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瓶得了吩咐，早早便捡了一大食盒的饺子。
宫中的惯例是除夕吃素馅饺子，宝瓶觉得素饺子略显寡淡，便在饺子馅上格外下了功夫，用了泡了一日的笋丝提鲜，加了木耳、蘑菇、面筋，口感丰富。
除此之外，还单独包了白糖和红糖的饺子，水煮一道，糖化成热热的糖浆，一口下去让人十分开心。
到了值房，宝瓶轻车熟路便往卫临的办公的房间走，才走近便听到了女子的说话声。
那声音带着少女的娇俏，她认出来了，是那荣昭格格的声音。
宝瓶一下子就想起了最近宫中的动静，那荣昭格格今天腿疼明天腰疼的，卫临除了每日来给娘娘请平安脉，其他时间少不得要去钟粹宫给那荣昭格格看病。
不知道是荣昭格格真觉得卫太医医术好，还是宁嫔姐妹憋着什么坏屁。
宝瓶放缓了脚步，躲在了窗下，打算打探一下。
乌仁图娅今日参加完宫宴，听说卫太医今日在值房当值，便提了饺子和各样菜肴点心来看他。
卫临只是恭谨行礼，温声道谢，然后说他正忙研发新药方，无暇顾及格格，若有怠慢还请格格谅解。
明明流程和礼仪上都挑不出错处，乌仁图娅却觉得心里憋得慌。
“卫临，你是觉得我带来的东西不好吃？还是对我这个人有意见？”
“微臣不敢。”卫临起身躬身行礼，“荣昭格格带来的东西很好，微臣稍后便和其他太医一同向格格道谢，谢格格体谅我们这些臣子。”
乌仁图娅更加生气了， “这些吃食是我给你一人的，你别跟我扯其他人。”
“微臣谢荣昭格格的赏赐——”
“不是赏赐！”乌仁图娅打断他的话，她看着卫临。
青年清俊挺拔，周身缭绕着淡淡药香，温暖且没有侵略性。
与草原那些勇士不同，卫临那周身说不清道不明的气息让她着迷。
此时乌仁图娅脑子里反复回荡着海月给她讲的《游园惊梦》，她觉得自己心口发烫，她抬起头看着卫临，“卫临——”
“哎呦！”门外一声叫唤，乌仁图娅立马清醒了，被人打搅了，她怒火丛生。
“何人！？”乌仁图娅语气不善问道。
卫临却听出来了，是宝瓶的声音。
只是荣昭格格这语气，看着便像是事后要找麻烦的，他拦住乌仁图娅，“格格，微臣去看看，许是哪家的娘娘小主此时身子不适了。”
卫临走出房间，果然看到了宝瓶，她提着一个大食盒，卫临眸色一暗。
那食盒里装的应当是鹂妃叫她送来的吃食，那里说不定还有鹂妃亲手包的饺子。
可是想到屋子里的乌仁图娅，卫临压制住他的冲动，“你是找许太医的吧，他在隔壁屋子里。”
宝瓶那一声本来就是为卫临解围，此时也不会平白给自己找麻烦，当即提着食盒去了隔壁屋子。
坐在那里，宝瓶心烦意乱。
那荣昭格格说的那些话，怕不是看上卫太医了。
卫太医是什么态度，会拒绝吗？还是会答应呢？做科尔沁部的额驸，应该比当个小太医要强许多吧。
他走了，娘娘怎么办呢？娘娘在宫中步步惊心，没个可靠的太医，只怕是太容易被人算计了。
而且，卫太医要是娶妻了……
想了一会儿，宝瓶才发觉自己想多了。
卫太医又不是太监，他迟早要娶妻生子的呀，在京城里也要走这一步的，这与娘娘有什么关系，只要不去蒙古就好。
不不不，卫太医那样好的人，便是真喜欢上了荣昭格格，与她去了蒙古，她和娘娘也只会祝福他今后的生活顺遂，事事如意。
打发走了乌仁图娅，卫临才去找宝瓶。
“宝瓶姑娘，你久等了吧。”
宝瓶摇头，只是说：“我倒是不碍事，只是这饺子怕是已经冷了。”
“无妨，”卫临拿过食盒，“冷了也一样吃。”
他打开食盒，里面是满满一盘饺子，已经冷了，旁边是一小碟蒜醋，油泼辣子另外装了一碟，除此之外，还有一碗鸡汤，也已经冷了，金色的油浮在上面。
卫临问道：“鹂妃娘娘今日可有不适？她如今有了身孕，要做什么活计，你要劝着一点，不要让她太过劳累。”
宝瓶聪慧，一下子就听出了卫临的言外之意，“娘娘说了，包饺子不费什么事情。卫太医你就安心吧，我和宝砚注意着娘娘呢。”
卫临笑了笑，道：“食盒便留在这里吧，明日我请平安脉时带回去。”
宝瓶走了以后，卫临将那一大盘饺子连同那冷掉的鸡汤一起吃完了，虽然吃食是冷的，可他的心是热的。
值房的三人谁也没注意到，今日海贵人身边的秋梨也来了。
她将看到的禀告给了海贵人，虽然没听到她们说什么，但着点信息足够让海月挖掘出许多东西了。
海月让她说说自己的看法，秋梨想了下，说道：“依奴婢之见，鹂妃身边的宝瓶应当是喜欢卫太医的，宫女和太医成就良缘也是寻常。”
海月声音凉了下来，“你也想与太医成就良缘？”
“奴婢不敢，奴婢只是……只是说……”
“行了。”海月打住她，自己陷入了沉思。
秋梨说的情况的确有可能，只是有了富察贵人揭发在前，海月心中还是倾向于鹂妃与卫太医有什么。
实质性证据肯定没有，鹂妃一向谨慎又心思深沉，更不会这样招摇。
但若是那荣昭格格知道了这件事呢？
不需要证据，只要让荣昭格格相信，她爱慕的卫太医，其实喜欢的是鹂妃就够了。
海月摸着脸上还未消下去的指痕，还有祺贵人那贱人。
如果她操作的好，或许连祺贵人也能除掉。
什么她与祺贵人都是皇后阵营的人？早从皇后设计抢走姝慧公主开始，她就烦死这个老妇了。
这后宫的天，也该变一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