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柳青山从茶馆出来时已是一个时辰后了,太阳已稍稍西斜。一直守候在外头的花云峥与简阳一见到他的身影,便迫不及待地飞奔上前。
“他没对你做什么吧?”花云峥满脸忧虑之色,语气急切地问道。
柳青山乍见花云峥和简阳在此出现,不禁微微一怔,但转瞬间,他心中已然明悟过来。
“没事的。”柳青山瞧见花永年正从楼上走下,当即提高嗓音说道:“花公子真是个好人,他担心我在国子监里太过烦闷无趣,特意请我来这儿听听评书、看看戏文呢!”
花云峥闻言,脸上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一双眼眸犹如猎鹰般敏锐地朝着茶馆大堂内望去。就在这时,恰好与刚刚下楼的花永年四目相对。
花永年乍然望见花云峥的面容,不由得当场愣住。那张脸庞实在是太过眼熟,可一时间,他却怎么也想不起来究竟曾在何处见过。
花云峥见状,迅速将头扭向一旁,转而看向柳青山,缓声道:“既然如此,那咱们还是赶紧回国子监去吧。若是再耽搁下去,只怕国子监就要落锁关门了。”
花永年走到茶馆外,望着花云峥渐行渐远的背影,疑惑地上了自己的马车。
回到家中,刚下马车便被自家祖父派来的小厮告知祖父在书房等他。他不敢耽搁,脚步匆匆去往书房。
花永年来到书房,轻轻推开门,一股沉闷的气息扑面而来。房间里光线昏暗,只有几缕夕阳透过厚重的窗帘缝隙艰难地挤进来,仿佛也被这压抑的气氛所累。花明身着一身蓝袍坐在书桌后的太师椅上,脸隐藏在阴影里,看不清表情。
“祖父。”花永年恭敬地行礼。花明并未立刻回应,只是沉默良久才缓缓开口:“今日见了那人,那人可同意了?”
花永年心里一惊,如实回道:“柳青山拒绝了”。
花明哼了一声,声音冰冷:“那就使点你们国子监的老规矩”。
花永年心中苦涩,把茶馆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告知了花明。
“他倒是狂妄的很”,花明听完并没有生气,更多的是觉得好笑。
“祖父,我看那柳青山书读的一般,只是运气好了点”,花永年斟酌着开口。
“我说你比不上你大哥你还不服气”,花明嗤笑道,拿起桌子上信件不再看花永年。
花永年手掌握紧又松开,他的背微微躬着,丝毫不敢为自己辩驳半分,花明没发话,他也不敢离开。
一盏茶时间很快过去,花明把已经写好的信卷起,起身走到窗前,这时一只鸽子乖顺的落在他手上。
做完这一切,花永年极有眼色的递上帕子,花明这时候才用正眼看着花永年。
“柳青山这人你就别插手过问了,我自会安排你大哥去妥善处置此事。”花明端坐在书桌前,语气坚定地说道。
花永年站在一旁,心中纵然有千般万般的不满和不情愿,但面对眼前这位威严的长辈,最终还是选择了服从,低声应道:“是,祖父。”
“好了,没其他事了,你先退下吧。”花明挥了挥手,示意花永年离开。
花永年恭敬地向祖父行了个礼,然后缓缓转身走出了房间。当他走到走廊的拐角处时,鬼使神差般地停下脚步,回过头朝着书房的方向望了一眼。就是这不经意间的一瞥,却如同在他平静的心湖中投入了一块巨石,顿时激起千层浪,原本从下午开始便一直萦绕心头、令其百思不得其解的疑问,在这一刻终于找到了答案。
“原来如此……花云峥的花和他的花是出自同一家啊”花永年轻声呢喃着,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耐人寻味的笑容,仿佛发现了一件极其有趣的秘密一般。
另一边花云峥正躺在床榻之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其实他早就清楚,终有一日自己将会现身于花家众人面前,只是未曾料到这一天竟会来得如此突然且毫无防备。
他脑海中一下闪现出祖母提及那个人时脸上所流露出的阴冷神情以及那若隐若现的一丝怀念之色,又一下想到母亲时常在自己跟前暗自垂泪,哀怨命运不济的模样,花云峥的内心便久久无法平静。
“命?到底何为命?难道我的人生就要被所谓的命运所左右吗?不,绝不可能!我花云峥绝不认命!”想到此处,花云峥猛地坐起身来,目光坚毅地望向窗外漆黑的夜色。
夏天的天亮的特别早,只是早上五点多,天已经大亮。
花云峥推开窗户,清晨的微风夹杂着些许花香拂过面庞,驱散了些许热意。远处的荷塘在晨光下泛着粼粼波光,荷叶田田,露珠滚动。
他披上一件外衣,如同往日一般,熟练地拿起那本早已翻看过无数遍的书本,缓缓走到窗户边坐下。他沉浸在书中的世界里,正读得聚精会神之时,突然,一颗小小的石子犹如流星般从窗户外面飞射而入,“啪嗒”一声砸在了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把他着实惊了一下。
他有些恼火地站起身来,眉头微皱,站起身探头往外望去。只见昨日才刚刚见过一面的花永年此刻正站在窗外,那张俊美的脸上挂着一抹玩味的笑容,直直地盯着自己。
“怎么,不请我这个......弟弟进去坐坐吗?”花永年故意将“弟弟”这两个字的声音拖得长长的,语调上扬,带着几分挑衅与嘲讽,让人听了心里不禁一阵别扭。
“花公子,请自重!我可没有什么弟弟,你若是想认哥哥,大可以去别的地方找别人。”花云峥面色一沉,冷冷地回应道,说完便伸手准备将窗户合上。
然而,就在这时,花永年轻轻一笑,悠悠说道:“我祖父已经派我的那位好大哥去对付你的好友柳青山了。”
听到这句话,原本已经快要关上的窗户“嚯”的一下又被猛地拉开,花云峥满脸怒容,瞪大双眼,死死地盯着花永年,咬牙切齿地质问道:“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花永年嘴角微扬,并没有直接回答花云峥的问题,只是微微抬起头,朝着花云峥屋内示意了一下,其意图再明显不过——他要进屋之后才肯说出详情。
花云峥紧紧握着拳头,心中暗自思忖片刻。一方面,他对花家毫无好感;另一方面,事关好友柳青山的安危,他不得不慎重考虑。经过一番内心的挣扎后,他终于还是松开了紧握的拳头,深吸一口气,缓缓将门打开,不情愿地让花永年走进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