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顾长蘅回来,已经是一个时辰之后。
顾长蘅这次得了城主府一个大单子,心里默默算着能够拿到的利润,脸上挂着微笑,却在踏入院门之前,身形微微一顿。
漾漾跟听兰夫人早已整理好情绪,对坐喝茶,面上看不出任何异样。
但是他总觉得,气氛好像悄然变了。
变得有些沉重。
见他回来,漾漾轻巧一跃,跳下石凳,朝他走过去:“四舅舅,你那边弄好了吧?我这边也说完了,我们走吧。”
“这,这就走了吗?”顾长蘅还有事情想问。
“嗯,走吧。”
徐姑姑送他们出去,一直送到府门外才停住:“二位贵客慢走。”
顾长蘅没忍住,问道:“苏小姐她如今在府中,情况如何?”
他脸上,是尽力压制过后的关切和在意。
徐姑姑面色如常,回答道:“苏小姐她很好,每日都安安静静的,吃饭休息,偶尔会去花园里逛一逛。”
听到这样,顾长蘅稍稍放了心。
“那她之后有什么打算呢?”
苏敬已死,苏府里的人害怕受牵连,早就连夜逃窜,只留一座空府。
听弦也死了。
她现在算是听弦的遗孀。
徐姑姑似乎是从顾长蘅的态度上品出些味儿来,贴心地把话说得详细了些:“毕竟当日未曾真的洞房花烛,听兰夫人说这亲事算不得数,只当苏小姐是府中贵客,让她住到什么时候都可以,想走的话,随时也可以离开。”
“太好了!”顾长蘅没忍住说出声,眸中流溢出点点光彩。
在他的角度里,以后盛千意是个自由人,可以过自己想过的生活了。
殊不知,真正的盛千意已经不在人世了。
徐姑姑并不知这些内情,只是想一想,觉得顾长蘅跟苏小姐颇为般配,自然是乐意撮合他们的。
“等苏小姐离开城主府时,我托人给你送个信儿吧。”
“多谢!”
漾漾看着自家四舅舅满含希望的模样,纠结地挠了挠头,不知该如何是好。
系统:【感情一事,最是复杂难解,你一个小孩子最好别掺和,就让他顺其自然吧。】
漾漾想了想,也觉得是如此。
“对了!”漾漾忽然想到了什么,把带在身上的画筒交给徐姑姑,“这是碎玉的图纸,南老先生画出来的,我看它的造型很是独特,就留给听兰夫人做纪念吧。徐姑姑,麻烦您转交一下。”
“好。”徐姑姑双手接过,“我一定亲自交到听兰夫人手里!”
漾漾走后不久,图纸就到了听兰夫人手中。
“碎玉的图纸?”她略略挑眉,有点意外。
说起来,她只是从听弦和南立贤的口中听到过这法器威力无穷,碎玉启动之时,她也不在现场,只是听漾漾描述山崩地裂,令人惊惧。
此刻图纸真真正正在眼前展开,听兰夫人最先注意到的便是碎玉的形状。
从外观看,像是一顶巨大的冠。
旁边还标注了材质,是白色和田玉。
玉冠,冠玉。
几乎是在瞬间,听兰夫人便看懂了这形状背后的寓意,南立贤是将听弦当成了另一个郑冠玉,想要尽力弥补这些年的缺失和错过,所以才造出了碎玉这等威力无穷的绝佳法器。
白玉只是外壳,内部的构造更是复杂精巧。
听兰夫人曾经看过不少法器的图纸,这一份,精巧得过了头,几乎算是顶级法器了。
甚至能够摸得着神器的门槛儿。
这等人物,不可小觑啊。
撤去南立贤小院儿周遭的结界,漾漾向他们简单说明了下情况。
“听弦已除,碎玉用过以后也已经损毁,日后你们应当安全了。”
阿圆有点儿哀伤:“施姑娘她,竟然就这么死了,明明前几天还见她活生生地在眼前呢。”
南立贤也为她默哀。
“施姑娘实在是可怜。”
蹦跶得正欢的小黑狗也安静下来,乖乖匍匐在地上,哀哀地叹了一声。
漾漾揉了揉眼睛:“川萝城的事情差不多了结了,我该回宗门去了,今日就启程。”
“你也要走?”阿圆忍不住失落。
小院儿好不容易这么热闹过几天,施姑娘走了,结果惨死,漾漾也要走,那,
“那顾公子你呢?你之后还来吗?”
顾长蘅想了想:“不好说。”
他刚接了城主府的一笔生意,需要去一趟北境。
如何安排商队还没确定。
阿圆垂着眼,失落全写在脸上:“那以后岂不是都不来了?”
辞别的气氛本就沉重,又有施姑娘的死讯,再加上阿圆这么唉声叹气,真是愁云惨淡到了极点。
南立贤察觉到气氛不对,拍他的肩:“阿圆,不得无礼!”
漾漾握了握他的手,昂起头:“日后你可以来找我呀,说不定哪一天又发生了什么事,我们还有缘分再见呢。”
阿圆格外好哄,三两句又多云转晴。
“好呀好呀,那我去找你!到时候带上小黑狗!让它也瞧瞧,大宗门是什么样子!”
“到时候我一定好好招待你! ”
说定这些,漾漾掏出飞龙舟,踏上归途。
顾长蘅望着小孩儿离开的背影,给大哥顾长武传了信:漾漾心情不佳,大哥记得哄一哄她,此外,替我向大嫂和两个侄儿一个侄女儿问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