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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壆把城中的事情放了放,自然是因为有更急的事情。

“杜··杜老大~”魏名说的有些艰难。

“伤了肺就不要多说话,军医说你年轻体壮,只要不感染,大概是死不了的。”

“末将··不姓···”

“名字什么的,你喜欢就好,等你好了,想告诉我你的故事就说,不想说就不说,你现在又说不清楚,就不要闹腾了~”杜壆打断了魏名的话。

曾经跟王烨浪迹江湖的时候,那个时候,杜老大很开心,王烨那个人总是有些很有意思的说法。

比如他就说,人重伤的时候一定不能说重要的事情,说完甚至说不完就会死,人不死就是一口气吊着~

所以一般不交代后事,没准就不会死。

“再说报仇吗,肯定是自己来最好,山寨的兵虽说你是统兵指挥使,但也是不能公器私用的。但是你的亲卫呢,咱山寨这方面要求就没那么严了,你要是有本事,可以带着他们去报仇、如果你的仇人太强,那就等,等你更强一些的时候,或者等到咱们打到那城池的时候,你再报仇,到时候我跟寨主说说,进攻那处的时候带着你。”

“东··京!”

杜壆点了点头,“要是高丽东京咱们快打下来了,如果是大宋东京,那你得好好活着,估计还要好些年,安心养病吧。”

杜老大不喜欢说话,不是不会说话。

果然魏名的精神状况好了些。

人杀的多了,就能明白一些奇怪的道理,比如人命脆弱与否,就和烨哥儿说的这个求生欲有关系,魏名能从沙门岛一路游到长岛,就是求生欲。

这种人,只要提醒下他的仇恨,轻易不会死的。

哪怕是被弩箭伤了肺。

··· ···

至于杜壆说的高丽东京快打下来了,实际上按照许贯忠的规划还需要一段时间的。

打仗还是要打仗的,作为一个新兴的勉强算是政权的团体,打仗能让梁山中军还有后军,甚至那个郝思文统领的奇怪番号的天辉军更强。

上了战场,见了血,然后再去强化训练,效果很不一样的。

甚至济州岛上的还没成型的陌刀营还有虎豹骑,许贯忠也把他们也拉到了这高丽昌原北的战场上试了试手!

不得不说,确实很强,当者皆糜!

于是许贯忠在跟王烨商量之后,已经开始从高丽战场上的三支军队也就是后军、中军和天辉军中,抽调合适的兵员了。

这般成军更快些。

就是韩世忠那泼皮太滑溜,阳奉阴违的,不支持本军师的工作啊。

许贯忠拿出了自己随身的小本本。

莫要误会,许贯忠在本上写下的是另外两个字,弓氏。

这事如果从头来说,那就是公元918年,泰封君主弓裔部下起事推翻弓裔,拥立王建为王,935年合并新罗,936年灭后百济,实现了“三韩一统”。

也就是王健建立的王氏高丽,推翻的就是弓裔。

许贯忠只是不明白,怎么前朝快百年的皇室,还能有那么大的能力?

比如在海州这种要害位置,高丽的安西都护府都能有布置。

梁山在高丽这边搅合的天翻地覆的,这下子什么牛鬼蛇神都出来了。

“子安找我?”李助从门外走进帅帐。

实际上许贯忠已经不只是军师,而是在做着元帅的事情了,只是这个元帅是不管平日里具体如何打仗罢了。

“嗯,杜老大那边打下了海州,这弓裔,话说他取跟他祖宗一样的名字合适吗~算了,现在他已经表明了他的诚意还有本事,如今咱们该正式考虑和他们的合作了。”

李助微微皱眉,“他,或者说他们,想要的忒多了些。支持他后高句丽复国?这般不过千里之国,还整三个国家不成。”

许贯忠笑了笑,“三国争霸不好吗,有些事情就更好操作一些。”

李助叹了口气,“只是有些感慨罢了,水浅王八多,老道当然明白,就是咱们不允诺,以如今高丽半岛的形势,这弓裔必然是要出幺蛾子的。”

顿了顿,李助说道,“只是如果允诺了结盟,后期处理上容易出现麻烦罢了。”

李助觉得自己虽然行事上有些无忌,不太讲究,但是在这种盟约上,还是不好出尔反尔的,但是许贯忠不一样。

就是合作的时候,许贯忠估计也能捅他们一刀。

许贯忠道,“最近我在研究高丽舆图,您看,咱们占了南边全罗道、庆尚道这两道,大约高丽三成的地盘。这高丽多山,东边的安边都护府还有这大白山脉,确是天然的屏障,想来高丽也不会从这边进攻,毕竟还不如走海路攻击他处方便。”

“而咱们想取太白山脉,可以做,但是没必要,不如给了这弓裔,换这几处城池自守好些。”

李助摇头说道,“我于山川地理上不太懂,只是这以高攻低,总是占便宜的,真让弓裔成了事,有养虎为患之忧。”

“若是一般山脉,自是如此,只是这太白山脉不同,有些贫瘠,除了东侧狭长的一片土地,基本无用。养不出多少百姓来,只要咱们守好,南边不能攻,他自会向西去找高丽杨广道麻烦。”

许贯忠一笑说道,“不过这杨广道是好地方,湖南平原,内浦平原都是良田,不能真让他们占了去,一片平川,正好用兵。”

李助笑道,“子安心中自有锦绣,我不过是啰嗦几句罢了。”

许贯忠也是笑,“李兄这么说,倒是让我后面的话不好说了。”

李助笑道,“子安直说就是。”

“我想请李兄到海州去,不过这可不是因为被念叨烦了。”

李助摇头失笑,你要是不解释,我还真没往这处想。

“何时动身?”

“明日吧。”许贯忠说道。

梁山速度,突出一个坐立起行。

唠叨烦了自然是玩笑,实际上弓裔或者说弓氏这一势力的出现,让高丽半岛这种敌我双方分明的局面,变得复杂起来。

而杜壆所面对的局面,因为就在开城西侧百十里,局面更是千头万绪,错节盘根的。

杜老大或者在智慧上不缺处理这复杂局面的能力,但是处理这些事情,可是不光需要脑子,还需要情报,还需要手段。

杜老大做事光明磊落,和光同尘是不会的,处理这种“盟友”关系,或许不会出问题,但是绝对很头疼。

李助点点头,“我明日出发,这边庆州与尚州明细,你也已知晓。要我说,这两座城,也无需弓氏相助,本就是胜券在握,何必多此一举。”

对跟弓裔的合作,李助还是有些拒绝的,毕竟高丽梁山不打算跟任何人分!

许贯忠摇摇头,“小可以为,合作吗,总要给人以表现的机会,有这两座城,才好给些高丽皮甲兵器。看得出来,他们自己有人,只要补上这些,就能去立国了。而且总是能少些伤亡的。”

“你心中有谋划就好。”

许贯忠道,“此事自然也会报主公裁定,只是有些事情,倒是要提醒一下李兄。”

“子安请讲。”李助面上依旧平静,心中确是难免有些紧张,自己是什么事做错了?

“主公这人吧,并不如何聪慧,或者说聪慧,但是用人上有些傻的可爱。一直以来都是待人以诚,不像那些朝堂老狐狸,是不是喜欢这个人,都让人看不出来。”

李助有些莫名其妙,只是点头,“烨哥儿确是秉性纯良。”

“哈哈,上次主公说秉性纯良是骂人,也不知道发什么疯。”

李助也是笑,“哈哈。”

“扯这些,只是提醒李兄,做高丽方面情报很好,像蒋兴祖身边多个蒋家人这种事情,不好多管的。”

聚义厅内,气氛陡然转冷,甚至有些剑拔弩张的紧张感。

这,实际涉及到了两个问题:

一为什么蒋兴祖家里来了人李助知道;

二为什么许贯忠知道李助知道···

李助深呼吸,说道,“子安是觉得我逾矩了?”

许贯忠摇摇头,“那倒是没有。”

看李助不说话,许贯忠觉得还是开诚布公的掰扯清楚好些。

这金剑先生不仅有本事,还有个性,很有自己的想法和主张。

“如果是我以前,初出茅庐之时,按照帝王学说,自然是觉得这事很不妥当。”

“只是跟咱家傻寨主呆久了,自然会受到影响,比如论心不论迹,这种奇怪的看问题角度。”

“无论如何,李兄对寨主一片赤诚,是不曾有半点坏心思的。”

“你我都明白,和光同尘,诸事光明是成不了大事的,有光自然就有暗,总有些拿不上台面的事情,是要去做的。”

“主公实际也是知道的,昔日闲聊时,他还说等事成,要建一情报特务机构,类似东京皇城司,名字都想好了,就叫做锦衣卫。”

“只是主公这人待人以真,为人又有些仁善,不想对自家兄弟做这些事,总觉着这种都把自家兄弟当坏人看的事情,不太好。

“想古往今来,哪处大臣家中没有皇帝的探子,只是他总是以如今时机未到,推了罢了。”

许贯忠顿了顿,看着李助,目光诚恳,说道,“所以这般事,等主公准备好了再做可好?”

李助沉默良久,开口说道,“如今已不都是兄弟了,朝廷降将,收拢的山寨头领,哪里都能光风霁月,一团和气了?等烨哥儿?他何时才能准备好?”

“那这事也该由主公决定做不做!”许贯忠寸步不让。

李助到底是明白这事自己做的出格了,“此事我自会跟寨主做个交代。”

说完不待许贯忠说话,草草一拱手,就离去了。

待李助走后,许贯忠沉吟半晌,在自己的本上写写画画的,忙碌许久,三更鼓响,许贯忠才抬头,活动了下手腕,然后朝角落处喊了一声。

“朱琼。”

“小的在!”出来的是个二十五六青年人,长相平凡普通,颧骨偏高,鼻梁略平。

“你曾经是东京的御龙弩直,能活到今天,你应该是明白咱家寨主宅心仁厚之处的。”

朱琼跪地说道,“小人自然是明白的。”

朱琼正是当初在东京奉梁师成之命刺杀王烨的御龙弩直,当初到了梁山之后不久,就被许贯忠要走了。

估计王烨都已经忘了这么一个人了。

“山寨头领自然都是好的,咱们先假定他们都是好人,人性本善吗,人心还是要光明的。”

“军师说的是。”朱琼说道,心中是不是信就不好说了。

当初在永静军,杀难民立威的时候,军师可不是这么说的。

“对了,让你去查的监狱里面怎么样了?”许贯忠问道。

许贯忠做事,不像李助那般无忌,王烨临走之时,就已经发现了梁山吏治的问题,作为一个曾经了解过清末吏治有多黑暗的穿越者,也明白这个时代底层小吏酷毒的人,王烨对许贯忠的交代是监督梁山体制下的吏治。

朱琼说道,“不太好,凡是进入到监牢之中的囚犯,多被狱吏勒索,不给的也多有刁难。”

“咱们死的每一个囚犯,都要验尸追责,还有这般事发生?”许贯忠皱眉问道。

王烨说收税和监狱是世间最恶事,自己还不信,不曾想还真是。

“多是些小手段,比如伙食上克扣,比如牢狱的安排上,还有用刑手段上,再加上恐吓,只这些就足够勒索到钱财了。”

“若是勒索不到,难道不要用来做娃样子的吗。”

朱琼说道,“自然是要的,只是咱们关的也多不是冤枉的。”

对比东京牢狱,这里已经是极好的存在了。

“还是要把牢狱和临时羁押分开,寨主说过,县衙想迫害百姓太过容易,就是丢了东西,都能把全村的人都做嫌疑犯抓进牢里炮制···”

朱琼没有接话,心中是有些不以为然的,这百姓本就是···

“这事回头我跟赵知州说,今日再交代你一句,盯着吏治就好,不能抓人,不能用刑,只看看就好。如果你犯了错,大概是没机会改过自新的,可明白了!”

“小人明白~”朱琼磕头。

“以后莫要自称小人了,寨主给你许了正九品上:仁勇校尉的军衔,以后称末将,标下都可以的。”

“谢寨主恩德,谢军师提拔!”朱琼再次磕头。

“且去忙吧~”

朱琼走了,许贯忠看着自己密密麻麻的小本本,半晌,叹口气。

道阻且长,且走着吧。

除了吏治,高丽半岛局势之类,还有一句颇为突兀,“三月二十六日,李助骂我王八!”

唉,我梁山军师,咳咳,宽厚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