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地”既“圣树所在之地”,是世界之树所处的另外一个时空,是只有圣树精灵王与历代圣女才能踏足的地方。
历代圣女,例如妲丽安,也只有在遇到重大事件时才会来到此处,向圣树祈祷以寻求启示。
只因世界之树的沉睡,她们大多数时候所得到的回应都只是几乎是永无止境的沉默。
世界之树下,纳兰束与斐娜斐娅并肩而坐。自从纳兰束自曝真实身份之后,他们就这么一直沉默着,安静地有些可怕。
“咳咳。”纳兰束战术咳嗽打破寂静,“那个,好久不见啊。”
“是啊,好久不见。”
斐娜环抱双腿,将头抵在膝盖上别过头,没有去看纳兰束;而斐娅,虽然没有躯体,但她却是倚靠着纳兰束的肩膀,没有说一句话—恐怕也正是因为没有躯体才敢这么大胆地倚靠着纳兰束吧。
“呃……既然这么久不见了,那为什么我们不多聊一会呢?”
“对不起,我现在的脑子有点乱……”斐娜转过头来,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纳兰束:“你能看到斐娅?”
“看得到。”纳兰束侧过头看了一眼倚靠在自己肩膀上的、与斐娜长相一模一样的少女,“不过至于为什么,一下子很难解释清楚。”
也不知道是不是与世界之树构建起联系的缘故,纳兰束已经能够像斐娜一样,看到那个除非是掌控身体、不然无人能看见的妹妹斐娅。
“呃,那个,你是我们的……女王陛下?”
“正确的。”纳兰束点点头。
“所以你是……”斐娜上下扫视着纳兰束的身体,目光主要在他那平平的胸部与那个不能用语言描述的部位,试探性地问道:“……女孩子吗?”
“错误的,我是男的。”纳兰束一口否定。
“那刚才那些是……”
“是魔法而已!魔法而已!魔法而已!”纳兰束硬着嘴说道,只是心里还是有些发虚。
“哦……原来你还懂这种魔法啊……”斐娜一脸古怪地看着纳兰束,言不由衷地称赞道:“居然能变成女孩子,真厉害啊……”
“你是想说我变态吧,不用掩饰了,你的表情已经出卖你了。”
“咳,我们还是换个话题吧。”斐娜努力调整面部表情,尽量不要让它出卖自己,“那个,没想到你居然成了我们的王啊,怎么做到的?”
“帮了玛卡巴卡一个小忙,它认可了我,所以我就成精灵王了。”
“玛卡巴卡是谁?”斐娜听到了这个充满智慧的名字,困惑地看着纳兰束。
“世界之树的名字,某人给它取的。”纳兰束忍着强烈地吐槽感,向斐娜解释道。
“好……好名字。”斐娜干巴巴地称赞道。
二人又聊了一会,突然又沉默了下来,倒不是没有话题可聊了。恰恰相反,斐娜的心里有太多的话想和纳兰束说了,只是此刻却如鲠在喉,怎么也说不出来。
而且,有一个问题,更是令她难以启齿。
“你是想问我,为什么要选你们来当这个圣女,对吧?”
斐娜和斐娅同时吃了一惊,纷纷看向纳兰束。
“元老会和神殿那伙人担心我会跑路,所以一直都想让我与圣女结婚,好留下血脉在这里,然后将我捆绑在圣树王庭。”纳兰束面色平静地说道,“只是他们想多了,我是不会抛弃我的子民们的。”
“不过这些话和那些老顽固说了也没用—这个我也理解,等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才出来一个精灵王,换我我也怕这个没有根基与归属感的王会一走了之。”
“唉,其实我也不想没征询你们的意见就拉你们过来的,只是那些老东西给我准备一群’圣女’,本来今天说什么也要我给精灵族传宗接代的了,唉……不过还好,还好……”
听完纳兰束的话,斐娜沉默了一会,旋即一笑,笑得十分苦涩。
“原来,陛下,你是在拿我当挡箭牌么?”
斐娅轻咬嘴唇,身体也微微颤抖了起来。
纳兰,为什么……为什么你终究还是什么都不知道呢?
“我知道哦。”
没由头的,仿佛是有读心术一般,纳兰束突然说出了这么一句话。
“!”
斐娜和斐娅心里一颤,不可思议地看向纳兰束。
“你们心里的所念所想,我都是知道哦。”
纳兰束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解释道:“我是圣树精灵王嘛?你们每一位精灵都是世界之树上盛开的花儿,而我又与世界之树有着十分紧密的联系,所以你们的心意,我是感受的到的。”
“斐娜斐娅,你们喜欢我,我是知道的哦。”
纳兰束的目光温和,却说着这些令人咋舌的话语。斐娜和斐娅完全不感与纳兰束对视,双颊早就已经因为羞涩而爬满了醉人的樱红。
“我……我……”
姐妹俩都开始语无伦次了起来,两眼居然开始泛起了迷蒙的雾气,这并不是应为伤心,而是因为紧张,因为委屈,应为那突然到来的幸福与喜悦与幸福。
“嗯?用得着这么大反应吗?”纳兰束看着浑身剧烈颤抖着的两位少女,感受着她们内心激烈的情感变化,心里非常费解。
“其实大家都喜欢我啊,就连斐娅喜欢的那个男生,他应该是也喜欢我的,虽然我没有感受到。”
“……嗯?”
斐娜和斐娅缓缓抬头,看着眼前的纳兰束,心里突然升起了一丝不好的预感。
“我是你们的王嘛……所有的圣树精灵们都会喜欢我的呀。”纳兰束抬起头,目光柔和地看向世界之树那数不胜数的花儿们,轻声说道:“谢谢你们这么喜欢我,我的子民们。”
一时之间,无穷无尽的无力感和悲哀感涌入斐娜和斐娅的心房,她们也跟着一齐抬头看向头顶的繁华朵朵,不自觉地满目凄然。
纳兰束终究还是不懂……或者说他懂了,只是斐娜和斐娅不懂而已。
无论她们对纳兰束怀抱着怎样的情感,无论那情感多么执着、多么深厚,但与千千万万精灵同胞们对纳兰束的景仰与敬爱相比,又算得上什么呢?
他纳兰束是圣树精灵王,受着所有圣树精灵们的爱戴,他也因此爱着他所有的子民;可斐娜和斐娅呢?不过是万千繁花中的两朵而已,她们有什么资格得到圣树精灵王的偏爱?
“所以,为了回报你们的爱,我决定做一件事情。”
“玛卡巴卡。”
纳兰束站了起来,走进世界之树的树身,只见世界之树突然慢慢张开了一道缝,一道足足容纳纳兰束一人之大的缝。
“纳……纳兰……你……你要干……干什么?”
一直没有说话的斐娅看见纳兰束的举动,突然急得开口询问道。
“我要借助世界之树的力量,修复这个世界,让卡泽希文恢复如初。”纳兰束走入树腔内,随即裂缝慢慢合上,“接着。”
一瓶翠绿色的药剂从裂缝中飞出,落到了斐娜的手里。
“这是我承诺地为斐娅心上人炼制的灵药,是十阶的永愈灵药哦,让他喝下,保证解决他的短命问题。”
纳兰束的声音越来越遥远,只要下一刻便会与世隔绝。
“你们已经可以自由出入圣地了,如果待的烦闷的话,就离开这里吧;想必外面那些家伙也不敢阻拦你,毕竟手持冈昆科沃的你,可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圣女冕下啊。”
“就这样了,再见了,斐娜斐娅。我最亲爱的两位家人们。”
树的裂缝合上,纳兰束的声音完全消失了;斐娜和斐娅捧着手中的灵药,目光呆滞地看纳兰束刚刚消失的地方,此间微风轻抚,整个世界再一次陷入了那如同死一般的沉寂中。
“啧啧啧,没想到刚见面就要说再见呢。”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个稚嫩慵懒的声音突然在身旁响起,斐娜和斐娅木然转头看起,只见一个身着雪白色纱裙、淡金色发色的小女孩正站在不远处,饶有兴趣地打量着她们。
“斐娜斐娅,既然你们的爱终究还是得不到圣树精灵王的回应,那你们为什么还不放弃呢?”
“我绝不放弃。”斐娜紧紧攥着那瓶永愈灵药,“我和他们的爱不一样……我绝对不放弃!”
斐娅也将掌心覆在姐姐的手上,虽然没有说话,但目光之中的坚定与决然却是如此灼热。
“这一次,圣树精灵王纳兰束会陷入与世界之树上次一样长久的沉睡,恐怕会长久到海枯石烂,沧海桑田。”女孩走到世界之树树旁,轻轻抚摸树身叹息道:“如此长久的岁月,纵使你的寿命悠长,但终究无法抵抗这漫长时光的磨蚀,早早死去。”
“当然喝下那瓶永愈灵药,你的寿命会得到极大的延长,只是相对应的,你将会品尝到那永远没有尽头的的等待所带来的孤独,在这片天地里独饮凄凉。”
“放弃吧,何必执着,既是徒劳,亦然徒增痛苦。”
斐娜沉默了,片刻之后,她打开手中的药剂瓶,将里面的永愈灵药一饮而尽。
其志已明,无须多言。
喝完永愈灵药后,斐娜和斐娅挽着手,一步步地走到刚刚纳兰束消失的地方,贴靠这树身坐下,慢慢地合上双眼。
一左一右的,各有一只巨大的翠绿色羽翼分别出现在了斐娜与斐娅的背上;她们是独翼的天使,独自等待便是残缺,一起思念才不会感到孤独。
看见眼前是这一切,淡金色头发的女孩也没有再说话,而是轻轻一笑,身体化作金色光粒四散消弭。
她的存在如此神秘,仿佛从未出现过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