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好事的看热闹不嫌事大就问了:“啥好人家啊?真好还怕人知道?”
“再说了,有了好事也拉拔拉拔咱们,一个大队的乡里乡亲帮谁,谁也不能叫你们白帮忙。”
庄老太太还没结上好亲家呢,叫人这么一捧,瞬间就飘飘然了。
坐屋里怎么能行,端着盘水果硬糖,走到人群里给分呢。
“她婶子你抓两块,恁家小孙子不正是爱吃糖的时候?平时可吃不上。”
“她大娘你不抓点?这可是水果糖,一般人可不舍得买,值一斤肉钱。”
“我说不买吧不买吧,老二非要买,说亲家的面子得给,咱能办的起的,咱就往好里办!”
端着盘子在人群里转来转去,嘴上说的好听,手上动作可不慢,看人家真要上手抓了,那手嗖一下就端着盘子上一边去了。
外面人一听这些话,还没怎么滴呢,尾巴就要撅天上去了,这要真叫办成了还得了?
“啥好亲事啊?这媒人是先前那个猎户找的?那猎户开始不就打猎为生吗?有一顿没一顿的,还是政府给分了房子叫好好种地才下山的。”
“他能有什么家底,算啥好亲啊?”
庄富贵被自己老娘气的,他之前千叮咛万嘱咐,说了又说,千万别跟社员说多了。
顺当的把这个事儿办了就行了,说多了叫那个丫头知道了再出什么幺蛾子。
他其实是想晚上什么时候的,趁着死丫头睡沉了,几个人上去绑了手脚塞了嘴,直接送刘主任家就行了。
人家刘主任非说新社会了,不流行父母做主那一套,得讲究个你情我愿。
至于怎么你情我愿,那就不是人家该操心的问题了,反正你庄富贵要是还想从我这拿好处,就得把这事儿圆圆满满的办成了。
庄富贵是一万次的恨自己老娘瞎折腾,要不是老娘瞎折腾那死丫头能变成现在这疯样儿吗?
之前那鹌鹑样,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要是还那样他还愁什么的?
庄晏清要是知道他此刻的内心想法,非得纠正他。
不是庄老太太折腾那次她变得,是他儿子推堂妹下水才换了芯子的不是?
再多的罪,都是你们应该受的。
庄富贵朝媒人尴尬的笑了一下,朝李桂花狠狠的瞪了一眼:“咱娘老糊涂了,你也糊涂了?”
“还不跟大家说明白了?哪有什么猎户不猎户的,那都是清丫头跟家里怄气瞎说的!”
“咱都是亲爷爷亲奶奶,亲二叔二婶,哪能看着自家丫头往火坑跳真嫁给猎户老鳏夫啊。”
周长川恰到好处的一喊:“说来说去,这回你们给定了谁家啊到底?”
社员们一听,是呀,杂七杂八的扯闲篇,谁有功夫在这听你们胡扯,都累得慌,站这一会儿腿肚子直打转。
庄富贵哈哈一笑,避重就轻道:“县城里的好人家,说了你们也不认识。这就定亲了,过几天跟着送亲就是!”
说完还指挥李桂花:“跟咱娘去看看,大哥那肉割回来没有,赶紧上灶房拾到去!懒婆娘!”
李桂花手指头都要抠破了手心了,好你个庄富贵,看在那么些钱票的份儿上,就忍你这一回!
周长川和林中原怎么可能让他糊里糊涂的把事儿瞒过去:“到底是谁家,总有名有姓吧?”
“再说了,你们有什么资格给人家定亲啊?”
“清丫头本人也不在,人家亲爹娘都还没同意,你们给定的什么亲!”
庄晏清适时走出来:“我不同意!”
李桂花瞬间就恼了,看着老太太分出去半盘子水果糖,心疼的直抽抽。
再想想这死丫头,害的她儿子手到现在都还没好,再想想她这一个月受的罪。
真是恨得牙根痒痒,想活活扒了她的皮的心都有,这会儿一只手把腰一掐,一只手指着庄晏清,肿眼皮也挡不住愤恨的邪光:“你个丫头片子,哪有你说话的份儿?”
“不识好歹的东西,里外不分了?你二叔搭上多少人情才说成了这个事儿,你还不同意?不同意真嫁给老鳏夫去?”
“也不看看你现在都是什么名声了?一个丫头子抬手就敢打断自己亲爹和哥哥的胳膊,谁家敢娶你?”
媒人知道刘主任家儿子是个什么情况,小儿子刘立强,腰以下没知觉直接瘫在床上了,吃喝拉撒都要人伺候。
人家家里条件好,钱和粮食给到位了,找人伺候也不是找不着,有的是穷人家养不活闺女的,为了叫一家人过得好点愿意把闺女送去。
这个人,瘫了也就瘫了,偏偏脾气还不好。那暴躁脾气上来了,抓起手边的东西,抓起什么都敢往人头上脸上扔。
一点不顾及会不会把人砸出个好歹来,后来家里人不敢在他周围放什么硬的沉的东西了。
没想到,刘立强好歹是个男人,没东西摔了,就把人拖过来往死里掐脖子。
先前那一个就是差点叫掐死,人家打死也不敢继续在那住了。
幸亏当时在外面当着外人面,说是亲戚来这边住几天,这会儿人家要回去了。
这次听说庄家有这么彪悍的闺女就动了心思,女孩子厉害点不算啥缺点,正好能自保。
至于说姑娘受了刺激就打人,刘主任轻蔑一笑。
有他二叔工作这事儿捏手里,还怕她不听指挥敢打她男人?
自认为算计的很完美的刘主任一家,正美滋滋在家等着呢,就刘立强一个人烦的不行。
他这么个废人,娶什么媳妇儿?自己一辈子不能自理得要人伺候的废人。
吃喝拉撒要人伺候就算了,他甚至连个真男人都算不上。
谁嫁给他,到最后连个孩子都落不下,那不是白白耽误了一辈子。
家里人都说他作,好好的日子不会过,非要闹非要作,腿废了本来就不好说媳妇儿,还添上个打老婆的坏毛病。
只有他自己明白,他不是真想打人,他是想把人吓唬走了,去过正常人的生活,不要被他拖累在身边一辈子罢了。
家里人又开始不知道要害谁了,刘立强在家发疯般的大闹一通,不但没改变他们的主意。
还给他们提了醒,说这次要给他找个脾气暴人力气大的媳妇儿,到时候看看谁打谁。
感觉实在说不通,根本无法跟他们交流。
家里人就固执的认为,要是不给他说个媳妇,他老了一定会要凄惨收场。
没有儿女,渴了连给端碗水到床边的都没有。
可他们怎么不想想,他的凄惨不是老了才开始的,是自从得了这个病就开始了。
这些年他早已习惯了,也不再想去死了,怎么他自己想开了想自己好好过的时候。
他们非要逼着他去害人呢?
烦躁的推着轮椅,自己出门透气的刘立强,看见了一个让他只是看着就自惭形秽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