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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天书吧 > 历史军事 > 风流大宋 > 第148章 处州欢迎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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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在两位州官来商请秦观之前,除了逃跑的张康国及其幕僚,其余的吏官都已聚集在州衙大厅。他们与张康国那帮人可不一样,在处州既有家小又有家业,还有亲属族人,且不说逃离处州的可行性,就算是这次能逃脱保命,事后一旦被朝廷追究的话,那也是重罪。

说句实话,此时的秦观,便成了他们心中最后的依靠,如果他拒绝出任城防之事,估计也就只有先不管之后的追责事务,大家一起都弃城逃命要紧了。

当看到李通判与吴都监陪着秦观回来之时,众人竟不由自主地有欢呼之声而起。更有官员出列对秦观行礼,称:“秦宣德以德报怨,为民谋生,当为吾辈楷模。”

李通判则立即当众宣布了他对秦观的临时任命之后,便请秦观坐堂开始进行城防部署。

秦观先是环顾了一下四周,迎着众人热切期盼的眼光而道:“在下以罪官之身,蒙通判、都监信任,将此重任交于手上,岂敢不以死效力!一州城防,应敌之策,千头万绪,来不及与一一细说。但当前可将吾应敌之总策,与各位先行明确。”

众官吏皆屏息以听。

“其一,关于大量的山匪即将袭城的消息,目前已经在州城内传遍,所以也不必回避与忌讳提及。我倒是建议李通判立即布告全城,一是认可有此事,二是正告大家,我们已经下定了要保民抗匪的决心,这样才能真正做到安民心、定城心!”

李尧连连点头,对此表示完全赞同。

“其二,其实这股山匪不过是虚张声势、恐吓人心罢了。我身边就有本地的山越人,他们告诉我:这栝苍山中大大小小的山匪虽然有好几十支,但是都是一些乌合之众,就算是最大的山匪营寨也超不过几百个人。这些山匪从哪里就能得出上万人的规模?这栝苍山要真有上万人的山匪,朝廷岂可让他们生存至今呢?所以各位同僚,可以安排从吏,前往城中各处,向民众明白宣传此点,告诉他们,山匪本就没有那么多,而且只要我等官民一心,这处州城防,岂是这些癣疥之徒所能撼动得了的呢?”

此言便让众人安心了不少,有些确实是了解其中一点信息的人,也在与其他人的交流中连连称是。

“其三,眼下我们处州虽然不太能指望温州等地的援军了。但是大家也应该知道,我的小徒秦刚平日里养有护酒的家丁护卫几十人,都是勇猛善战的精锐之士。平日在这两浙路的山路上运货,不论是哪里的山匪想打劫,都曾是他们的手下败将。此时他们正在婺州行商,我在来此之前,已经着人给他火速传信,相信不日就能赶到!”

其实绿曲兵之勇猛,先前也偶有消息传出,有些官员私下里都是知道的,此时更是有人开口道:“秦巡检之高徒,我们是信得过的,处州城有救矣!”

“最后,秦观拜托各位,当此重要关头,我们官衙中枢不可乱、官吏之心不可摇,大家还须各司其职,并设法动员全城百姓士绅,让他们有钱的出钱、有力的出力,共同抗匪,以保我处州之全城平安!”

待得群情激扬的众人散去后,秦观与李尧又简单分工了一下:

吴都监则负责陪同他前去直接布置城防各项工作,而李尧则检查州库,筹备军械口粮等后勤物资,包括最后需要悬赏激励兵勇的银钱布帛等物。

吴都监陪着秦观先来到了昨天遇到山匪并射来劝降信的南城门。

此时南城门已经完全紧闭,城头只有极少的四五名衙差,其余大约二三十人,都是附近临时组织起来的保甲。大家都面色慌张,不知所措。

吴都监令众人都召集在一起,开口说道:“我先和大家介绍一下,这位,便是处州的李通判刚刚任命的处州巡检、勾当全城军兵事的秦观,他之前也是我们处州的监税官,是从京城来的大官,做过大事,也打过大仗。所以,李通判也说了,只要有秦巡检在我们处州城,那些山匪都算不得什么的。下面,我们就请秦巡检来给大家说一下。”

其实这些保甲临时被召集到这里,都是心慌意乱的,加上已经有张知州弃城逃跑的消息传出来,他们刚才聚在那里,还在商量着山匪大队来了会怎么样?

刚才听说来的主持城防的秦巡检?再一看,这不就是之前一直满城作诗作词的那个秦监税吗?虽然说他是个好人,但也不过是个文人啊!就他,真的能带我们打得过山匪吗?

秦观站了出来,看了看眼前士气低迷的这些保甲,他笑了笑,开口道:“大家可能在想,本官不过就是一个读书人,怎么会懂得带兵打仗?是不是?但是,你们有没有听说过诸葛孔明?有没有听说过他用一座空城吓退司马懿十万大军的故事?这就是因为读书人虽无武力但是有计策,会谋算啊!更不要说,我们处州目前还不算是空城。因为守城的还有诸位。诸位都经过了多年的训练,又是处州最勇敢的好男儿。在我们府库里,还有着各种精良的守城器械,这些器械在边关时,都曾经创造过‘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各种奇迹。更重要的是,李通判过一会儿就会带着守城的赏金过来。这次已经正式宣布了,只要每打死一个山匪,就可赏钱十贯,只要每打退山匪的一次进攻,全员都可奖励一贯。在守城的过程中,如果有人受伤,州府会给他出伤药钱;如果有人不幸捐躯,州府会给他的家里发抚恤钱、发养家钱。你们要记住,只有把山匪都打死了、打跑了,我们的家才能保存、我们的家人才能存活!”

秦观的这些话,非常朴实,但却非常有效,这些保甲们能够听得明白,更能相信与认同。

而且,真的是话音未落,那边李通判派人抬着赏钱箱子就到了城墙下面,并且当众亮出了白灿灿的银锭与沉甸甸的铜钱,瞬间便让所有人的士气鼓舞到了极点。

在几个衙差的带动下,众人一起呼喊起了口号:

“杀山匪、拿赏钱!杀山匪,保家园!”

吴都监顿时感到心里一阵轻松,虽然只是简单地说说话、鼓舞鼓舞士所,但这的确也是要找懂行的人来做才行啊。

正在这时,突然城墙上有人叫了起来:“山匪来了!好多人啊!”

一瞬间,刚放松下来的空气又紧张起来了,在几个衙差的带领下,一帮人跌跌撞撞地赶紧爬到城垛口,紧张地往城下看去。

的确,远处的山脚下,远远地过来了一支部队,虽然人不多,也没有骑马,但也有着几十人的规模。最重要的是,他们都拿着整齐的武器,队列还相当地整齐,往城墙这边前进的速度也非常快。

正当大家越来越紧张之时,一直跟在秦观身边的雷雨突然大声笑道:“哈哈,这不是山匪,是我们的援军,是我们的绿曲兵!”

果然,在越走越近的队伍中,秦刚看到了林剑等几名从高邮一起过来的熟悉脸庞,虽然新招的许多兵还不认识,但是这几张脸还是相当熟悉。

秦观大喜之下,立即叫人打开城门,将他们引入。

原来,雷雨派人将俘虏后的探子送回营地,再转告了处州城目前面临的局面。几个留守的中队长一商议,认为事态比较严重,除了立即派人去婺州通知赵驷与秦刚以外,留在营地里的四个中队,则都同意按照林剑的意思,尽数开拔前往州城支援。

蓝首领原本还想也派一些寨丁助战的,但考虑到山匪也有可能会在攻城不利之后,到州城的四周劫掠一番,于是便劝他把寨丁留着用于防守好寨子为宜。

绿曲兵的战斗力,秦观在心里是有数的,有了这样的三十几人的精兵在手,其战斗力可是远远大于此前被调走的那部分厢军了。

而且,在秦观的内心,他开始盘算着,觉得是不是要可以再换一种更加主动的防守方法了。

于是,他叫了吴都监,还有绿曲兵的几个中队长,甚至还叫上了雷雨,到城墙下的一处营房里商议。

“各位,我们现在不仅仅是有了绿曲兵这一支强有力的援军,而且关键点还在于,山匪们并不知道我们这支力量的存在。”秦刚开门见山道,“所以我觉得,如果只是局限在城墙上进行防御的话,有点太保守了。”

“少游兄三思啊!”吴都监听着有点慌,赶紧说,“本官不是信不过各位将军的神勇。只是山匪来的话,没有上万,也可能过千,而我们也就仅有这一点点的人手,还是在城内依托城墙稳固防守更好。”

“我不是说会把这一点人手带到城外与山匪决战。”秦刚赶紧进一步解释清楚自己的想法,“这些山匪不是对我们劝降吗?我们不妨来将计就计:等他们到的时候,直接把城门打开,佯称答应向他们投降,并在城门里面设好酒肉钱财来犒赏他们,引他们进城。山匪自然不会全部进城,正好就等他们能够进来两三百人之后,就立即关闭城门,让埋伏在城仙的绿曲兵给他们来一个‘关门打狗’。”

“哈哈,这个主意好。都监也请放心,有我们在,就算放他三四百人进来,也都能干净利落地解决掉。”几个中队长一听之下,都觉得秦观出的这个主意不错,正好符合他们的味口,可以好好地立上一大功。

“吴都监也放心。”秦观胸有成竹地说道,“此事我们胜在可以预先进行精心布局,在城内还可加设多种的伏击手段。而且,我会在城门上方布置灰瓶火油,等匪兵进城的人数差不多时,就会隔绝内外,关闭城门。”

“本官与通判先前有言,兵事皆由少游作主,少游既说此策可行,我也就相信。”

“关于事先的这些事交于我来安排即可。只是眼下,还得麻烦都监与通判再说一声,须得全城动员,多调一些青壮男子,至城墙下帮忙搬运物资。”

“动员一事无妨。只是守城之策,就全赖少游你啦,我也不再多言了。”吴都监虽有担心,但此时唯有信赖秦观。

于是,他先行告退,去城中发动人手了。

秦观则带着几名中队长前往南城门的门洞下方,从这里开始,一边走,一边详细部署如何埋伏于两边,如何安排不同的人手,如何预置什么样的武器,甚至还在更外围的地方要求安排一些虽然未经训练过的百姓,到时候也并不需要他们冲上去打斗,却可以站在那里的远处进行一番摇旗呐喊,这些安排都足以令进入城内的匪兵胆战心惊。

处州的厢兵虽然都撤走了,但是州库里的兵甲与神臂弓等官制军械还是有不少的。

这次,进城的绿曲兵要负责最凶险的伏击搏杀,于是名正言顺地都穿上了这类的官制护甲,可是令他们兴奋了不久。

而全城各坊的保甲中,也有平时参加训练过的弓手,则都装备了神臂弓在城墙上掠阵。

秦观布置防务时非常细心,征发来的一些青壮中,选择了一些胆大心细的人,让他们跟在弓手旁边学习了之后,专门负责上弦。

胆子一般的,则让他们在城墙下方负责搬运东西。

而算得上是有利的一个方面是,这次张康国在第一轮的秋赋收取时完成得非常好,这些钱粮物资都暂存于州库里,张国康逃跑时也无法带走。

李通判索性把他们直接搬了出来,所有参加守城的人,每日工钱两百文,上城墙的再加两百文,三餐管饱,还有肉食,战伤战死皆有抚恤。

再加上一众官吏现身说法,大力宣传了“城在人在,城亡人亡”的道理,整个处州城都迅速地被动员起来了。尤其是城中不多的几个大户,不仅捐献了一些财物来奖励守卒,甚至还主动将自己家的家丁都尽数派上城墙进行支援。

于是,在紧张的备战气氛中,又是一日缓缓地过去了。

依旧是南门,这次,终于看见了远远而来的山匪。

这次,也难怪陆安来的速度有点慢。一向谨慎的他,还是设法联络了另外三个山寨的人一同来参加。对此,他给出的条件是:只需要他们一同派出人马在旁边进行呼应联动。而如果一旦需要有人进行攻城时,则由自己负责主攻,那些一起来的山寨只需要派人在一旁掠阵壮大声势,然后到了关键时候再一起配合一下就行。

于是,他在自己倾寨而出的情况下,竟然也纠集出了近千人的队伍。

在宫军师的特意安排下,队伍的开头还五花八门地打起了比常规队伍多上几倍的旗帜,尤其是从远远的山道里走出来,确实能造就出一支仿佛能有数千至上万人之多的庞大军队势头。

而此时,躲在城墙垛口的守兵对于眼前看到的大场面的确是越看越心惊。

“都镇定住,不要慌!”这次雷雨索性作为秦观的贴近随从,既负责保护他的安全,又成为他的传令官,“秦巡检都安排好了天罗地网,就等着这群山匪自寻死路呢!大家听从号令,都趴在原处,目前不要轻举妄动。”

按照新计划的安排,此时处州的南城门城墙上,所有的旗帜都撤掉了,守兵们也都低头躲在城垛的后面,远远看出,竟然像是一个没有守军的空城一般。

陆安与宫军师骑着马,站在队伍的中段,远远地眯着眼睛看了半天,陆安才说:“看来这处州城真的空虚得很,这城墙上面都看不到守兵嘛!”

宫军师点点头道:“再派个人去问问,看他们考虑了这两三天,会不会投降?能投降的话,也就省得兄弟们再费力费劲地攻打了。”

于是,应该还是前两天过来的那三个骑马的,迅速冲到了队伍的最前面,很快就来到了城墙上,对着上面大声问道:“城墙上有没有人?奉栝苍山天公大将军陆将军之命,今日我天兵降临,尔等何不快快打开城门,献城投降?”

雷雨回头看了看秦观,见他点了点头,便小心翼翼地从城墙垛后伸出头来,装作害怕的样子,大声回应道:“好汉不要射箭啊,官府里当官的都跑掉啦!我们是城里士绅派来的代表,我们愿意向陆大将军投降,就是希望陆大将军能够信守之前的诺言,能够饶过我们全城百姓的性命。只要可以答应这一点,我们不仅愿意开门献城,还愿意献钱献财!”

三名骑马的山匪听得喜道:“那是自然,那是自然,你们快快打开城门!休得拖延,要是待我大军全部赶到可就迟了。”

这时,南城门便吱呀呀地缓缓打开了。

雷雨继续大声说道:“处州父老奉以酒食,还有饷银于城门口,恭迎陆大将军进城!”

其中一名匪兵对另两人说道:“你俩在此守着,我先进去探探虚实!”

说完,他便一人一骑直接冲进城去。

待他从城门门洞冲进去后,便看到了里面的主路上几乎没有什么人,两边的店铺都是紧紧关闭着门窗,就在主干道两边,一边置有十几张案上,摆放了各种各样的一些酒肉吃食。

另一边则是七八只木箱,盖子打开着,露出里面满满的银锭。

再后面都是跪着十几名百姓穿着的人。

这名匪兵骑着马在进入城门后的主道上跑了一阵子,再掉头转了两圈,没有看到什么异常,终于确认了这是一座没有设防的城市,于是,又是一阵疾驰,冲出了城门,与外面等着的两骑汇合,再度冲回一里地外停下进军步伐的大部队。

雷雨此刻站在城墙垛上,远远地看见这三骑奔到最大的陆字大旗之下,正与那里的两人说着什么,看来那就应该是朱山坳的匪首陆安了。

大约是采信了这三人的意见。那陆安一挥手,身边的人摇了摇旗帜,于是最前面的部队继续行进,并开始进入了城门。

这时,雷雨已经看见了山匪队伍的末尾全部出了山林,他大致地估算了一下,轻声对身后不远的秦观说道:“报巡检,匪兵大约也就九百人的规模,不会更多了。”

秦观道:“那就好,我们按原计划行事,放三成左右匪兵进城,城上城下一起发动。”

最开头的匪兵还有点小心拘谨,等到他们完全通过城门门洞,看到里面主道左边的酒食时,有人还能在头目的约束下没有擅动,但再看到右边的银绽时,就有点按捺不住了,开始是几个头目大大咧咧地过去,往怀里揣了几个。然后便是身边靠近的人也伸手拿上一个,再后面就开始有点乱了,都在担心前面的人拿多了,没有自己的,便开始拥挤着冲过去,任是几个头目边打边骂,也约束不了了。

而且因为挤过来的人多,而几个存放银锭的箱子也都一只只地不知怎么着都散了架子,尤其是在钱箱子下面装着的,都是那些特意剪断了线而散放的大量铜钱,箱子一破,它们便一下子四处滚得满地都是。

于是进城的匪兵全都放下了手里的兵器,都你推我攘地低头追着到处乱滚的铜钱而跑。

已经抢到钱锭,或者是抓够了足够铜钱的士兵,则调头到了一边,看着那些诱人的酒令自顾自地品尝了起来。

这时,莫说没有头目去约束管理大家,其实这些头目自己,便就是去抓钱拿各异食最多的人。于是,进城的这些匪兵的队伍已经完全乱掉了。

于是,城楼里的秦观吩咐立即点燃一支信号炮仗。

“咻!”地一声这吃炮仗直飞冲天,也一下子吸引住了还在城外等碰上的陆安与宫军师的目光。

“这是什么?在大白天里,难不成处州的乡老们也要搞一个仪式来燃放烟花欢迎我们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