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义始终低垂着脑袋,仿佛有万钧重负压在身上,沉重到令人窒息。
他用微微颤抖且低沉喑哑的嗓音,小心翼翼地轻声问道:“是……是钱秀吗?!”
这声音虽说不大,然而在这静谧得近乎诡异的氛围里,却显得格外清晰可辨,犹如一记重锤敲在人心上。
他心里明镜似的,按照民间流传已久的习俗,自逝者离世那日起始计算,待到第三十五天,亲人们都会举行一场庄重、肃穆且饱含深情的祭祀仪式。
这场祭祀,不仅仅是为了抒发对逝者那如潮水般深沉的思念与缅怀,更为重要的是通过焚烧数量众多的阴钞和冥币来供奉逝去之人,好让他们在另一个世界能够衣食丰足、无忧无虑地生活,一直到重新投胎转世。
但对于钱秀这个苦命的女子来讲,情况却有着天壤之别。
她本就是含冤含恨而死,属于那凄惨的枉死之鬼。
而且现今世上仅剩下她那已然年迈的老父亲还苟活于世,由于种种繁杂的缘由,未能将其遗体妥善安葬,使得她无法入土为安,灵魂也得不到安息。
如此一来,钱秀自然而然也就无法享受到那些专门用来祭奠亡魂的阴钞和冥币了。
可以想象得到,此刻的她必然是以一种赤身裸体、毫无遮蔽之物的原始状态存在着。想到这里,王义的心中不禁陡然涌起一阵如霜似雪的悲凉之感。
时间如细沙般缓缓流逝,四周安静得出奇,除了他自己略显急促紊乱的呼吸声之外,再也听不到任何其他的声响,仿佛整个世界都陷入了一片死寂。
许久许久之后,王义仍旧没有得到钱秀的丝毫回应。
百般无奈之下,他只好硬着头皮,极其缓慢地抬起头来,目光顺着前方,一点一点地向上挪移。
就在这时,一幅美轮美奂却又让人面红耳赤、心跳加速的画面猛然映入了他的眼帘——只见那身姿婀娜、曲线玲珑有致的倩影,肌肤白皙如雪,宛如上等羊脂玉般温润细腻,能够隐隐约约窥见那若隐若现、引人遐想的迷人春光,直叫人看得血脉偾张、心旌摇曳。
可最终,王义却震惊得目瞪口呆,因为他看到的钱秀,依旧没有头颅,只有一具孤零零的躯体!
一个人,如果没有了头颅,断然难以存活于世。一个阴魂,倘若没有了头颅,虽说不会再经历死亡的折磨,可注定也无法与人交流!
无头阴魂,难道冤屈就要永远沉埋吗?!
刹那间,王义的心中犹如掀起了惊涛骇浪,涌起一股深深的、难以言喻的无力感。
他原本满心期待着借助拘魂铃,招来钱秀的阴魂,进而探知害死钱秀的凶手究竟是谁,从而让老钱能够消除心魔,让钱秀的沉冤得以昭雪,让凶手乖乖伏法。
可是当下,一个无头的钱秀阴魂,又能有什么作用?!
伴随着一声饱含无奈与不甘的长叹,王义虽然心有不甘,却依旧抱着一丝希望尝试着问道:“你是钱秀吗?!”
钱秀的无头阴魂依旧没有任何反应,就如同凌空悬挂着的一具毫无生气的人偶!
“难道就这样轻易放弃吗?!”
王义狠狠捶向自己的大腿,那力度仿佛要将所有的愤怒和不甘都发泄出来。
大腿处传来的尖锐疼痛,让王义的脑海中犹如划过一道闪电,灵光乍现,他想到了一种或许行之有效的沟通办法!
他虽然不知道这个办法究竟有没有用,但也只能死马当作活马医!
王义迅速从地上捡起一截干枯的树枝,迫不及待地开始在钱秀阴魂的身体上写字。
他写的是【你能感应到我写的什么吗】
阴魂虽说具有人形,却并非实体,在王义的奋笔疾书之下,如同平静的水面被投入巨石,荡起了层层叠叠的涟漪。
不过,在王义停笔之后,钱秀的阴魂很快再次凝聚于一处。
王义在心急如焚地等待!内心那强烈的正义感,让他坚定地认为必须让冤屈得到伸张,让弱者的生命得到尊重,让作奸犯科者得到应有的严厉惩罚。
可是,这所有的一切,都急切地需要线索和证据!
他绝不希望钱秀的案子成为一桩永无头绪的悬案,让冤屈如同沉重的巨石般沉入无边的大海,永远没有重见天日的可能与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