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三老爷清楚自己撑不到秦三夫人找人过来,他歇了一会,解开捆在腰间的带子。
“娘,原谅儿子不孝!”
他也不想这么做,可是他不想死!
欣欣还在林阳城等他们夫妻团聚,只要翻过这座山,他们就能见到女儿了!
“娘,你若要恨,那就恨老天爷不作美!”
秦三老爷哭着说。
秦三夫人愧疚,一句话都说不出来,默认秦三老爷的做法。
娘老了,病了,认不出他们,也许现在死了对娘是最好的选择。
“嗷呜呜~”秦老夫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四肢在水里划着。
秦三老爷狠心松开手中带子,秦老夫人顺着水往悬崖边沿飘去。
“娘啊,儿子对不起你!”秦三老爷悲痛欲绝。
被冲走的秦老夫人呛了好几口水,忽然恢复片刻意识,她凄厉惨叫:“老三——”
那苍老沙哑的声调,如同从炼狱里传出来。
秦三老爷狠狠一颤,吓得啥悲伤都没有了,眼睁睁看着秦老夫人被冲下悬崖。
没了秦老夫人这个累赘,秦三老爷很快爬上了岸。
夫妻二人做了亏心事,不等喘口气,就赶忙起身连滚带爬的离开,不敢在此地停留太久,唯恐秦老夫人的魂爬上岸来找他们索命。
来到高处,亲眼看着大水冲下,众人被淹没,秦越洲的眼眸瞪得微大,瞳孔里拂过慌乱和震惊。
他喉咙仿佛被只大掌掐住,半个字吐不出来,只死死盯着被淹没的低洼处。
苏漓还在下面!
他没看到她上来的身影!
他让她快点,她答应他了!
她应了“嗯”!
秦越佐慌慌张张地说:“我、我去找她!”
“娘陪你一起!”赵淑涵强忍泪意,交代陆青莲,“青莲,你留下来照顾洲儿!”
“嗯,嗯!”陆青莲流着眼泪点头。
秦越佐和赵淑涵急急忙忙朝下方河道跑去,一边跑,还一边叫苏漓的名字。
“越洲哥,我、我们先到一边歇会,说不定过会干娘和越佐哥就带着阿漓姐姐回来了……”陆青莲劝说沉默的男人。
秦越洲绷紧神色,杵着拐杖往下边走去。
苏漓不可能会有事,她一定上来了,肯定他眼神不好,看漏了!
“越洲哥,你等等我!”陆青莲不敢阻拦,在后面小心翼翼地追着。
踩在又湿又滑的泥土里,秦越洲脚下一滑,人狼狈地从崎岖的山路上滚了下去,一路的野草上沾了不少血色。
“越洲哥!”陆青莲吓得赶紧追下去,途中她脚下也打滑,好在及时抱住旁边的大树才没跟着摔下去。
山路实在太滑,别说秦越洲一个伤患了,就是她这个健全的人也差点摔跤。
跌了一跤,秦越洲似没知觉般,捡起拐杖站了起来,继续往低处走。
陆青莲追了好一会才追上来,“越洲哥,你背后的伤又裂开了,休息一下吧!”
秦越洲不语,来到河岸边,他一路踩着涨到小腿处的水,不顾污水浸泡,眼也不眨地望着涌流河面,生怕错过苏漓。
跟在后面的陆青莲难受抽泣,看着秦越洲艰难的步伐,她低声,“越洲哥,你的脚再泡下去,又该疼了……”
秦越洲半声不吭,一直来到河水终端,当看到挂在岸边的布鞋时,他跑了过去,捡起差点被冲走的鞋子。
握着湿哒哒,很平凡的布鞋,他翻开鞋底,愣愣看着被磨得很平的后脚跟。
苏漓有个坏习惯,那就是走路爱磨鞋,记得有一次他说过她。
“前往蛮荒之地路途遥远,照你这样磨下去,怕是要光着脚走路。”
苏漓当时的反应是,非常傲娇地扬起精致下巴,“你可能不知道,你漓姐我爱光着脚走路。”
“漓姐?”他挑眉,没再多说什么,只每日看着她走路磨鞋,想着她的布鞋真有天被磨破了,他就把自己的布鞋让给她穿。
“这不是她的布鞋。”秦越洲嗤笑,抓着布鞋的手收紧,手背青筋根根凸起。
望着万丈悬崖,他眼眸里的光慢慢黯下去。
他让她快点,她答应他了!
早知道会是这样,他就该阻止她,让越佐去。
陆青莲抹着停不下来的眼泪,“越洲哥,我、我们走吧,阿漓姐姐一定不喜欢看到你这样……呜呜……”
秦越洲恹恹地捶下脑袋,脸色差得要命,“走?能走去哪?”
他还能走到哪里去?
丢了拐杖,他踉跄朝悬崖边走去,不敢深想,活人摔下去,还有命可活不。
“越洲哥,不要过去!”陆青莲跑了上去,用力拽住他的胳膊。
“你不要这样,你出事了,干娘会骂死我的,我害怕!”
看着深不见底的悬崖,秦越洲只觉喉间疼得厉害,这个痛,远远盖过后背和脚上的伤。
陆青莲生怕他做傻事,死死抓住他的胳膊。
“你们……在抓鱼吗?”
在一个哇哇大哭,一个沉浸悲伤之时,苏漓的疑惑响起。
应……应该不是抓鱼吧,哪有人哭得像奔丧的抓鱼。
听到她的声音,陆青莲哭到一半停了下来,呆呆傻傻看着平安无事的人。
秦越洲猛然回头,眼尾深红,眸里隐隐浮现水光。
不理解二人为何如此看着她,苏漓拎起手上还活着的野鸭,干笑道:“一会我们吃烤鸭怎么样?”
秦越洲站了起来,脚步一深一浅的走过去,额上青筋浮动,似乎压着滔天情绪。
“你上哪了?”
“救人,抓鸭。”
苏漓老实相告,沿途,她看得顺眼的人就救,不顺眼的就看老天选择,然后救着救着,看到了野鸭,就去抓了。
来到她面前,秦越洲认真且仔细的从头到尾看了一遍她,确定她平安无事,他拧起的眉间终于松了。
有种心回归胸腔里,大石落地的安心感。
苏漓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摸了摸脸颊,“怎么了?是我脸上脏了吗?”
“没事,你脸很干净。”
“那你看什么……”
她话说一半,男人突然蹲了下去,握起她没穿鞋的脚,抓着衣袖,不顾脏地擦了擦她脚后跟污泥,帮她把鞋子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