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求你,不要杀我!”
最开始打算背水一战的人,全部被巫屠月虐杀殆尽。
余下的,都是些一开始在外围的小喽喽。
“那我也求求你 ,我的双腿都在抽筋,你可以让我吃掉吗?”
巫屠月依旧改不掉吃活人的饮食习惯,就跟吃过人肉的猛兽一样,人的味道口感刻进骨髓,以后生下来的所有后代都记住了人类是一种很美味的食物。
她身法如鬼魅,谁都没看清她是如何跑到那人身边,只见她将那哭喊求饶的少男拧断手臂,从背后抱着,一口狠狠咬在喉管。
在场的男人再次爆发出巨响,疯疯癫癫想要找到一条活路,将自己身边的女人推出来。
一个看着衣冠凌乱的男子将自己的小师妹推出来,大声喊:“男子血肉粗糙,还是女人的血肉更加滑嫩鲜美!”
此话一出,其它还在犹豫的男人纷纷将自己的师妹师姐推出去。
一时间又是一阵哭哭啼啼。
苏晚清听不得女人哭,蹙眉问蓝玉台。
“蓝前辈,你这些女人中,没有你的仇人吧?没有的话,我就跟原离把她们带走了。”
蓝玉台摇头,“当年蓝家之害,全都是男祸,与这群女子无关。”
苏晚清从腰间抽出自己的骨笛,呜呜咽咽,吹起一支南湘的招魂小调,原本是山野赶尸人的曲,让她学会了。
演武场是在高山之巅,山从中间凹陷,承接雨水,积攒出了一面深不见底的小型湖泊,蓝家在湖中心建出演武场,用作比武场地。
巫屠月原本就召来了一大堆蛊虫,将蓝家演武场外层全部围住,水泄不通。
有人试着用轻功从水面漂过去,但是没想到水面上有看不见的蛛网,柔软易断,一旦碰上就撕不下来,将皮肉生生腐蚀见白骨。
想要逃出去的人太多了,将水底下的蜘蛛惊醒,成百上千的巨型蜘蛛从水面钻出来,拨动能在水面滑行的八只细长腿,将努力求生的人抱在怀里。
其它长腿不断将腹部扯出来的毒丝勾长,不断将怀中猎物滚动,像是纺布那样有条不紊,将人裹在雪白的蛛丝上。
苏晚清召唤来的蛊虫,不是别的,正是毒门养在毒泉那边的巨型蝙蝠,整个毒门都无人居住,所有资产都收归她一人所有。
此次出行,也是靠着这些神出鬼没的蝙蝠往来传递消息。
比信鸽要快,还更加聪明,除了长得丑陋,没有别的缺点。
蓝玉台没想到她召出来的是这东西,站在山头的脚险些打滑。
这些蝙蝠实在丑得不能直视,对任何时期的普通人都具有毁灭性审美打击。
这些蝙蝠原本是靠着吸食人血的,前些天在沈家吃好喝好,乖顺地听从苏晚清指令,将那些女人抓起,飞向山脚下。
巫屠月看着漫天旧相视,眯起眼睛,笑了笑。
“是你,打着我的旗号召开武林大会?”
苏晚清轻功是真的菜,别人都凌空微步,点水进场,就她是被蝙蝠抓着后叉骨,丢进演武场的。
她在地上滚了几下,稍稍站定,拍一拍下摆的泥巴草屑。
“母亲,我怎么会站在你的对立面上呢?只要你愿意爱我,我会一直都是那个听话的好女儿。”
这事怀疑来怀疑去,苏晚清现在都觉得是康湖那个唯恐天下不乱的癫子干的。
少男气血足,将巫屠月青白的脸全部喷溅上新鲜温热的血。
巫屠月用手摸了摸自己的眼睫毛,将血雾擦去。
此时此刻,她就跟从地狱爬出来的厉鬼,全身骨瘦如柴,气息微弱,手指都干瘦得像枯树叉子。
眼珠却猩红一片,带着无穷无尽的杀戮欲望。
“别演戏了,你在你朋友身边的那一套对我不管用。你怨恨我没有将你送回顺天侯府。
在你眼里,我其实跟那些企图拐走你的人贩子别无区别,我比他们还要坏,将你养在膝下十多年,却无分毫感情。”
巫屠月将怀中失血死去的少男丢开,在苏晚清面前,又淡然杀死数人。
“那我就不演戏了,横竖母亲你都看厌了。”
苏晚清翻脸如翻书,快速将自己挤出来的眼泪擦干,笑嘻嘻地看着巫屠月。
“我新学到了一个能将尸体保存千百年的秘法,在人还活着的时候,将大量水银灌进身体各处,密封等到人死去。
再用钩子一点点掏空内脏脑浆,塞进去虫卵,将尸体充盈,再涂上防腐的药物封层,就能将尸体完整地保存下来。”
她微笑看着巫屠月。
“我已经给了母亲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是母亲自己不要。
你养着我,就是为了治好自己的病。
你活不了多久了,索性变成我永远的母亲,一直陪着我。”
在场的蓝玉台虽然不说话,但是她知道,蓝玉台也是要找巫屠月寻仇的。
返童丹,利用稀奇古怪的草药将活人全身筋骨打碎,重新塑形,但内脏大小是不会改变的。
弱小的躯体盛着大人的器官,身体负荷不了。
历史上吞服过返童丹的人,都活不了多久。
蓝玉台要将这东西喂给巫屠月,自然是不想她活着。
上辈人的事,苏晚清也弄不明白,她只知道,自己对巫屠月是彻底仇恨了。
既然做不到爱她,那就惨烈地去死。
“数月不见,是谁把你教坏的?”
巫屠月用袖子擦干自己嘴边的人血,单手持刀,将挡在苏晚清跟前的原离打飞。
她掐住苏晚清的脖子。
“清清,我记得你不是这样的,以前虽然蠢笨,但是不会对母亲不敬重。
你在千机阁结交了哪些不正派的朋友?是康湖那个混子,还是黑网的强盗?”
苏晚清朝着巫屠月的手背狠狠咬下一口,留下巨大的齿痕。
趁着巫屠月轻敌,又将自己袖中的短刀送进她小腹,狠狠插进去,翻着刀刃,将血肉翻搅。
巫屠月起初还在大笑,“你以为这样就能杀了我?别做梦了——”
忽然她全身剧痛,跪倒在地,浑身冒出冷汗。
苏晚清将刀抽出。
寻常刀剑就算是淬毒,都依旧雪白光亮。
可是她手中这把苏白柏送的刀,却依旧全身乌黑,带着青绿色。
“我在毒门找到了蛊圣的遗骸,淬炼出了这东西。
我幸亏有千机阁在手,知道数年前,前任掌教靠着这蛊圣遗骸,将你打得仓皇出逃。”
巫屠月哈哈大笑。
在得知毒药是何处来的,彻底松开捂住伤口的手,就歪歪斜斜坐在那。
“我就知道师傅不会那么容易死的,它又从祭坛出来了,死了也不叫我安心。”
她目不转睛地看着苏晚清。
从前看她,总觉得她是小猫小狗,从来都不是跟自己一样的人。
“仇恨才会教会年幼的孩子长大,我们毒门中人都是这样长大的。
你是我见过最适合修毒道的,你能这样长大,我很欣慰。”
巫屠月眼中带着满意,但话锋一转,面色也冰冷起来。
“不过,你还是没继承行天的衣钵,你不够严谨。”
巫屠月将自己下摆割断,揉吧揉吧,塞进自己流血不止的小腹。
她从怀中拿出一只血红半透明的丹药,在齿间咬破。
“我对毒有耐药性,蛊圣尸骸只能毒倒我一时半会。”
巫屠月手中的丹药,就是自己当年中毒苏醒后取出来的毒血。
苏晚清再次被巫屠月掐住脖子,被摔翻在演武场上,震得木板都在震动,掀起无尽浪花。
“原离!”
苏晚清吐出一口血,大声喊道。
原离也是身姿矫健,原先被打飞,就是等待偷袭。
眨眼间,从袖箭射出毒箭。
巫屠月彻底倒在地上,半跪着,“你,真是好样的……”
这句话却并非讽刺,实实在在的夸奖。
小蝎子孵化的第一顿食物,就是它们的母亲。
苏晚清莞尔一笑,将巫屠月全身穴位点住,用自己腰间的捆绳绑好。
其余人都只当苏晚清是好人,纷纷簇拥过来,为苏晚清欢呼,他们并不认识苏晚清,但看着她跟巫屠月打起来,都将她当作自己人。
“英雄,你快杀了她!这妖女心狠手辣,视人命为草芥,此时就是杀她最佳时机!”
一个男人站出来,卖力怂恿苏晚清。
外人依旧靠着一件衣服分辨女男,苏晚清转头对着原离。
“今日在场,所有见过我真容的公狗,一律杀无赦。”
原离得令,在场无一活口。
蓝玉台也从山头飞下,落在巫屠月身侧。
“你选活着,还是站起来跟我再打一场?”
她居高临下看着巫屠月,道德伦理,对她毫无作用,她对世上唯一的眷念就是自己的母亲沈尘风。
“当你的狗,老了被你吃掉?”
巫屠月喘着气,不断吐出大口的毒血。
蓝玉台蹙眉,目光凉薄,宛若腊月寒雪。
“我不吃人,等你快要杀了,我再给你续命。
再重新将你养大,直到我厌倦,将你杀了。”
她跟巫屠月之间,完全算不上爱慕。
她对巫屠月是利用,而巫屠月像是个疯子,将她当作一个话本里的角色。
“我唯一的愿望就是跟我喜欢的人隐居田园,生一两个孩子,再白头偕老。”
巫屠月单手捂着小腹的伤口,阴沉地笑着。
“我不想成天杀人,但是我不杀人,我就会被人围杀。”
蓝玉台朝后退一步,隔着面纱的脸依旧毫无波澜。
“人是不会变成虫子的,你只要是人,就跟其它人存在竞争关系,所有能让你活下去的资源都需要掠夺。
你只需要点头,我就会把你毒成一个傻子,你再也不会为这些事烦躁。”
蓝玉台淡然说道。
巫屠月却是在不知不觉间,将自己一只手掌捏断骨骼,从束缚她的绳索里挣脱出来。
“我好歹也是武林盟主,我怎么可能认输呢?”
说着,她后背的衣服就高高耸立,不久就传出布帛撕裂之声,无数蠕动的红色软体虫子盘踞在后背三只毒箭上。
黏糊糊的,像活鱼被粗暴扣挖出来的鲜红鱼鳃,湿哒哒,还不断流下粘连在一起的半透明液体。
三枚毒箭,吧唧掉在地上。
巫屠月从自己腰间扯出一把软剑,她从来没有自己的佩剑或者其它武器,从来都是从它处抢夺而来。
“巫行天死了?”
蓝玉台继续朝后退一半,眼前人全身是血,还不断从身上掉下蠕动的红虫,光是站在那,就能听到蠕虫啃咬血肉的声音,叽叽喳喳。
“被她的得意门生杀了,喏,就你身边那个。”
巫屠月将软剑一甩,将剑抽直,银光涟漪,诚若湖上波光。
苏晚清耸肩,摆出一副无辜,全脸的玩世不恭。
“成王败寇,她死了 ,我才能活着,母亲这话说得就是偏袒她了。”
巫屠月用剑撑在地上,朝着苏晚清打出一掌,仅凭虚空,就将苏晚清打趴下。
“有些事,你不该掺和进来,在江湖上,能惹到我的人,很少有能活着的。”
巫屠月那一掌迅速,饶是蓝玉台都诧异,紧着这又朝着原离打去。
蓝玉台急忙挡下,两掌相接,彼此内力都互相反噬,看去,竟然是蓝玉台退得更多些。
巫屠月仅仅退后了半步,“我这辈子注定当不了寻常妇人,我不能有悠闲惬意的人生,也不会有可爱的孩子,更不会有我喜欢的人。”
她看着武功平地起高楼的蓝玉台,又道:
“其实一开始,我就想错了。
我爱不了任何人,所谓的爱,也只不过是我心中痴念。
爱,其实从来都是假的,所以我才永远得不到满足。”
蓝玉台淡淡道:“你我都是快三旬的成人,还在说爱跟不爱,就显得滑稽可笑了。”
她将自己手中的一把雪白长剑连着剑鞘,一起放在擂台之上。
拔出另外一柄长剑,“我不爱任何人,我在世上唯一眷念的就是我的母亲,以及由我所生的血亲。”
说完,蓝玉台提剑上前,将巫屠月刺得左右躲闪。
两人互相缠斗,将这搭建在水面上的演武场打得摇摇晃晃,四处木板破裂飞溅。
“你觉得两个人之间,谁更胜一筹?”
苏晚清是没想到自己在真正的武林魔女跟前,如此不堪一击,自己吐血不说,连带着原离也大吐血。
同心蛊在最近这段时间,简直有些鸡肋。
原离将苏晚清扶起,用手帕擦着她嘴角血渍。
她抬眼看了看远处的两人,“未可知。你左右都是在朝廷当皇帝的人,她们是死是活,都跟你无关。”
苏晚清只要当好她的皇帝就行了。
江湖的事全都是烂账,最好的办法就是两人都死了,把这堆积如山的陈年烂账烧个干净。
“可惜没见到那一位,多少可惜了。”
苏晚清将话题扯开,被原离扶着坐在一只巨型蝙蝠背上。
两人在外整顿,将伤包扎好,才跟鱼骨山的驻军会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