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早很早以前,雪山脚下是有一座人类村庄的。
人类尚未研究出圆柑球,人与精灵只是凭借着感情和为了更好的生活的共同愿望生活在一起。
雪妖女那时还只是一个单纯的雪童子。
在追赶猎物的时候,它与同伴失散,惊慌失措地掉入了猎人的陷阱。
木刺穿透了它的脚掌,鲜血直流。
雪童子咬牙将木刺拔了出来,强忍着疼痛,往自己的脚吹了吹冷气,用冰将伤口封了起来。
它抬头看了看对它而言格外高深的陷阱口,有些绝望地小声啜泣。
哭了一会,雪童子就站了起来,擦擦眼泪,开始拼命制造冰块,想要踩着冰慢慢爬上去。
但这是山脚下,且正处于夏季,气温较高,雪童子刚费力地爬上两阶冰块,就发现自己的高度竟然和刚刚差不多。
它丧气地拍了拍陷阱墙壁,仍然一次又一次进行着注定失败的尝试。
直到体内的冰系力量彻底被榨干再也吹不出一丝冷气,雪童子才精疲力尽地一屁股坐了下来。
它任由融化的雪水将它包裹,呆呆地看着逐渐暗沉的天空。
漆黑的夜空中悄悄亮起了一颗颗璀璨的星星,它们微微闪烁着,仿佛在对着雪童子亲昵地眨着眼睛,无声地陪伴它。
雪童子感受到了孤独。
它分外想念雪妖女柔软冰冷的怀抱,还有同胞们挤在一起叽叽喳喳的说话声。
它眼眶中含着泪水,强忍着思想和疼痛站起来,对着出口大声呼喊,试图唤来寻找自己的伙伴。
它的声音随着时间的流逝越来越嘶哑,头顶的月亮悄悄在乌云的掩蔽下遮住了半张脸。
然后,雪童子听到了树枝被踩断的细碎响声。
一张稚嫩的脸从上方小心翼翼地探了出来。
少年的眼睛因为震惊和惊奇而微微放大,一双绿翡翠般美丽耀眼的眼睛在月光之下显得格外温柔,仿佛一汪清泉。
少年也没想到陷阱捕捉到的不是狍子、野兔或者野猪,而是一只瑟瑟发抖的雪童子。
“非常抱歉……我拉你上来吧。”
他愧疚地说,抿紧了嘴唇。
雪童子警惕而惊恐地看着这个陌生人,内心充满恐惧。
这是它第一次接触人类。
以往,它们远远看见人类的踪影便会远离,一次也没有近距离看过人类。
头顶扔下来一根麻绳,雪童子紧紧贴着土墙,目光凝视着麻绳,有些犹疑。
少年见它躲在角落,瞥见雪童子受伤的脚,脸上不免有些焦急,他努力让自己的语气温柔一点,劝说着雪童子:“上来吧,我对你没有恶意,你的脚受伤了,木刺上涂了一些毒,不及时处理的话,恐怕要等很久才能好了。”
雪童子龇牙咧嘴,目光却迎上那双带着急切与哀求的绿翡翠眸子,那双眼睛是那么漂亮,宝石也不及它半分美丽。
它犹豫了一下。
短小的手握住了那根麻绳。
少年眨眨眼,脸上也露出了松了一口气的笑容,温暖犹如春风吹拂,深深烙印在雪童子的心间。
一上来雪童子便被一个粗糙而温暖的怀抱给禁锢了。
少年穿的是粗糙的麻布衣裳,方便在山林之间攀爬走动,不似雪妖女那般柔软,温度也不是雪童子熟悉的冰冷,而是陌生的、让它感到不安的一阵暖意。
“好啦,好啦,你安全了。”
少年安抚地轻拍雪童子的背,用哄小孩的语气轻柔地说话。
“我带你回去处理伤口,等你伤好了,我再带你回雪山,好不好?”
少年征询地问雪童子,身上清冽的皂香包裹着它。
雪童子低头看看被刺穿的脚,已经有些麻木,控制不了了。
于是它点点头,又不自在地在少年怀里调整了一下位置。
少年的家在村子尾巴上。
雪童子被少年的衣服挡住,只露出双眼睛,在他怀里紧张而新奇地看着从未看见过的场景。
许多人家身后跟着几只毛发厚重,体型庞大的犬类,还有一些体型较小的土狼犬,摇着尾巴,争先恐后地追逐着主人,发出欢快的‘汪汪声’。
几只斗笠怪‘嘿咻嘿咻’地叫着,眯着眼睛帮忙推着沉重的推车,运送粮食与猎物。
有个头庞大的信使鸟从天而降,‘嘭’地一声将一头被冻成冰块的野猪摔在地上,熟练的村民们吆喝着,请熔岩虫帮忙融化冰雪,而后村民们拿起刀,将里面僵硬的野猪肢解,掏出柔软的心脏与剥了皮的腹部血肉作为回礼献给信使鸟。
这里的人类与精灵和谐相处。
但雪童子没有看见自己的同类。
它被少年小心翼翼地放在唯一的床铺上,少年烧了壶热水,倒在盆里,又添了些雪,等温度合适,再用柔软的棉布浸湿,轻轻擦拭着雪童子狼狈的身躯和狰狞的伤口。
“虽然大家都知道雪山里有雪童子和雪妖女生活,但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见雪童子呢。”
回到家中,少年神色显然更加放松,甚至开始和雪童子絮絮叨叨地说话。
“我的父母在我小时候就打猎去世了,我是被村里的婶婶们拉扯大的。你也看到了,村里有很多精灵,它们和我们一起生活,一起打猎,保护我们的村子,是我们的好伙伴。”
“我从小就喜欢精灵,但村里的精灵似乎都不是很喜欢我。”
“我的运气也总是很差,大家答应送给我的精灵宝宝,总会因为这样那样的意外不会和我回家……”
他微微一顿,脸上扬起温暖的笑容。
“但我想,今天我恐怕是这个世界上最幸运的人了。”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静止。
雪童子的心跳声在这一瞬间跳得格外快,噗通,噗通,在它耳边,犹如雷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