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寻滢没再提过想见凌柒的事情,她住的地方和凌柒隔着将近二十分钟步行的路程,实验室便在两人住处中央,每天两点一线,有时忙起来便直接住在实验室旁临时修建的住处。
每天需要的药草都是药岛上专人送过来的,除了这两处,她没再去过其他地方。
凌柒窝在自己的小院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每日定时定点注射凌白拿过来的解药,静静养着身子。
裴晏行自从年前来凌屿洲后一直没回过京城,每天不是守着她便是陪着凌路野,小崽子的话逐渐多了起来,性子也渐渐欢脱成了原来的样子。
偶尔让裴晏行或者凌夜几个和他去药岛后山捉些野味,回来便烤给凌柒吃,日子平静却不乏味。
时间眨眼过去两个月,天气愈发暖和。
这段时间除了凌域一周过来一次,方伽宁和阮茜来看过几次,其他人并没有过来打扰,但裴晏行手机上的消息没断过,都是京城那边时常问候的信息。
距离凌柒上一次毒素发作已经过去一个多月,当时用药已经三周,虽然还是会痛到昏迷,但症状明显削弱了不少。
又是一个周末,凌域加班忙完国事过来,凌白刚给凌柒抽完血打算拿去检验。
“主上。”
凌白这时常跳脱嘴欠的性子在见到凌川时就跟老鼠见了猫,老实的不行。
“我跟你一块过去。”
凌白颤颤巍巍的上了凌域的副驾驶,点头和旁边的凌川小声打了个招呼,“川哥。”
凌川目不斜视,淡淡嗯了一声。
不过就几分钟的车程,凌白端坐的身子都有些僵硬,一下车才感觉自己活了过来。
“主上,我先给小姐过去检测。”
凌白捏着手里的血样,待凌域同意撒丫子就跑,中途撞上正从药室出来的容舒,“小哑巴,主上来了。”
楼道里多了一道慌忙奔走的身影,凌域进来时只看到一个娇小的黑影闪入了洗手间的方向。
他认出了那是容舒,但没多看,径直朝着血液检测室走去。
“怎么样,挽倾最近看起来好些了吗?”凌域推门进去就听到叶寻滢试探的问话。
凌白拿着手里的试管背对着她,并没有回答,侧脸看起来冷淡的不行。
叶寻滢问过一句,自知凌白不会理会他,默默转身。
刚转过头,便对上了已经两月未见的凌域。
消瘦苍白的脸没入凌域幽黑犀利的眸子,分外刺眼。
叶寻滢这段日子没少几乎天天抽血,虽然每天抽的不算太多,但搁不住天天抽,此时的脸色不亚于凌柒毒素发作时的样子,身体也瘦回了刚从病床上醒来时那般。
“阿域,你过来...”
叶寻滢话刚说一半,眼底见到凌域时的那份欣喜便黯了下去,她垂眸,“你是过来等挽倾的结果的,她的毒素是不是快要肃净了?”
凌域盯着她未做声,不知道在想什么。
“凌川,在这等结果。”凌域冷声吩咐了句,便转身拉开门出了实验室。
楼道尽头的窗口处,凌域站在那里看着漫山遍野的药草,密密麻麻,他心口没由来的发闷,从口袋里摸出一支烟,咔哒一声,白色的烟雾遮住了脸上的情绪。
凌域并没有注意,走廊这边便是洗手间的方向。
躲在里面的容舒闻着愈发浓郁的烟草味,不禁皱起了眉头。
药岛禁烟,到底是谁这么大胆子还在实验室里抽烟。
不是她多管闲事,实在是药岛的药草极其珍贵,容不得一点污染。
思及此,她朝着洗手间门口走去。
四月中旬的天在正午时已经有些热意,凌川手里搭着脱下来的外套,暗灰衬衫的领口因为心口没有来的发闷被他解开一颗,挺直的脊背露出好看的脊骨。
容舒刚拉开门就看到这么一副修长的背影。
“谁!”凌域听见这人止住的脚步声,手指夹着还未吸完的烟猛然转身,眸底的凌厉与脸上的沉色尚未褪去。
平常容舒就怕凌域,如今猝不及防间对上他这发狠的模样,容舒的脸霎时血色殆尽。
慌乱之中猛然后退。
哐的一声,她撞在了洗手间的门框上。
凌域早在看清来人时便赶紧敛了身上的散发的冷意,他知道容舒胆子小,但没成想把人吓成了这个模样。
看着容舒慌乱拘谨的样子,他沉声,“抱歉。”
容舒摇头,两手交叉在胸前摆弄着,嘴唇动了动没发出一个音,后知后觉才反应过来打手语。
【主上,对不起,我无意打扰,只是药岛不允许吸烟,会影响药草的生长。】
凌域懂些手语,但不多,看着她指着自己指尖燃着的烟,猛然想起药岛的规定,大概明白了容舒的意思。
扫视一圈没有找到可以按灭烟头的地方,转身走进一旁的男洗手间,浇了些水才把烟灭掉。
湿着一双手走出来,他再次道歉,“抱歉,刚才忘了药岛的规矩。”
容舒几乎没怎么和凌域说过话,看着一国总统好言道歉的样子,她一时无措,紧张的垂下了头。
视线落在凌域身侧还带着水珠的手,从口袋里掏出随身带的干净帕子,欠身双手递给凌域,但眼睛依旧不敢看人。
凌域看着递在身前的东西,愣了一瞬,伸出手接过,“多谢。”
容舒没再说其他,垂头欠了欠身子转身离开。
楼道里忽然响起凌白一声惊吼,一个身影从实验室里冲出,拿着手里快速检测出来的结果飞奔而来,又差一点撞上走过来的容舒,“主上!主上!小姐的毒素没了,一点都没了!”
凌白现在满脑子都是检测报告上的数据,完全忘了自己对凌域的害怕,一口气不停刹在凌域跟前,“主上你看!各项指标都正常了!”
凌域捏着凌白塞过来的那张纸,一行一行的看过所有的指标。
他不发一言,但手背上绷起来的青筋却暴露了他激动的内心。
从叶寻滢给她治疗那天起就是意料之内的结果,但听到这个消息,凌域心口还是没忍住狠狠一颤,绷了将近十四年的弦终于有了松缓的一刻。
他在窗口站了许久。
良久,他拿着被他捏的发皱的报告,深吸一口气,“走,回去看小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