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漓回到秦家大房休息的地方,分给了赵淑涵一个馒头。
“娘,吃吧,这是周官爷赏给我的食物。”
赵淑涵咽了咽口水,拒绝了,“不用了,你自个吃吧,我、我不太饿。”
刚说完这句话,她肚皮便不争气的“咕噜”响了。
两人面面相觑。
苏漓垂下眼,看向赵淑涵的肚子,调侃道:“娘,你肚子可不是这么说。”
赵淑涵有点尴尬,求助地看向秦越洲和秦越佐。
秦越佐一脸的闷闷不乐,别开脑袋装没看到母亲的求救。
秦越洲恹恹地说:“她是我娘,不是你的,苏漓,离我家人远点。”
苏漓拿着馒头的手一用力,大白花的馒头瞬间扁了,赵淑涵瞪圆眼,有点害怕儿媳妇把大儿子的脑袋捏爆。
“苏、苏、苏漓啊。”她卑微地说,“你是个好姑娘,是我家洲儿配不上你,看在他一身伤的份上,你能不能别对他动手?”
此时,苏漓才发现他们三人的不对劲,刚才给秦越佐的食物、水囊、薄荷等东西都没有动过。
“你什么意思?翻脸不认人?”她盯着面色惨白的男人。
秦越洲闭目,一副不想多谈,“反正,你爱上哪就上哪去,别跟着我们就行。”
“你脑子是不是被水冲了?”苏漓站了起来,“少用这种态度对我,我没欠你的,想死我可以给你送终。”
赵淑涵听得心肝直跳,惶恐地说:“没有!没有!我家洲儿一点都不想死,阿漓,我的错,一切都是我的错,是我没教好儿子……”
“娘。”秦越洲冷着脸,“你跟她废这么多话做什么。”
他睁开双眼,凝眸看着苏漓,“她若有本事的话,随便她怎么杀都行!”
赵淑涵脸一白,疯狂地对苏漓摇头。
苏漓盯着男人漆黑悲悯的眼眸,又气又憋屈,更多的是非常想打人。
杀是不可能杀了秦越洲,但是打,以他现在一只手指头就能捏死的身体,定承受不住她的拳头。
思来想去,苏漓只能憋闷压下火气。
该死的病男人,等她把他身体养好了,看她不揍死他!
见不得苏漓受委屈,秦越佐没忍住,说出实情,“大哥担心秦家的事又连累到你,便让我和娘疏远你,让你离我们远远的,这样的话,幕后想杀他的人就不会动你!”
赵淑涵连连点头,表示二儿子没有说谎。
秦越洲气笑地看着两个不顶用的叛徒,合着他刚才说了一通是在白费口舌!
得知实情的苏漓非但没解闷,反而更窝了一股火,她指着秦越洲,“你还要不要脸啊,拉人头孤立我一个小姑娘,你有毛病吧!”
秦越洲被骂得一愣,事情的重点是孤立吗?!
苏漓原地徘徊,用四人才听得到的声调说:“秦越洲,你脑子是遗落在京城了吗?
疏远我,亏你想得出来,你以为,你被杀死了,你娘你弟就安全了吗。
别发梦了,难不成你没听过永绝后患这种话吗!”
“他不会这样做!”秦越洲倏然紧绷起来,脸色差得要命。
只要他这个丑闻死了,那位高高在上的帝王绝对不会再迁怒别人!
“所以你知道是谁想杀你。”苏漓抓住重点。
秦越佐和赵淑涵惊讶。
秦越佐:“大哥,到底是谁?那人到底是谁?”
赵淑涵:“洲儿,你知道对不对?”
秦越洲沉默了,惊人的长睫颤了颤,显得愈发脆弱,他张了张嘴。
“我……不知道……可能我……猜错了……”
看着满目惊慌的赵淑涵,他最终咽下想脱口而出的话,心口顿然疼得厉害。
告诉他们又能如何,只不过是徒增恐惧罢了。
看出他有所隐瞒,苏漓没继续探问下去,而是表明自己的态度。
“秦越洲,你给我听清楚了,你想死,想赶我走,门都没有。”
“你越是想死,我就偏不让你死,气死你!”
秦越洲蹙眉,幽暗的眸子如黑曜石般,似乎蕴含着费解。
“你为何如此执着?”
他不理解,明明她可以走,却硬要留下来受这个苦。
苏漓高冷地抱着双臂,“因为秦越佐救过我的命,我做这些事只是为了报答他,所以你别自恋了,我才不是为了你。”
“人啊,有时候最好别太自恋,尤其是你秦越洲,多点自知之明,少点自以为是!”她这句话完全是为了损秦越洲,谁让他拉帮结派搞孤立!
秦越佐作证地说:“没错,苏漓留下来是为了报答我的救命之恩,大哥,她不是为了你,所以,你没有资格赶她走!”
赵淑涵忍不住一喜,余光瞧见大儿子隐隐发黑的脸,她压下欢喜,有模有样地说:“洲儿,娘也想站在你这边,但是,你不占理!”
扫视身在曹营心在汉的母子俩,秦越洲是拿他们一点办法都没有。
恹恹地说:“罢了,随便你们,一会全被杀了,都一起下去团聚吧!”
他说着负气的话,为自己的无能为力感到痛苦。
倘若他身体恢复得跟以前一样,他也不必整出这事来。
赵淑涵默默闭上嘴巴,不敢再说话,怕把重伤中的大儿子气坏。
了解自家兄长的秦越佐很清楚什么时候该说话,什么时候该闭嘴。
既然兄长都妥协让苏漓留下来,他又何必多嘴说出令兄长不高兴的话。
秦家母子知道闭嘴,苏漓却不知,她说着实话,“你就放宽心吧,要死也是你先死在我们前面,有你在前头探路,不孤单。”
秦越洲胸腔一闷,一股铁锈腥味冲上喉间,他能偿到一丝丝的血味。
不动声色地咽下涌上来的血,他头一歪,闭上眼睛,不想再搭理苏漓。
担心自己还没被杀死,就已经提前被苏漓气死。
他终于能体会到二三房那边的憋屈,有时候苏漓说话,真不顾别人死活的损。
就这样,秦越洲的疏远计划,成立于今天,同时也卒于今天。
他们歇了大致有半个时辰,官差们便甩着鞭子,催促众人起来准备出发。
午时的高阳,没有躲进云层里休息的打算。
众人哀怨连连,也不得不费力爬起来,一个接着一个继续走。
苏漓抬手挡了挡刺眼的太阳,伸手折了好几节树枝。
背起秦越洲的秦越佐见状,“阿漓,快点,该出发了,当心官爷抽你!”
秦越洲回头望着忙碌的身影,只见她一袭如瀑布的黑发披在身后,有几缕发丝被风顽皮扬起,徐徐飘逸在半空中。
这模样,仿佛连风都怜悯她的素净。
撤回目光,秦越洲想起在她这个年纪的小姑娘,哪个不是珠翠满头,遍体绫罗绸缎。
怨他。
是他的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