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江妄行还留在寂遥,他们便还有无数的机会,将他置之于死地。
听这话,金缨满意地拍拍手,调笑道:“这就对了嘛,人不能丧失斗志,看来你已经有主意了。”
“有。”
江褚步伐沉重地走到窗边,深深吐一口体内的浊气,咬牙切齿地从嘴里挤出几个字:“找人,毁药。”
深夜,两个鬼祟的少年趴在墙头,贼眉鼠脸地张望着,紧紧注意院里的动静。
“看,就是她!”
少年抬抬下巴,指向在院子里走动的白慎晚。
只见女子从小小的库房里走出来,仔细关上门,手里还拿有一包名贵的草药。
她好像根本没察觉到附近有人偷窥,拆开药包,将草药都丢进罐子里,再拿蒲扇轻轻扇着火苗。
苦涩的气味瞬间飘到半空,两少年探出脖子闻了闻,两条缝似的眼睛蓦地睁大变亮。
“这就是他们千辛万苦找来的药。”
两人蹲守了半个时辰,直到女子把药熬好,再小心翼翼地端回屋里,这才从墙上一跳而下,摸黑溜进库房。
在货架上,果然找到一大箱子的名贵草药,而且还新鲜冒出露珠。
“来,跟我搭把手。”
其中一个少年招招手,两人一起合力搬动箱子,轻手轻脚从后院里抬出来。
白慎晚就坐在隔壁,直到那阵窸窸窣窣的声音没了,才困倦地打了个哈欠,乖乖躺在江妄行身边。
医馆外,江褚眯起眼凝视面前的药箱,嘴里冷冷吐出两个字。
“烧了。”
仿佛这东西在这世上多留片刻,江妄行的病情都有转机,他没那个闲工夫再仔细查看,任由两少年拿来火把,精准丢进箱里。
草药烧焦的异香扑鼻而来,他眼里的两团火焰也愈加炙热。
“是时候该去见皇兄了。”
轻喃一句,等次日天色还未亮,江褚气喘吁吁地跑到医馆前,一把扯松玉冠上的发丝,装作疲惫不堪的样子,火急火燎冲进去。
待见到江妄行,他眼眶一红,随即深深行了个礼。
“总算找到皇兄了,这几天我快急死了,生怕皇兄有什么闪失。”
江妄行体内余毒已清,只是身体还没彻底恢复,俊美绝伦的脸还带有丝丝苍白。
这在江褚看来,无疑是病情好不了的症状,心下暗自高兴,脸上却露出无尽的担忧。
“都怪我不好,那日在山林看到寂遥人从背后打晕皇兄,一时情急便追了出去,却没想到单独留下皇兄会有多危险。”
“等我和金缨再次折返时,已经不见皇兄的踪影……”
他长篇大论,轻易将那天的嫌疑洗清。
晚来一步的金缨也揉起眼角应和:“是啊,四殿下这几日不吃不睡,日夜兼程寻找皇上的下落,人瘦了好大一圈。”
“是吗,那我怎么感觉他肿了不少啊?”
端药进来的白慎晚目光轻飘飘的,瞥一眼屋里站姿僵硬的人,勾唇揶揄出声。
不知道毁药一事和江褚有没有关系,但想到当日买药闹出的动静太大,她担心有人上门偷药,几天前早放了假药在仓库。
果然她一进门,江褚的目光便粘在药碗上,同时分心解释道:“肿是因为受了伤……那天皇兄打我,我觉得打得对极了,以后再犯什么错,皇兄尽管教训。”
“行了。”
江妄行拧起眉心,车轱辘的话说过太多回,他神色隐隐不耐,沉声开口。
“今日启程回京。”
闻言,江褚抬头愣了下,万万没想到这么快回京,可对上江妄行微冷的眼,他快速低头,不敢再有什么异议。
回去走的还是水路,和明玠告别后,一行人踏上回京的商船。
白慎晚看到为宋楚岚空出的房间,眸中闪过痛色,叹着气摇摇头。
数日后,商船停靠。
白慎晚迈出船舱见到京城里的景象时,细眉微微皱起。
“怎么城里的乞丐好像起以前多了好几倍?”
她疑惑地望向旁边的江妄行。
这还只是刚入京,沿路便都是面黄肌瘦正在乞讨的人,没法想象城中是什么光景。
江妄行扶她走过船板,疑惑也越来越浓,沉声道:“先去看看。”
不远处臭气扩散,蚊蝇飞满天,乌泱泱的乞丐围住一具尸体指指点点,那尸体被草席裹了,看不出死者是谁。
“又死了一个,这都第几个了?”
“那些天杀的贵族,整天就知道吃喝嫖赌凌虐奴隶,以后肯定不得好死!”
不断的咒骂声传来,白慎晚拍拍跟前的大娘询问情况。
“大娘,这是怎么了?”
两颊凹陷的女人唉声叹气:“能怎么,还不是那些自诩身份尊贵的高门士族闹出的事,昧了咱们百姓的辛苦钱不说,还天天打死人。”
白慎晚抿抿唇,脸色转为凝重。
不过才离开京城一月,各种问题接连爆出。
她刚要问官府怎么不管,突然看到蓬头垢面的女子跌跌撞撞跑来,身后还跟着一群凶神恶煞的家丁。
“小姐,快救我!”
女子扑到她脚边,散乱的领口露出大片被凌虐过的青紫红痕。
白慎晚目光一凝,心也漏跳半拍:“春夏?怎么是你?”
没记错的话,当初离京时因为用不上众多婢女伺候,她已经让春夏先行离宫回家陪伴亲人。
此时的春夏已经泣不成声,抱住她犹如抱到救命的浮木:“小姐,我是……”
话只起了个头,身后传来一阵烈马嘶鸣,身穿华服的公子跑马到近前,一把勒住马缰,目露凶光地大骂。
“下贱的玩意儿,不是跑得很厉害吗,看小爷不打断你的腿!”
下一刻,他重重扬鞭,直直往春夏的背上打。
然而意外发生了,想象中的皮开肉绽没有发出声响。
华服公子手上的动作一顿,循着鞭子看过去,少女眸光冷冷,徒手拽住鞭子末端,在与他无声对峙。
“坐在马上的是谁,报出你的狗名。”
少女微扬起下巴,明明比他矮一截,气势却丝毫不输。
华服公子立即来了兴趣,哼笑一声:“我父亲是鼎鼎有名的刘大学士刘品,你也不看看自己的身份,想从我这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