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注定是一个不平静的夜晚。
陶应才睡了不到半个时辰,又被陶虎推醒。陶应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颇不耐烦地问道:“娘希匹,还让不让人睡嘛?”
“少主,不好了,州牧府被围了!”陶虎道。
陶应倾耳细听,果然听到外面有噪杂之声传来。又问:“来了哪些人?”
“很多!”
陶虎道:“曹豹带了军队两千余人,刘备三兄弟、陈珪、糜竺还有很多州牧府属官都来了,弟兄们堵在门口,以夜深人静为由,没有让他们进来。”
“尽管让他们进来好了。”
陶应无所谓地说道:“放弃州牧府的防守,撤退到这个灵堂外面。咱们只要守着这个灵堂就可以了。”
顿了一下,又对一旁的丫环道:“去将后院的女眷丫环,全都叫来灵堂。再通知总管陶忠将徐州州牧的印绶拿来。”
说完这些之后,便又倒头睡下。
不过,现在却睡不着。
只是躺在榻上,心里在推演着事态的发展和应对的办法。
没多久,陶忠就跑过来了,将近六十岁的人了,跑得还挺快的。不过,似乎喘气喘得很厉害,肺活量应该低于200mI。
“忠叔,你先歇一下。”
陶应接过装印绶的锦袋,然后,顺手拉过旁边的一只美貌的丫环,伸出“龙瓜手”,扯着她的衣服就是一撕!
吓得那丫环尖声大叫:“公子……现在不可以!”
“想哪去了!”
陶应喝斥了一声:“脑袋里尽想些龌龊事!”
一边说,一边“哗”的一声撕下一块长长的布条来。然后,在小丫环有些失望的眼神中,用布条将装着州牧印授的锦袋的袋口扎紧了,再跑到灵堂门口。
纵身跃起,将印绶袋子丢过门梁,再用布条打一个死结。这样,印授锦袋就吊在灵堂的大门口上方,开始晃荡晃荡。
此时,外面响起了噪杂的脚步声。一群女眷在丫环们的簇拥下,慌慌张张地跑了过来。
前面身着“重孝”的女子有十几位,有老有少,有大有小,燕瘦环肥,叽叽歪歪。这些全都是陶谦的妾室。
也是陶应的姨娘。
后面则跟着一大群身着“轻孝”的丫环侍婢,总计有三十六人。全都是脸色苍白、头发篷乱,衣冠不整,慌慌张张,哭哭啼啼。
很好!
陶应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这些女眷才刚进入灵堂没多久,陶威陶虎就带着所有亲卫退到了灵堂外面。一共七百人。陶应让二十人进入灵堂保卫灵柩,其余的人在灵堂外面空地之上列队待命。
同时下令道:“只需警戒就好,不必阻挡他人进入灵堂,但是,绝不可以被人缴械!”
然后,让陶威在外统领所有亲卫,陶虎则随自己进入灵堂之内。
此时的灵堂,已是哭声一片。
陶应盘腿坐在陶谦的灵柩之前,等着那群牛鬼蛇神们的到来。
今天,倒要看看那满嘴仁义的刘玄德,敢不敢当着所有州牧府属官的面,将这满堂的孤寡老小全都杀了。
没多久,外面就传来了噪杂的脚步声和吆喝声。显然是曹豹带来的军队与陶威的亲兵营发生了对峙,双方现在肯定已是剑拔弩张。
不过,陶应早已算定,只要亲兵营不主动缴械,曹豹就不敢把他们怎么样。毕竟这是在陶谦的灵堂旁边。
陶谦是主动让出徐州的,如今陶谦尸骨未寒,刘备也不愿冒天下之大不韪,在陶谦的灵堂边剿杀陶谦的亲卫和女眷。
那样必会被世人诟病,毁了他刘备的“仁德君子”之名。
当然,前提是自己不要给他抓着什么把柄。
……
果然,没多久,刘备就带着一大帮人来到了灵堂门口。
先是喝退了正在与亲兵营对峙的曹豹的军队,并对他们说道:“退后二十步,不可伤人!”
然后就带着关羽、张飞,以及一大帮州牧府属官蜂拥而入,一下子将宽大的灵堂挤得满满的。
陶商吓得直打哆嗦。
众女眷都是吓得花容失色,不敢吱声。
只有陶应夷然不惧地站在最前面。
刘备看了看陶应,眼中闪过一丝杀意,但随后又抱了抱拳道:“两位陶家贤侄可好,刘某有事前来请见?”
“白天不是来过了嘛。”
陶应没好气地说道:“家父可没有亏待你刘将军吧?如今家父尸骨未寒,就不能让家父安宁片刻?要打要杀,能否先待家父入土为安?”
“贤侄误会了!”
刘备闻言脸色一变,又赶紧说道:“陶公待吾甚厚,刘某感恩不尽,断无加害之意。只恐有宵小做祟,故尔带兵前来保护。”
说得倒是冠冕堂皇。
但是,一个“宵小作祟”的理由,便可将州牧府杀个血流成河。
“保护就不必了。”
陶应依旧不疾不徐地说道:“州牧之印,早就挂在灵堂门口,刘将军要是喜欢,直接拿去便是。”
“呃…………”
这一下,刘备倒是不好意思了。
刘备没有动。
关羽也没有动。
唯有刘备身边的张飞闻言大喜,转身便要去取那悬在门梁上的州牧之印,却被刘备一把拉着,那样子确实有些好笑。
而那些州牧府的属官旧吏,也都脸色各异。
这些人,虽然迫于大势而投靠了刘备,但毕竟与陶谦是有些香火之情的,所以,有不少官员的脸上已经出现了愤慨之色。
刘备脸色数变!
在拉回了张飞之后,又赶紧说道:“刘某此来,非为州牧之印也。”
“那么……是为了灵堂中这些身穿孝服的女眷而来吧?”
陶应冷啍一声道:“家父已亡,草民这些姨娘也无人照顾,刘将军要是喜欢,尽管叫去享用便是。”
顿了一下,又对那些州府属官们道:“尔等都曾经是家父的下属或朋友,今日也是一样,若是看上了陶某的某位姨娘,尽管叫去享用,不必假仁假义故作客气。若有心急者,就在这灵堂之中,当着家父的在天之灵,行那敦伦之事。草民也只当没有看到,保证决无异议。”
“呃…………”
有句话叫做……只要你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陶应毫不尴尬地说出了这番话,那些州府属官旧吏们……就全都尴尬了。
这些人中,也并非全是趋炎附势之辈,也不乏性格刚直之人。有不少人听了陶应的话,感到非常羞愧。
甚至有人感到非常愤怒!
有人甩了甩袖子,以袖掩面向外走去;还有人在离开之前,怒瞪了刘备一眼;甚至有少数几人,是先向陶应拱手行了一礼,再怒瞪了刘备一眼,才以袖掩面向外走去。
片刻之间,刘备身后的官员少了一大半。
但是,这些人走到门口时,却又被曹豹的亲兵拦着了。而此时,受了一万点暴击的刘备也终于反应过来了,大声说道:“各位休要误会,本将绝无逼迫陶公孤儿寡母之意,更不会加害两位公子!
本将此来,是想了解陶温率军哗变之事。”
“陶温哗变?”
陶应抬高了嗓门,大声问道:“是哪个王八蛋说陶温哗变了?”
“是我!”
曹豹同志勇气可嘉,大胆承认自己是王八蛋。
然后,上前一步,咄咄逼人地说道:“陶温未持军令,午夜带兵出城,为城门校尉所阻,竟然动手杀人,这不是哗变又是什么?”
“恐怕未必!”
陶应道:“在定性陶温哗变之前,先要弄清几个问题:
其一,陶温所率之军,乃是陶氏私军,既是私军,也就只有陶府之人才可以认定他是否哗变,而不该是由曹将军来定性。
其二,陶温带兵回乡,是因为家父已经仙逝,他们已经没有主人,不会再有人给他们发饷,故尔自行解散。因此,只要过了今夜,他们就不再是军队,而是平民百姓。
其三,在今夜未完之前……也就是在天亮之前,他们仍然拥有州牧亲军的身份。按之前州牧定下的规矩,州牧亲军出城,任何人不可阻拦。有阻拦者,可挥刀杀之,以正军法。所以,他们杀了城门校尉,也不算是违规。
其四,家父已亡,我与兄长无官无职,都是草民。我们并无任何权利节制陶温,在此再次声明,陶温出城与咱们兄弟无关。如果你们想去追杀陶温,他的死活,也跟咱们兄弟没有一个五铢钱的关系。
其五,曹将军不去追杀陶温,却来你旧日主公的灵堂,欺负你旧日主公的遗孀子侄,是何道理,是何居心?”
一番话,有理有据,掷地有声。
将自己撇得干干净净,也让曹豹张着嘴巴哑口无言。
不仅如此!
那些州牧府的属官之中,还传出了此起彼伏的叫好之声。
“呃…………”
刘备也很是无奈,再闹下去,不仅会坏了名声,恐怕身后的这些徐州旧吏都要站出来跟自己做对了。
从大局着想,刘备不得不做出让步。
只好又站出来打圆场道:“贤侄不必多心,因为有人见到陶温离开之前来过州牧府,所以,曹将军才叫上咱们一起过来问问。”
陶应摇了摇头,苦笑一声道:“他是来过,不过,他只是来向家父辞行,并非来向草民请命。”
刘备:“既然这样,那刚才就是一场误会。”
陶应:“既是误会,那么……不如早点回去,再接着蒙头大睡?”
刘备:“贤侄说得甚是,现在天色未明,正该回去蒙头大睡。”
“现在就走?”
“现在就走!”
“要不……叫上一位草民的姨娘,一起去睡?”
“呃…………”
“不说话就是答应了,来人,问下哪位姨娘愿意……”
“休要胡闹!”
刘备气急败坏:“你这个浪子!本将怕了你了。”
说罢,转过身,铁青着脸蛋,通红着眼圈,头也不回地往外走去。
身后传来许多女子得意的叫声:
“妾愿意!”
“老身愿意!”
“咱们姐妹都愿意!”
“喂喂……你别走啊……带上老身啊……”
……
陶浪子一战成名。
伪君子终成笑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