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后闻声,急忙走入殿内。
旁边的江越满脸担忧,率先跑进门扬起声大嚷。
“妹妹不怕,很快就不疼!”
入内,床上的江柔身子蜷缩成一团,眉心拧成小小的结,但确实清醒过来。
白慎晚随即把小姑娘抱在怀里,端起姜糖水细细吹好,再送到她嘴边。
“药马上熬好了,柔儿先喝这个,喝完就不难受了。”
柔柔的语调在耳边响起,江柔只觉得全身也暖暖的,再小口小口喝掉甜丝丝的姜汤,肚子果然舒服很多。
身子不难受,小姑娘终于想起正事,手抓紧白慎晚的袖口轻轻开口。
“皇嫂,这次是慕容哥哥救了我,湖水好深,如果不是他托起我,我可能就要被喂鱼了。”
白慎晚揉揉她才刚干躁的脑袋,点点头:“这个皇嫂已经知道了,你放心休息。”
安抚好江柔,白慎晚去了趟闲云阁。
不料刚到那,宫女高高在上的语调伴随呼啸的冷风隐隐飘出,快要压过少年暗哑虚弱的声线。
“寂遥质子,膳房的姜汤都紧着六公主,您将就点,喝点热水也没什么大碍。”
“……我没事,你,你把水放下吧。”
少年话语停歇,紧接着是水壶搁到桌案的重重声响。
“您请慢用,奴婢还有很多活要干,就不伺候您了。”
听了全程,白慎晚眉头越拧越紧。
刚走入院内,只见宫女趾高气昂,脸上仿佛有无尽的怨怒,提裙着急往外冲,差点迎面撞上人。
“你!”
宫女伺候无权无势的寂遥质子,原本便心生不满,此时眼看这鬼天气居然还有人挡道,气登时不打一处来。
想要破口大骂,然一见那姝丽艳艳的面容,两膝一软,连忙噗通下跪。
“皇后娘娘恕罪,奴婢不知娘娘凤驾到临,无意冲撞了娘娘,请娘娘饶恕奴婢。”
“你先起来吧。”
白慎晚眼眸直视前方,一个正眼也不给,撇开人先一步踏入屋内,这才吩咐身后的宫女。
“你也先进来。”
宫女不知道她方才听了多少,心底越发不安。
整个阁子一眼能望到头,外门有任何动静,坐在里屋的慕容瑀都能像是惊弓的鸟,连落叶声都令他惊恐不安。
知道是皇后过来,他立即整理好半旧不新的衣袍,恭敬地行了个中原的礼。
“见过皇后娘娘。”
“不必多礼。”
白慎晚叫他起身,不经意抬打量几下屋内的陈设。
和上次来的倒没什么不同,简单的桌椅床榻,桌上的书籍被翻过一半,书页已然发黄变卷,可见少年勤于苦读。
至于旁边的茶壶,壶口半开,热气遇冷淡淡发散,想来宫女嘴里所说的热水,也不过是用剩的温水而已。
越看心里越不痛快,白慎晚转过眼:“听说是你救了六公主,身上可有什么伤?”
察觉到她清亮的视线,慕容瑀心下一惊,赶忙颤抖着嗓音回答。
“回禀皇后娘娘,我没事,一点皮外伤而已。”
一面说着话,他忙用短了半截的衣袖遮掩手腕上的擦伤。
宫女竖起耳朵听着,心里暗暗生起不好的预感,毕竟听皇后娘娘话里的意思,是想给寂遥质子撑腰。
果不其然,质子话音落地,皇后微沉的目光便仿佛压在人的头顶。
下一秒,惩罚也随之而出。
“闲云阁诸人伺候不周,既然不想伺候,以后不用在宫里当差了,全都到行宫做扫洒的粗活去吧。”
白慎晚眼底酝酿着怒意,转头望向春夏,不紧不慢地开口。
“去把各宫总管叫来,想必是本宫的命令还不够,需要当面说清楚他们才会办事。”
“是。”
春夏领命而去,不多时,东西六宫总管提心吊胆而来,密密麻麻挤满整个阁子,有些人险些被挤出门外。
然而地方越小,压迫更有如巨石压在头顶。
面对满脸凝肃的皇后,众人在大冬天里硬生生闷出一身冷汗。
隔不久,皇后清越如碎玉的嗓音也清楚传到每个人的耳中。
“来者是客,自即日起,本宫不想再听到有人满口满声叫他为寂遥质子,若是有人实在不懂规矩,宫里有的是礼仪嬷嬷,大可学完再当差。”
闻言,众管事愣了片刻,目光偷偷瞄了眼垂头不语的慕容瑀,瞬间了然大半。
恐怕这寂遥质子因为救了六公主,以后地位也大不相同。
不等他们进一步猜测,白慎晚接下来的话更是印证他们此前所有猜想。
“以后闲云阁一应吃穿用度,不可怠慢,有谁拿着鸡毛当令箭,搞阳奉阴违那套,一律按宫规处斩。”
话到这份上,众人哪敢说个不字,连忙磕头应是。
此后几日,流水的吃食新衣送到慕容瑀面前,他在欣喜的同时,手指也搅动不停,心里惴惴不安。
“皇后娘娘是想把我送回寂遥吗。”
他垂下头,小声开口。
听说只有被送走的人,才有如此厚待。
前来找他玩儿的江越闻言,手掌拍拍他瘦弱的肩膀,大声安慰道:“放心,这些是皇子和公主每月都应该得到赏赐,以前被宫人克扣了,现在他们都送到你这里就是了。”
“这么多。”
慕容瑀睁大了眼,满眼不敢相信。
江越满不在乎地摇手:“这算什么,我宫里还有很多新奇玩意,你如果喜欢,我让他们给你送来。”
自从慕容瑀舍命救了自己妹妹,江越便把他视为同伴,小手拉起少年就往外面跑。
“柔儿那里也有很多,我们先去她那里拿!”
说着话,江越火急火燎。
慕容瑀焦急拉住人,神色有一瞬间的惊慌:“我这里太多东西,用不完,不用拿六公主的。”
但是好几天不见,他确实挂念落水生病的江柔,于是低下声询问:“不知道六公主有没有好点。”
脚步被拖住,江越眉头都是急躁,闻声点头:“有皇嫂每天盯着她喝药,她想不好都难,现在估计正躺在床上跟皇嫂撒娇,要听故事才愿意睡呢。”
想到妹妹娇声娇气撒娇的样子,江越连忙搓搓手臂上的鸡皮疙瘩,随即再次拉起慕容瑀的手往外跑。
“你这么关心,我带你过去看看不就好了。”
反正慕容瑀是妹妹的救命恩人,绝不会伤害妹妹,江越很是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