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在这时,刚走到舷梯下的叶清淮电话响了起来。
他掏出手机看了眼来人。
刚接通,叶清淮的脸色瞬间大变,他猛然回头,看向还在目送他们登机的凌柒。
目光里,带着一抹厚重的凄楚。
裴晏行也看到了叶清淮大变的脸色,他心咯噔一下,转头看向一边的凌柒。
叶清淮和方伽宁几个说了几个字,随后一行人踏着沉重的脚步朝凌柒走来。
“小柒…”叶清淮抿唇沉默一瞬,尽量放缓着声音,“表哥和你说一件事,你…别激动好吗?”
众人关注着凌柒的表情。
黑润的瞳孔微微空然,只见她唇角微动,看着远方,视线有些涣散。
“他走了是吗?”
凌柒很平静的问出声。
平静的,像是在问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情。
可她越是这样越让人担心。
叶清淮和身后几人忍不住红了眼。
叶清淮压着哽咽的情绪,“姑夫走了,就在刚刚。”
“我知道了。”凌柒依旧平静。
话音落下,口袋里的手机嗡嗡作响。
凌柒没接。
她转过身看向陪她赶来送机的男人,“抱歉,我要回趟凌屿洲。”
说着,她伸手去接男人怀里的凌路野。
手中落空一瞬,随后伸过去的手被一双大手握住。
裴晏行担忧的看着她,“我跟你一起去。”
朝叶清淮点了下头,裴晏行拉着不再说话的人上了回程凌屿洲的专机。
同一时间,留在华国,被阮辰亲信盯着的阮茜,凌氏七子,叶清辞,莫老爷子,裴家一众人也纷纷得到了消息。
除了要等到公开吊唁才能去的裴家人,其他所有人都开始往回赶。
陆陆续续的私人飞机往凌屿洲飞去。
凌屿洲的专机上,凌柒上来后就找了个角落坐着,睁着眼睛看着某处却不说话,任谁给她说话都像是听不到一般。
这副样子,像极了出事后的那两年。
机舱里的气氛低沉的好像要把人压的喘不过气来般。
凌路野被方伽宁抱到了一边,裴晏行抿唇陪坐在她一边。
所有人都静静的。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早就敏感的察觉到不对劲的凌路野从外套里摸出一颗水果糖。
剥开糖纸,他包着小嘴走到凌柒身边,手脚并用的爬上飞机上的沙发,跪坐好。
小手举着糖果递到凌柒嘴边,认真开口,“妈妈不要伤心,吃糖,甜甜的。”
凌柒眼眸微动,任由小崽子把糖送进嘴里。
甜丝丝的触感在口腔里蔓延开来,可转瞬就被浓郁的苦涩替代。
凌柒抱起有些不知所措的凌路野,抱在怀里,紧紧拥着。
一只大手覆在肩头,同样紧紧拥起。
一路无言,到达凌屿洲时已是晚间。
裴晏行接过已经睡熟的凌路野抱在自己怀里,一手揽着浑身凉意的人往下走。
这是裴晏行第一次来凌屿洲。
讣告已发,站在舷梯上,抬眸可以看到不远处的宫殿式建筑哀然一片,隔着距离都能感觉到悲恸的气氛。
低眸看向停机坪内排列的一排来接人的车辆,后视镜上别着白花,所有人都穿着黑衣。
最前排的一辆车缓缓漫出一道笔挺的身影,夜色灯光下看不清模样,正往这边戚戚看来。
他们三人是最后出来的。
刚下飞机,所有人面向凌柒恭敬行礼,“长公主。”
只见最前方的男人一步步朝这边走过来。
裴晏行终于看清了男人的样子。
凌域。
一身黑色正装,胸前别着一朵白花,他走过来拥住凌柒,“别怕,还有大哥。”
凌柒任他拥着。
凌域自然注意到了一边的裴晏行。
他视线看过去,抱着凌路野的人颔首致意,“裴晏行。”
他没作过多介绍,这种情形也不适合寒暄过多。
而凌域什么也没问。
“阿域,先回去吧。”叶清淮走上前开口说道。
车子缓缓驶过巍峨的政事宫殿,最后驶入一座壮阔庄园城堡内。
上万亩的院子被白色笼罩。
车子最终停在已经搭建好的灵堂外,凌域吩咐人把凌路野从裴晏行怀中接走,送回了凌柒的殿内。
一行人往灵堂走去,司老爷子已经守在外面,见到一同前来的裴晏行,他微微松了口气。
没有人再劝凌柒什么。
灵堂内棺木已就位。
裴晏行顾自上前鞠了三个躬,随后退出来。
司老爷子看了眼一边沉默的兄妹俩,看向裴晏行,“晏行先回小柒的殿内歇下吧。”
他点了下头,目光落在站在凌域身边的凌柒片刻,随后跟着来引路的佣人走出了灵堂。
司老爷子也离开了。
叶清淮几人上前鞠了三躬也离开去着手处理国丧的一切事宜。
灵堂只剩下兄妹俩。
忽的,凌域转头看向还在沉默的人,他再次把人拥进怀里,眼睛划过凄楚,沉痛出声。
“小柒,别这样好吗,想哭就哭,想喊就喊,别憋着…咱们不要那个答案了好不好,大哥…求求你!”
凌柒还是沉默。
两人拥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凌柒淡然的声音在灵堂里响起,“我早就没爸爸妈妈了不是吗?”
“很多年了。”
凌域的心脏被狠狠揪起,在外一丝不苟,冷静自持,运筹帷幄的男人眼底猛然湿润。
死者为大,凌柒推开了凌域,走上前鞠了三个躬,但眼睛却是一眼没看照片上的男人。
照片是凌止年轻时的样子,是凌柒记忆里的样子,是记忆中每月执行爷爷奶奶任务般陪她吃一顿饭,是记忆中那个几乎没有抱过她,是记忆中不顾一切冲向哥哥的模糊样子。
凌柒回身看着外边没有一丝星光的天,“爷爷奶奶怎么样了?”
“早就有心理准备,接受的还算坦然。”
“那就好。”凌柒淡淡应了一声,“我去看看他们,大哥要一起吗?”
凌域没去,他留在灵堂,凌柒自己走去了二老的院子。
“为什么?!小柒多乖啊,你们为什么连那么一点点关爱都舍不得给她?你们对她到底存的一种怎样的感情?为什么要让她受到这人世间最苦痛的折磨?”
“她就是想要一个答案,你们都给不了她!”
寂静的灵堂内回荡着凌域扼腕痛惜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