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褚闻言,眼底顿时浮现喜色,再次深深一拜。
“父皇教训的是,儿臣再也不敢了,以后定会修身养性,尊敬兄长。”
皇帝神色不明地嗯了声:“你肯这样想,那就再好不过了。”
除此之外,再也不提惩罚的事。
躺在床榻上的白慎晚听得火气噌噌往上冒,这时不为江妄行说上几句,她能呕死!
“皇上,太子想轻薄我,是他的不对,关殿下什么事。”
悠悠睁开眼眸,她坐起身,目光里是定要追究到底的执拗倔强。
江褚自顾不暇,此时没心思去想她为什么突然转醒。
江妄行见她醒来,目光有所缓和,不动声色到她身边。
皇帝却是生了大气,胡子抽动两下,哼道:“放肆,你是对朕不满,还是想教朕做事?”
“我只是想寻求一个公道。”
白慎晚微扬下巴,直直迎上皇帝的视线。
不过看这情况,她是说不动皇帝了,皇帝那颗心早不知道偏到哪里去。
手指悄悄抬动,她开始召唤皇帝身体里的蛊虫。
丝丝的声响传到耳畔,这是只有蛊虫和主人能感受的响应。
“去!”
她在心里默念一声。
蛊虫缓缓蠕动,从皇帝脖颈的血脉往下游走,直到进入心脉。
端住茶杯的皇帝猛地一顿,心头犹如被白蚁啃噬一口,那痛意转瞬消失了,但说出的话却跟刚才有所差别。
“你想要什么样的公道?”
他眯起眼睛打量眼前的女子。
白慎晚牵动唇角:“当然是给我一个交代。”
“太子收买宫人,下迷药想夺我清白,又在婉妃娘娘的宫殿行秽,若不严惩,如何堵住悠悠众口?”
这话一出,江褚拳头上的青筋暴显,死死抵住牙关瞪向她:“白小姐,不要夸大事实,哪有这么严重?”
白慎晚一个正眼都没给:“我有没有夸大,皇上说了算。”
蛊虫蠕动,在消耗她的力气。
皇帝烦躁地挥挥手:“那就依你所言,太子行为不检点,按宫规,杖三十。”
“父皇!”
江褚微睁的瞳孔里满是震惊,明明皇帝都没有深究的意思,怎么白慎晚一醒就要严惩他。
唯一的可能,便是父皇不想落人口实,要做样子给众人看!
江褚不断磕头:“父皇,请收回成命,儿臣愿意接受任何惩罚,但能否私底下行刑。”
“如果此事传出去,人人都知道儿子做错了事,还有何颜面立足,还怎么做这太子?”
当然了,他还有一个私心,要是私下行刑,可能皇帝心肠一软,大可以放过他,对外只说太子已经领罚。
面对他声泪俱下的恳求,皇帝却始终神色淡淡,片刻过去,态度仍然不改。
“旨意已下,谁再求朕都没用,今日的事就到这里吧。”
说完后,皇帝带着乌泱泱一群人,冷脸而去。
江褚面如死灰。
“太子殿下,请您移步。”
行刑的太监伸出手,请他到院中接受责罚。
江褚忍了忍,嚯地从地上起来,咬牙走到长凳面前,屈辱地趴下去。
白慎晚眼看皇帝走远,松了口气,也放掉对蛊虫的控制。
全身的力气仿佛抽丝般脱离,她再也支撑不住,身子软软倒下去。
“晚晚……”
江妄行将她搂进怀里,打横抱起。
路过庭院,刚好撞见正在挨板子的江褚。
“江妄行,你还真有本事啊。”
江褚恨得要叫将牙齿都咬碎,偏偏这时板子落到他背上,他闷哼一声,没法再去瞪人。
江妄行脚步一停,眉眼冷若冰霜:“这是你自食恶果,怨谁都没有用。”
在江褚充满怨恨的目光中,他厉声警告道:“但是你再自掘坟墓,伤害我心尖上的人,后果可不会只像今天这般。”
“一派胡言!”
江褚又气又怒,身上是皮开肉绽的痛,疯狂地大声吼叫:“你不过一个被废的人,凭什么诅咒我!”
然而回应他的只有砰砰的板声。
江妄行抱着人,只留给他一个决然离去的背影。
人财两空,还惹回一身皮肉伤,江褚五脏六腑都快要炸开。
江妄行懒得理会,带白慎晚直接回白府。
怀里的少女累极,闭眼乖乖躺在他臂弯里沉沉睡去,梦中还小声叫了他名字。
江妄行心里一片柔软,守在她身边整晚,直到次日看她醒来,心才安定。
“晚晚,你是不是对皇帝做了什么。”
喂给她一口甜糯的粥,他才问起关于皇帝的事。
白慎晚老实点头,如实交待了当初在皇帝身上种下蛊虫的事。
“我就是看不了他不分青红皂白的偏袒江褚,再冤枉你。”
“我现在只能消耗自身力量,强行控制蛊虫,但是只要再过几个月,他就会完全变成蛊人,完全听从我们的意思。”
江妄行抿抿唇,怜惜地揉揉她发顶:“以后不许再伤害自己。”
至于皇帝,那点本来就不多的父子情早就消磨殆尽了,他不在乎皇帝会如何。
白慎晚嗯了声,向他认真保证:“我以后会小心的。”
话音刚落,窗边有瓷碗磕碰到墙面的清脆声。
白慎晚看过去,心头猛地跳了下:“二哥?你怎么在这里?”
只见白松站在窗下,手里拿着个药碗,也不知道在那里站了多久,脸色倒是一如往常。
“我本来是想过来给你送药的。”
白松动动手里的碗,转而绕过窗牗,来到她和江妄行面前。
白慎晚探出头,试探着问:“那刚才我和江妄行的话,你也听到了?”
毕竟她刚才那番话,又是蛊虫蛊人的,太过骇人,而且中蛊的人还是九五至尊的皇上。
白家满门忠烈,沙场报国,她不确定白松会不会认为她这是在弑君篡国。
白松看出她的担忧,拍拍她的脑袋,宽慰开口:“晚晚不要怕,二哥是支持你们的。”
“真的?”
白慎晚不可置信地抬头。
“这是自然。”
想起当今朝廷局势的变化,白松眉头紧锁:“江褚性子暴戾残忍,绝非明君,如果是他登基,天下必定大乱,但如果是殿下,那就不同了。”
白松转头望向江妄行时,蕴含一股期盼的光芒,倏而笑道:“殿下登基,必定天下一统,万民归心。”
“二哥!你真好!”
白慎晚终于放心,眉眼弯成月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