魅,将黑夜中的人吓得抱紧被子瑟缩。
沈家族长卖力在地上写血书,但看见自己最宝贝的小孙子没了一只手,顿时也憋住,朝着蓝玉台啊啊怒骂。
蓝玉台将小孩丢过去,把那站起来,跟僵尸出土的沈家族长砸倒在地。
她在地上看了看,粗糙的汉白玉地面被手指刮得到处都是肉末跟人血,定睛一看,到也横七竖八在地上写出一个地址。
居然是多福寺。
“几个意思?不说清楚,我还要将他剩下一只手砍下来。”
蓝玉台单手将剑上的血渍甩出去,浑身杀意腾腾,乘月而来,冷漠地站在那,俯视着卑贱的沈家爷孙。
沈家族长心疼捂着自己乖孙的断臂伤口,强忍着伤心,在地面上继续书写,眼神中却流露出一丝别样的怨毒。
蓝玉台朝地面看,正在端详。
下一瞬,远处向蓝玉台站着的地方射来一箭,却被蓝玉台反手砍断,她甚至都没有回头。
来人似乎被羞辱到,连连三箭朝着蓝玉台袭来。
三箭落下之时,四五个穿着李氏剑派服饰的男子也纷纷从屋檐上落下。
目测不过三十,都是年富力强的小年轻,他们将蓝玉台四面围住,似乎想要将她就地格杀。
蓝玉台轻巧避开三箭,一个转身,用手中剑将三只箭矢打向射箭之人。
那人躲避不及,只砍断两只箭,剩下那只将他小腹扎穿,涌出的血都是黑红色,明显是淬毒了。
小年轻赶紧从口袋里掏出解药,但几乎一个抬眼的功夫,蓝玉台就跨越数十步的距离,飞至他身前,将药瓶夺走。
“李氏未来的姑爷,久闻不如一见,我还以为是多厉害,才被李家收作女婿,原来是靠着这一张小白脸。”
蓝玉台讥讽,将药瓶里的药粉倒在地上,用鞋底踩了又踩。
沈家之前就有将沈家男嗣送到李氏剑派的先例,眼前这些,怕不就是沈家族长三日不卖力寻找沈尘风尸骨的靠山。
蓝玉台将那小儿的另外一条胳膊砍断,鲜血淋漓,在半空中炸出一串弧形血花。
男孩疼得没力气嚎叫,失血过多,完全昏死过去。
沈家族长哇哇乱叫,哭得眼泪都要干涸,看向蓝玉台的目光更是不加掩饰的怨恨仇视,恨不得将蓝玉台千刀万剐,将她挫骨扬灰。
“妖女,我劝你束手就擒,要不然有你好看!”
倒下的那个已经毒入五脏六腑,脸色都青紫起来,可见那毒药多迅猛。
蓝玉台哈哈大笑,全然不将眼前人当作对手,“我杀你,不过是顺手的事。”
其它被沈家族长搬回来的救兵,摆好剑式,朝着蓝玉台冲去,你退我进,想着打蓝玉台一个手足无措。
岂料人还没靠近蓝玉台身边,就被蓝玉台用内力震碎丹田,纷纷倒地不起,大口吐着鲜血。
蓝玉台拖着双剑,在汉白玉地板上摩擦出火星,沙沙作响。
“求你不要杀我!”
那个沈家后人朝着她哀求,痛哭流涕,说着自己家里还有老母亲要养,他不能死。
蓝玉台废话不多说,抬手一剑将离自己最近的沈家后辈阉掉,又将其它沈家后辈阉割,剑挑起那些秽物塞进各自的嘴里。
呼吸不畅,又加上丹田被霸道的内力震得稀烂,有几个没力气的,被活活憋死。
蓝玉台走到那上门女婿跟前,剑尖指向他胯下。,
“你岳父在附近吧,沈家出了这样大事,就算是李家忙着找他家那病秧子独苗,也会过来瞧一瞧。”
这人吓得大气不敢出,浑身热血瞬时被浇个透心凉,唯恐眼前妖女将自己下身砍去。
蓝玉台挥剑朝下,就要阉掉这位李氏剑派的上门女婿。
不出她所料,又一位不速之客从天而降,掷出一只飞镖将蓝玉台的剑打歪一寸。
上门女婿被扎中大腿,朝着来人哀嚎。
“前任掌教,李义廉的胞弟,李忠?正是冤家聚头,有仇报仇。”
蓝玉台看清来人,一身青黑劲装,胡子拉碴,一派壮汉模样,脸黢黑。
李忠显然不是油嘴滑舌之辈,也不把江湖上没名没号的杂鱼当作对手。
当即就是奔着蓝玉台死穴,剑风凛凛,处处奔着蓝玉台性命去。
蓝玉台躲闪数次,叫那上门女婿看得以为她落入下风,激动得忘记疼痛,给李忠欢呼。
“岳父杀了这妖女,就是她险些杀了我!”
李忠自信一笑,挥剑就要将蓝玉台脖子砍下。
笑容还没凝固,蓝玉台就用手中长剑将他那威武不凡的重剑格挡,轻松从李忠身侧躲过。
在李忠要折返,补她一剑时,蓝玉台扬起一阵剑风,将李忠的重剑逼得后退。
几个回合的试探,蓝玉台从李忠身上看到几分自己剑术的影子,但是并不多。
起初三招类似,越到后面越不行。
她像逗弄猴子一样,将李忠耍得团团转,将他浑身割下不少碎布。
李忠无暇去管自己身上衣裳,惶恐地看着眼前剑术精湛,远在自己之上的妖女。
这剑术,这起势,还有蓝玉台震他重剑的内功,全部都是他李家的绝招!
蓝玉台先前只用右手,如今又换到左手。
左右切换,毫无影响,比左撇子还要麻溜。
她这次出剑,却是剑剑杀意,第一招就将李忠的鼻子割下,不等李忠任何喘息机会,又一剑将他四肢砍断。
在一边观战的上门女婿终于发现不对,眼前这妖女怎么用了李氏剑派的绝招!
他也不过是在成婚之前,怂恿未婚妻将李氏视为绝对机密的剑谱给自己看过几眼。
“你怎么会李家的绝技?你偷学!”
上门女婿说得很笃定,完全不给任何转圜余地。
他看得出来蓝玉台后面的招式跟李氏剑谱上不一样,确信蓝玉台是偷窥李氏弟子练剑。
将剑招混在一起,所以才会跟李忠不完全一样。
蓝玉台冷笑,一剑将李忠的脑袋砍下,将眼珠挖出,塞进嘴里。
“昔日沈家将你们送上李氏剑派,不就是为了学这两招绝世剑谱吗?”
沈家是商人,无利不起早,沈千山想着自己多少是要有自己的江湖势力,光是巴结武林盟主的蓝家还是不够。
狡兔三窟,沈千山又将目光放在李氏剑派上。
沈千山眼馋蓝家的绝世武功,奈何这武功传男不传女。
即便是把沈尘风送出去,蓝生见她是一介女流,也未曾生下男嗣,提防她跟提防贼人一般,丝毫不给沈尘风靠近演武场跟剑阁的机会。
沈千山授意沈尘风偷盗剑谱,沈尘风一直都做不成。
于是,沈尘风就成为了一招弃子。
“李氏剑派出过两位剑仙,虽然已经是很多年前的旧事,但也并不妨碍这两位剑仙留下来的绝世剑谱。
沈千山费尽心机将你们送上李氏剑派,不就是盼着你们去吃李氏的绝户,好将这两本秘籍占为己有吗?”
蓝玉台将这上门女婿双手砍断,又将那秽物砍断,塞进他嘴里。
不过沈千山还是算错了一招,李氏剑派传下来的两本绝世剑谱全都是掺水的假货。
沈家族长就想抱着自己的乖孙趁乱逃跑,但是没想到李忠如此不经打,他跪着朝蓝玉台磕头,祈求蓝玉台饶他跟乖孙一命。
“觊觎蓝家的剑谱,假意跟蓝生交好,背地里教唆我母亲一个只会绣花的普通人去偷盗剑谱。
蓝家落败,又转头向李氏剑派摇尾巴,吃人家的绝户,你们真是做的一本好买卖,不管死多少人,都死不到你们这些老不死头上。”
蓝玉台杀人如切菜,一挥手,就将那小男孩头颅砍下,她将沈家族长四肢砍断,如法炮制,将他下本身秽物切,塞进嘴里。
一剑穿心,彻底了结。
或许多福寺是沈家族长说出来的缓兵之计,蓝玉台还是连夜赶到那,连连将寺庙里的大钟撞响。
声浪狂暴,汹涌澎湃,将院中安睡的和尚全部吵醒,纷纷朝着钟楼来。
为首的是白胡子的方丈,老态龙钟,看上去得有八十多岁。
蓝玉台一掌将大钟打烂,冲到那方丈面前。
“沈千山是不是叫你收过一具女人的尸骨?”
她越来越疯魔,像是一锅烧开的水,恨意咕嘟咕嘟冒泡,时刻不得安息。
方丈也是被浑身戾气的蓝玉台吓到,连连后退,还被钟楼门槛绊倒。
庄严古刹,黄墙黑瓦,寺庙中到处都栽种着碧绿垂柳,冷风飒飒,吹起毛茸茸的柳条。
多福寺穿过大门,是一面三十多丈高的水月观音,手提莲花篮,慈眉善目,赤足踩着一朵洁白无瑕的巨型莲花,神像全身素白,就立在钟楼之前。
水月观音身后,是一方巨大池塘,养着许多赤红的金鱼,肥硕得像只猪。
死一般的寂静下,这些金鱼还在吧唧嘴,想要引得香客投喂鱼饵。
“这位女施主,老衲在这座寺庙从小待到如今,沈员外在此处是安置了不少尸骨,让老衲为她们诵经超度。”
方丈从蓝玉台杀意腾腾的外相,就知道这位是个杀神,惹不得一点。
蓝玉台全身都是热汗,每杀一次人,她就浑身腾起一股难以控制的兴奋,温暖且原始,彻底点燃体内嗜血的本质。
人其实跟禽兽并无区别,人也是禽兽的一种。
“我要找的那位,名叫沈尘风。十二年前,端午前后送来的。”
蓝玉台倒是有诧异,居然是超度亡魂,而不是镇压怨灵,倒是不明白沈千山那怕死的性格了。
她朝着钟楼外走去,身侧自动为她让出一条宽敞的大道。
小和尚提着灯,方丈陪同地走在蓝玉台身侧。
“沈员外送来的尸骨都无名无姓 ,想必是不想叫外人知道, 别人拜托给寺庙里超度的尸骨,都会留下姓氏,方便日后悼念上香。女施主提及的沈尘风,老衲倒是记得。”
多福寺依山而建,一面朝翠湖,三面环山。
平日里,寺庙里就靠着给亡灵超度,收取高额的香油钱。
富贵人家的钱财多少都来路不干净,沈千山就是其中的典型,他在外面为非作歹,害死的人不计其数。
但有些死法着实凄凉,当年闹出过祸事,沈千山就会选择性地将一些特殊的尸骨放进多福寺。
沈千山可是多福寺的大客户,寺庙后面的空地几乎可以算作是沈千山长期承包的私人陵墓。
“你为什么记得她?”
蓝玉台穿过枝叶繁茂的紫竹林,沿着草木长满石道两侧,犹带着黄豆大小的露珠,被月光一照,跳跃着盈盈珠光。
放眼看过去,一个个黄土馒头在平地上凸出,跟着一块长方木板。
方丈停驻在最边缘上的一座坟前,指着那用朱砂写着名字的墓碑。
“十二年前,曾有一位红衣女子夜奔至我寺,她推着一辆板车,稻草杆子堆满车身,上面摆着很多放臭鳜鱼的木桶。
沈施主的尸体就是靠着这些腥臭无比的鱼,遮挡尸臭,送到寺中。”
方丈朝着那坟堆一鞠躬,手结佛印。
“那位施主曾叮嘱过老衲,说是最晚三十年,会有一位女子前来寻找这位沈施主的尸骨,叫老衲好生守着沈施主的尸骨。”
蓝玉台听到十二年前,有红衣女子将自己母亲尸首送到寺庙埋葬,心底浮现出一位故人的名字。
沈千山是首鼠两端的贱人,他对着沈尘风说,丈夫可以随便挑选,但是自己的亲生父亲只有一个,要她多多想着府中的母亲。
沈尘风偷盗蓝家剑谱不成,被蓝生发现。
蓝生便污蔑她,玷污她的名声,毁坏她的清白,将她仅存的体面踩在脚下践踏,看着她投缳自尽。
又将尸体悄悄送回沈家,想要借此羞辱沈家,顺带敲打不太安分的沈千山。
所谓人尽可夫,不过是一个无权无势的弱小女子被父推来推去,当作精美礼物的悲剧缩影。
沈千山当时看到沈尘风的尸体,勃然大怒,愤怒蓝家的不留情面。
又恼怒沈尘风失败,没有给他带来任何收益,暴跳如雷下,他叫府中护院将沈尘风的尸骨拉去乱葬岗,随便叫乌鸦野狼吃。
“叫人将尸骨起出来,装在陶翁,所有费用记在沈家的账上,四日之后,我会再来此地,拿回我母亲的尸骨。”
蓝玉台心头裂开一丝缝隙,隐约感受到人间久违的美好,将冰冷的五脏六腑暖了片刻。
积压心头多年的仇恨,又将这颗心压得寒冷。
她从袖子里掏出沈家子弟都有的白玉牌,交给方丈,自己如鬼魅一样,消失在黑夜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