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暖星的低落情绪持续了很久,陈纪年强行把江暖星带回到餐桌上。
所有人都回了餐桌,江小慧把汤羹重新热了一遍。
这顿饭终究是吃不痛快,因为那个无恶不作的陈墨,借用王有志的身份,回了国。
如今陈墨身在何处,无人知晓,大家只是清楚,未来定然是危机四伏。
陈纪年开了口,“今晚大家都在大宅休息,客房我让佣人收拾一下,楼上有影音室,你们吃完饭以后,可以去楼上玩一会儿。”
陈晚音低着头,用筷子戳着碗里的米饭,嘟囔道,“怎么可能开心的起来啊,陈墨那个魔头又回来了,他明明可以逃跑的,可他偏偏回了国,我觉得他就是故意针对我们才回来的。”
韩知远鼓舞道,“别怕!我们这么多人呢,怕他陈墨做什么!再说了,陈总会保护我们的,警方也会保护我们的!陈墨回来是好事,他自投罗网,过不了多久,就会被警方缉拿归案!”
江小慧瞧了瞧饭桌上的每一张脸,努力调整着氛围,“吃饭吧,这么好吃的饭菜,不吃就浪费了,明天的事留给明天,我们先好好吃饭!”
陈纪年应声道,“所有事情最后都会解决,不要因为未知的事情影响了现在。”
晚餐结束。
陈纪年带着江暖星,去了祭拜殷佩文的房间,房间里摆着供奉的香火以及新鲜水果,墙上挂着殷佩文的彩色照片,因为照片不是黑白的,倒是让这个小房间,显得温馨了不少。
陈纪年拿来两张软垫子,放在地上,他压着江暖星的肩膀,坐在垫子上,说道,“每次心情不好的时候,我就会来母亲这里坐坐,安静又凝神,能想通很多事情。”
江暖星看着墙壁上殷佩文的照片,笑容和蔼,倒是扫去了一些她情绪上的阴霾。
这时,房门被开启,乌皓溜进屋。
乌皓给自己拿了一张软垫,坐到陈纪年的身旁,说道,“好久没来看佩文阿姨了,我得跟你妈好好许个愿,我最近特别不顺。”
陈纪年侧头道,“怎么了?又被女人甩了?”
乌皓故作洒脱地笑了笑,“怎么可能!向来都是我甩别人,哪有女人甩我的道理,当然,除了我那个难搞的学霸前妻。”
乌皓瞬间变得无力,“说实话,从我前妻回国开始,我真是铆足了劲,认认真真追求她来着,可她就是不理我,根本不给我复合的机会。”
陈纪年挑明道,“所以你当年突然出国,跟着干妈去国外生活,嘴上说着是帮干妈打理公司,实际上,就是因为被你前妻甩了,你抑郁不得志,当了爱情的逃兵。”
江暖星随口道,“看不出来,你以前还挺纯情。”
陈纪年说道,“乌皓没被他前妻甩掉之前,没现在这么渣。”
乌皓连忙解释,“你们夫妻俩在佩文阿姨面前一唱一和的,故意埋汰我呢!谁没个情场失意的时候啊!”
乌皓站起身,给殷佩文点了三炷香,一边拜拜,一边说道,“佩文阿姨,好久没来看您了,我妈倒是经常念叨您,希望您多多保佑我!”
陈纪年冲着江暖星说道,“你也去拜拜,让母亲保佑你。”
江暖星起了身,她点了三支香,拜了拜,又回到陈纪年的身边。
陈纪年询问道,“你许了什么愿?你第一次来这里上香,母亲在天之灵,一定会很开心。”
江暖星说道,“没许愿,就是希望阿姨在另一个世界能好好生活。如果一定要许愿,我只希望警方能尽快抓到陈墨,给所有的受害者一个交代,但我知道,这不是光许愿就能实现的。”
乌皓随口道,“那你可真够实在的,我刚刚许了六个愿望,既然你没什么心愿,那就都让给我。”
江暖星一脸嫌弃的看着乌皓,“你是有多贪心啊,如果许愿就能灵,那你应该去寺庙当扫地僧,每天光许愿就好了,金银财宝全都来。”
乌皓双手合十,虔诚地拜了拜,嘴里嘟囔道,“佩文阿姨,只要您能帮我实现愿望,我乌皓以后一心一意对她好,结婚生子搞事业,绝对不乱来了!”
陈纪年当即冲着母亲的相片开口,“妈,别信他,他嘴里没实话。”
乌皓扭头瞪了陈纪年一眼,“你欠不欠啊!”
另一边。
三楼影音室里,韩知远、江成骏、杜烟雨、陈晚音,四人围在一起打游戏,起初是陈晚音和杜烟雨想打游戏,韩知远和江成骏是硬加进来的。
江成骏对着手机屏幕一顿疯狂输出,嘴里的话说给杜烟雨听,“我去上路找你!我保护你,咱俩偷塔。”
杜烟雨拒绝道,“你别来!我跟你都分手了,我自己打上路挺好的。”
陈晚音不满道,“江成骏,你是我的辅助!你去帮上路做什么?下路的塔都快被打烂了!滚回来!”
韩知远急忙道,“我来辅助你晚音,我来找你!”
陈晚音直接崩溃,“你一个中路法师来我这干嘛啊!诶我说你们几个,你们是不是有病啊!不会玩别玩了!还有那个刺客,自己家的蓝都被偷了,他一动不动呆在草丛里,蹲坑呢!”
韩知远玩的满头大汗,他的技术的确差点意思,但还是啥都不顾地去了下路,誓死要保护陈晚音!
影音室里,陈晚音随时随地爆粗口,韩知远玩的十分笨拙,江成骏玩的乱七八糟,杜烟雨沉迷于自己的单线厮杀,整个游戏的作战现场,一团乱麻。
楼下厨房。
江小慧把冰箱里的食材规整了一番,她把有些蔫巴的食物装进塑料袋子里,放到一旁的操作台。
孙金子守在江小慧的身旁,一边啃着苹果,一边道,“你收拾出来的这些蔬菜,是要扔掉吗?这些事交给家佣去做就行了。”
江小慧说道,“这些已经蔫巴的食物,我是准备带回家的。陈总家里不吃不新鲜的食物,这些食物就会被扔掉,我觉得太浪费了,都是好好的食物,我拿回家里炒一炒不浪费。”
孙金子啃着手里的苹果,默默看着江小慧,他是真的喜欢江小慧,喜欢江小慧身上的节省,喜欢江小慧的淳朴,那些在外人看起来穷酸的小习惯,他爱的不得了。
孙金子忍不住开口道,“我以前在我姑父家里住,我姑父对我姑不好,还总虐待我,就让我吃剩饭剩菜,还有那种在冰箱里放了一星期的坏了的饭菜,也让我吃。”
江小慧回过身,“那你吃了吗?”
孙金子点点头,傻傻回应,“吃了啊,那时候小,不懂反抗,让吃就吃,然后就坏肚子,落下胃病。”
江小慧默声片刻,不解道,“你明明不是那样的性格……你不是一直很霸道吗?”
孙金子挠挠头,笑了笑,他把手里啃得干干净净的苹果核扔到垃圾桶里,说道,“好人都是被逼成狠人的,我以前不是现在的性格。我以前……”
孙金子一时陷入回想,时光当真飞速,竟然一眨眼长成了大人,那段被他不愿提及的过往,竟也成了遥远的过去。
孙金子洒脱开口道,“你可能不会相信,我以前是个富二代的,小的时候,我和陈纪年是好朋友,是家境相当的好朋友,那时候我很老实,也很爱学习,虽然学的一般般。但是后来,家里的厂子被一把火烧没了,厂子没了就没了吧,爸妈也被烧没了,钞票也没了。后来我去姑家生活,姑父不待见我,我过了几年不是人的日子,直到有一天,姑父把我惹急了,也把姑惹急了,我拿起刀子捅了姑父一刀,可惜,没捅死。”
江小慧认真道,“然后呢?你去坐了牢?”
孙金子低头笑笑,笑容释怀,“嗯,坐牢了,坐了几年出来了,出来的那天,是陈总接济了我。也是从那以后,原来胆小怕事的我,变了一个人。”
孙金子看着江小慧的脸,说道,“你知不知道你窝囊的样子,特别像我小时候,可怜虫,胆小鬼,怂又怕事儿。”
江小慧说道,“但你比我有勇气,我可能这辈子都不会有那样的勇气,你从一个胆小鬼,变成了陈总身边最得力的保镖助手。而我,还是那个胆小鬼。”
孙金子憨憨笑道,“可是你这样很可爱啊,傻傻的可爱,单纯的可爱,笨笨的可爱。你又勤劳,简单,你的世界很简单,和我一样简单。”
江小慧第一次这般认真地观察孙金子,她倒是没想到,她“简单”的人生,会跟孙金子打打杀杀的人生,相提并论。
江小慧并不理解,“你的人生,好像并不简单,而我的人生……虽然简单,但真的很糟糕,特别是在感情上。”
孙金子说道,“我上次跟江暖星在车里聊过你,江暖星说,你一直都是个特别简单的人,只是因为你遇到的人都太复杂了,所以简单的你,被那些复杂的人和事,搞得头破血流。”
江小慧认同孙金子的这番话,她反问道,“那你呢?你真的觉得,你打打杀杀的人生,是简单的吗?”
孙金子耸耸肩,“不简单吗?我现在心里没有仇恨,我已经放下过去了,我只是陈总的一名得力干将而已,我要的生活也很简单啊,讨一个老婆,一个房子,好好过日子。”
江小慧说道,“可是我很笨,我不知道你为什么喜欢我,我也不知道,你喜欢我的什么。”
孙金子直言道,“你哪里都好,就是眼神不好,总是看错人。”
江小慧摇着头,“不,我蠢笨,我懦弱,我也没有很高的志向,我普普通通,普通又平凡。”
孙金子执着道,“我就是喜欢你的普通和平凡啊!”
安静的厨房间内,油烟的气息残留飘散。
江小慧的目光,落在那个装着蔫巴蔬菜的塑料袋子上,塑料袋子满是褶皱,皱皱巴巴,和那蔬菜一样皱皱巴巴。
所以,那袋子装了那蔬菜。
她忽然明白,爱一个人,并不一定非要仰头看,爱一个人,可以是刚刚好的合适。
她忘了是什么时候,江暖星带着她看了一部外国电影,那部电影里有一段台词,说是两只落单的袜子,一只是被拉长变形的那只,满是破洞,而另一只,是朴素简单的白色袜子。
两只袜子就这样凑到了一起,看似的不和谐,却是最合脚的。
他们之间的皱巴,破洞,他们之间的柔软,被拉长的形状,只有他们之间才会懂。
他们并不觉得彼此是丑陋的,相反,那是他们特有的痕迹。
江小慧想起曾经和冯川相处的种种,每次她问冯川,她哪里好,冯川总是给不出正确的答案,冯川会带她去学习管理,学习语言,学习人情世故,试图把她变得“好”。冯川总是会说一些冠冕堂皇的大话,给她好多希望,而那希望又不知远在何方。
她很清楚,那些所谓的“管理”、“语言”、“人情世故”,都是她的弱项,她很难学得好,也很难学的出色。
一直以来,她都活在冯川为她建筑的梦幻之中,她并没有真正的脚踏实地,以至于,她被利用都浑然不觉。
今天,是她第一次在男人的嘴里听到,有人喜欢她的笨,喜欢她的不聪明,喜欢她的节俭与执拗,喜欢她的普普通通,让她简简单单做自己。
是啊,这才是她原本的样子,能接受她原本模样的男人,才是真的喜欢。
另一边,二楼露台。
江暖星一个人去了露台,碰巧,丰泽和文乐奇也在。
丰泽的手里握着一杯酒,冲着江暖星说道,“陈纪年呢?”
江暖星说道,“被乌皓缠着呢,我一个人出来透透气。”
文乐奇给江暖星倒了半杯酒,说道,“一起看看夜景,今晚的天空很清透。”
江暖星坐在椅子上,仰望星空,轻声感慨道,“大家聚在一起的感觉,真的很好。”
丰泽侧过头,说道,“上次我听陈纪年说,你们两人约定好半年后离婚,现在距离半年之约,还剩多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