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城,天宗后山。
子夜已过,也意味着这一天即将结束。
慕允儿该去面对这次的月考了!
众人收到了一份主考官画的地图,上面是歪七扭八的字迹和杂乱无章的路线。
正当大家一脸懵的时候,主考官清风拿着一样的地图走上高台。
眉宇间掠过一抹极为清傲的神情,就凭那道转瞬既逝的犀利,便将洋洋洒洒几百人给震住了。
他也是接手之后才知道,原来金漆黑衣的考核如此不严谨!
当初他们要选择暗卫这条路,哪个不是从婴孩时期脱颖而出?
不知道突围过多少次险峻的埋伏,吃过多少常人无法理解的苦痛?
反观,黑衣选拔每次不痛不痒地几次考核,怎么能选出真正拼命留下来的精英呢?
三年时间,竟然还有这么多人被留下来?
这已经不是蠢笨可以形容的,那就是不适合这份职业。
天宗从不养闲人!
这是一贯的传统!
但经过了三年前的变更后,教里一直觉得要多收些人,填补空缺。
可这帮人的实力与金漆黑衣还是差太远,根本不值得留恋!
清风觉得与其让那些抱着侥幸心理过关斩将的人通关,还不如直接留下对教里有用的人。
所以他决定将原本留给金漆黑衣的训练科目用于此次的考核。
他将代替教里彻底粉碎那些混吃等死的人。
“我知道你们其中有不少善于分辨方位的人,也有很多抱团取暖的人。而你们也知道我不是什么正规的教员,我只看重属于你们自己的那份努力和能力。”
“这是一份万魔窟的引导性地图,我相信你们之中只有极少数的幸运儿能离开石洞。进过后山洞道的也屈指可数!”
话音刚落,好多人都开始议论纷纷。
“万魔窟?!怎么还有这种名字?”
“我听师父讲过,那是几千万条不同的暗道接壤完成的。四通八达,深不见底!”
“真的吗?天宗还有这种地方吗?我师父为何不告诉我呢?”
“何止是深不见底这么简单,我听之前考过金漆黑衣的哥们说过,那暗道是老掌门亲自设计给天宗的防御机制。里面有不少死路和几十年前留下来未触发的机关。可吓人了!稍有不慎,小命都报销了!”
“不会吧!你从哪里听来的?”
“骗你不是人!而且啊,几十年间埋没进洞道的黑衣数不胜数,有的是困死的,有的是受了伤出不来的……”
那人还在侃侃而谈,毫不掩饰他知道的事情。
众人的目光纷纷从他身上挪开,忽然觉得背后一阵阴风。
一张极具阴狠的脸庞在他身侧悄然出现,伴随着一声叹息,“恭喜你,你知道的太多了,所以我得没收你的地图了!”
那人瞳孔震动,冷汗直流。
以往他的分数线都比较靠前,功夫也不错,人也圆滑,所以打探的消息也比别人多!
在黑衣考核里,算是香饽饽的存在!
如今,他怎么一点也感受不到有人在他身侧的存在?
清风怎么飘着就到了他身后?!
众人惊骇,瞧着此人凶多吉少的嘴脸,更是惜命的紧,纷纷转过头去。
这就是暗卫的实力吗?
太可怕了!
这还是人吗?
这是鬼吧!
被吓破胆的他立刻跪下,举起拿着地图抖如筛糠的双手。
清风刚准备接过地图,抬起眼皮淡淡地嗯了一声。
地图上的系绳被重新打结了。
“你看过了?”
“啊?呃,我!是!”
“那就别怪我心狠了!”
清风不堪其烦的皱下眉头,衣襟微动露出别在腰间的匕首。
“唰!”
一道刺眼的银光,伴着血红的色彩。
“啊~”
人群里发出一阵惊呼。
哀嚎!
伴随着独属一个人的嘶吼!
此人的双眼被清风一刀给废了!
这样他也彻底失去了考核资格,“来人啊,把他扔到随便的洞道去!别说我不给你机会,你要是能爬出来,我养你一辈子。”
清风好像在说什么很平常的话一样,全程没有一点点情绪。
他的眼眸里依旧是毫无波澜,与生俱来的气质带着孤傲和冷漠,还有那超越同龄人的成熟沉稳。
可这一操作,把周围的人都吓得够呛!
那人被两个金漆黑衣拖了出去,喊叫声也渐渐远去。
清风视线范围内的所有人都默不作声闭上眼睛,或者低下头去。
“他说的不假,既然叫万魔窟,那就不可能很简单的就让你们通过。我五岁就被送入天宗了,十几年过去了作为暗卫的我,也没有走超过百条的洞道。尤其是在三年前的那场爆炸中,有些已开发的洞道早已移位或不复存在了。”
清风不由得感慨起来,也不知道为什么?
他今天的话特别多,好像是有什么奇怪的魔力,吸引他扫视着人群,在找寻一个根本不存在的人。
意识到他自己已经耽误了很多时间,这才又一次收回视线。
“考核限时三个时辰,直到天亮还没出来的,视为淘汰!”
命令一发布,清风便将手里多余的那份地图,用内力直接撕碎了。
十名金漆黑衣给清风行礼后,带着众人离开了石洞。
在刚才被清风这个主考官震慑住了以后,众人才渐渐意识到暗卫的可怕。
以往考核现场哪有这么安静的?
各位待考者刚才还叽叽喳喳个不停,现在都闭口不言了。
可见清风的威慑力实在太大,太强!
她望着清风的眼神里,一直都是带着崇拜和爱意的。
慕允儿虽然淹没在人群中,但她能感觉到清风的话里充满了责任感!
如果那个人命不该绝,她相信清风一定真的会养他一辈子的!
在她心里,清风总是这样!
对很多人很多事都漠不关心,但一旦让他对人负责起来,绝对是很尽责的。
比如那个他最不待见的自己!
比如他爱而不得的爱儿姐姐!
她跟着大部队来到一处悬崖峭壁之上,这里有许多金漆黑衣,他们都蒙着面,手持着刀剑。
用余光瞥过,山尖上还有几个平台,都有人把守。
似乎在守护其中什么重要的地方,黑色的大铁门用了七道锁。
大家都不知道门后面是什么!
难道那就是通往万魔窟的暗道吗?
领头的一名金漆黑衣,拿下腰牌示意。
一声哨响,几个黑衣分别掏出钥匙,打开了神秘的大铁门。
领头的黑衣们拿着火把,不断地引待考者进入。
直到进了百余人,门外的黑衣便将剩下的待考者拦下,“你们是下一批!”
慕允儿正好卡在最后一个进入了黑洞洞的暗道。
黑,真的好黑!
像是有东西在吸收光源一样。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
她刚走没几步,就打了个冷颤!
周身就被一股阴湿气包裹,本来夜里就寒凉,这无疑是给考核又增添了不少难度!
由不得她往前跑了好几步,挤到人群里,才稍微缓过劲来。
差不多走了半炷香,又见到一个能容纳百人的石洞。
慕允儿不禁失笑,原以为早已入了考核之地,没想到竟然都还没开始。
大伙儿也都和她一样,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领头的黑衣站成一排,指着拐角处一个洞说:“十个人一进,此项考核为个人战。不可组团,如被发现一律淘汰!另外,洞道内部十分复杂,通往禁区的路是由守卫严格控制的。切记不可惊扰,如有违逆,要是被捉去或者被杀了,那就不能怪我没提醒各位了!”
“你们,每个人去那边领一根火把。这将是你们能用的,且是唯一的武器。”
随着黑衣的命令,一组组人将他们手里的匕首和刀剑都扔到墙角。
抓起木棍,点燃后,依次进入。
不出一炷香,就都走入了洞道。
考核正式开始!
慕允儿是最后一个进入洞口的,而在她面前不是黑漆漆的洞道。
而是十来个待考者举着火把,埋伏在第一个拐角处。
石洞里的黑衣聚拢起来,朝向洞道方向看。
其中一名黑衣堂而皇之地摘下黑布,好似完全不怕身份会暴露一样,对领头黑衣问道。
“你确定要这么干吗?他们都是未雕琢过的石头,光是这阵仗就够吓人的了。你还要给他们增加难度!?”
领头黑衣故作高深的回答:“没看到主考官都换人了吗?那可是暗卫清风,早年护卫过夫人,是主上的心腹,更是教里的英雄!他为何要把这么难的考核放到月考里来呢!?”
另一个黑衣立马搭腔道:“哎,是为什么?你又知道了?”
领头黑衣轻咳几声,口齿清晰地高喊着:“你管这么多干嘛,反正得先讨好上头的人再说。这次考核变更,不就是为了加大难度嘛!你看其实正确的通道就在左边,他们都走错了!我保证这次起码为主考官和主上淘汰一半以上的人!”
“行行行,就你厉害!走吧,还有一大堆人没进来呢!”
领头的黑衣被其他九位黑衣簇拥着离开了石洞。
慕允儿也是阴差阳错才听到这一段的对话,要不是她故意放慢脚步,可就真错过了通关的第一道防线!
她跟着那很有心机的十来名待考者钻出洞穴,脚步轻盈,朝着左边的洞道跑去。
十名黑衣在确定有人接收到消息并且执行后才陆续离开石洞,去带下一批待考者。
慕允儿跟进去后,原本一群火把照耀着洞口十分亮堂,没过几个瞬间,人就又都散开了。
她想起考核规则,不允许组团,便立刻选了一条顺眼的岔道,踏上了寻找出口的章程。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慕允儿全神贯注的寻找出路,可屡次碰壁。
她看着眼前又出现了三条不同方向的洞道,心里就直打鼓。
“不是吧!刚走了十条,又来三条?天呐,这万一绕不出去可怎么办啊?!”
慕允儿可不想被困在这个鸟不拉屎的破山洞里!
她望着自己手里的火把,超前面的三条通道一一试探。
只要有风,那一定概率是通的。
至于到底通到哪里去,她也只能听天由命了。
好在她今天的运气还不错,慕允儿小心翼翼的绕过了地上的大坑。
“希望接下来的路能一直这么顺利就好了,千万别出现什么暗器就好了。哎,这出口离的也太远了吧!谁这么缺德,设计这些…啊!”
她还在碎碎念呢,脚步一空,连滚带滑得直冲而下。
“啊!啊~”
她几乎是垂直掉落下去的。
她发誓,她再也不多说了,有些事还真不能念叨尤其是运气这样的,尤其是玄之又玄的东西。
“哎呦!痛死我了!”
她心里不停的乞求着老天,终于在一处相对柔软的地方,停下了继续滚动的身子。
她面露难色,不禁抬起头看去。
方才她掉落的平台起码距离这里有三丈,这将近十米的落差啊!
她竟然没被摔死,那真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嘶!痛死我了,我的腰啊!”
没等她发完牢骚,刚一挪动身子,突然身体又要往下掉,吓得她赶紧抓着冰凉的石壁。
喘着粗气,用手指紧紧抠住突出的石壁,才敢稍稍往外探了探。
这不看还好,一看简直是吓死人了。
下面依旧是深不见底,还往上灌着阴风,借着头顶上平台的微弱火光,她意识到如果不抓紧自救,等待她的只能是死亡。
后山石室。
丑时之际。
原本守在待考者入口的十名黑衣,井然有序地来到此处。
石门被推开,十道身影恭敬地单膝跪地,领头的黑衣立刻汇报情况:“前辈,尔等已经将您的吩咐都办妥了。确有几十人按照尔等的指示,另选了出路。据各处出口的守卫来报,目前还没有看到有人出来。这次,会不会太严苛了?”
清风放下手里的考核名单,直面盯着他看,那像是尖刺般的目光,深深扎进了吃黑衣的心口。
将那黑衣盯到心虚了才肯罢休。
调转方向,轻叹口气。
黑色眼珠中的寒光褪去,流露出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迷茫,他淡然笑着,疏离又客套。
“以往焱溪对你们是什么态度?”
十名黑衣顿时都开始出现了不同程度的发抖,汗如雨下。
好像是在面临什么极大难熬的挑战一样。
地上的十名黑衣还没有来得及回答,门就又被推开。
“呦,今天后山这么热闹啊?清风,你这是新官上任三把火吗?!他们怎么你了?干嘛都跪着呢?”
地上的黑衣们几乎都松了一大口气,纷纷向进来的十一投向求助的目光。
清风微微侧头,余光冰冷,继续翻开名单,将他看中的一一挑选出来。
十一惺惺地轻咳了一声,走到石桌前,呈上一叠纸,“你要的资料我都带来了。怎么?这几个人有问题?”
十一看到了清风摊在一边的名单,不解的询问。
“那倒没有,只是我根据他们近两年考核的记录和成绩做了比对。这八个人是最有潜力的,也是最有希望能通过考核的。”
“这么说!你还是很惜才的嘛!那干嘛还要特意安排人手去给他们增加难度啊?”
十一也是教里的老人了,他比清风还大两岁,而且又是主上的心腹,深受昔日夫人的恩惠。
现在即便是做了主上的死士,那也都是黑衣中的大前辈,深谙此道!
这两年新晋级的金漆黑衣确实没他这代的优秀了,但毕竟时代不一样了嘛!
别说那些新人了,就是他的心也硬不起来了。
自从有了杏儿,他也变了。
所以也做不到眼睁睁地看着晚辈被吓破胆还不解救一把的呢?
“十一,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那么妇人之仁?现在教里确实缺人,但是选拔黑衣,不是要充实教派!两年多了,竟然还有超过半数的人没有成为金漆黑衣!没有了上头的压榨,我看啊,也都是忘了本!”
说着说着清风的气就不打一出来,用力拍在桌上,表现不悦,甚是难堪。
十一用余光扫了一眼身后,背过手做了个手势。
地上的十名黑衣连忙站起身,一个个像是逃命一样,打开门的缝隙就溜之大吉。
“你这样骂焱溪,当心他回来跟主上告状!”
十一先是打趣他一番,又一点也不怕清风似的,倚靠在石桌上,拿起了那副歪七扭八的地图。
清风也不跟他计较,他除了主上的话之外,其他的话一概不放在眼里的。
再者他身为天宗暗卫,本身就高出普通黑衣好几个度!
他也拉不下脸来,真跟那帮小辈算账!
“不是吧,你真拿这东西去糊弄那帮小子啊?!连我都不一定保证三个时辰能出来,你这是在让他们玩命嘛?”
“随你们怎么说!我还是那句话,我只留下对教派有用的人!”
十一岂会不了解他的心思,立刻收起刚才那副嬉皮笑脸的样子。
紧张地解释。
“我知道你是为了教派好,只是如果全军覆没,我是怕你不能交差啊!你这步棋走的太险了!”
心如止水和一身铁骨,是支撑他活下去的动力。
黑眸危险的眯起,眸底全是不屑和漫不经心,薄唇微启,即使他再清冷,也能感受到被他压制住那微怒的味道。
“你有这等闲工夫,还不如直接去监考来的舒服。我还有一大堆事情要做,慢走不送!”
清风一脸严肃,一把抢过他手里的地图,拿着资料开始整理起来。
十一没好气的撇撇嘴,妥协后摇头晃脑的振振有词,“是是是!清风前辈的话我哪敢违背啊?我现在就去监考,真是奇怪,年纪不大却是个老古板!以前也不这样啊,不知道跟谁学的!”
洞道深处。
慕允儿恢复了一些体力,就爬了起来。
原来在她躺的地方是一处被卡住的机关平台,上面不知道为什么堆满了沙土。
她纵观整个洞道,在她脚下有一道深不见底的鸿沟。
四周都是空荡荡的,周围的石壁也都光秃秃的。
不过在她右下方,有一条未知的洞道入口。
她不知道那里通往何处,但她现在待得地方并不安全。
一旦这个平台被收进石壁中,她就会掉下去,被摔死的。
“好在我料到了此次考核不简单!”
她解开衣服,将贴身缠在腰间的绳鞭取下来,再把藏在鞋垫下的铁片拿出来,组装起来。
“什么如有违逆,一律淘汰?!这里连只苍蝇都没有,还想让本公主认死理不成?我就不相信了,难道我这三年都白练了嘛?慕允儿,你一定可以的!等出去了,才能再次见到他啊!”
有了熟悉的武器,她可算是重燃了希望。
尽管两条臂膀还在隐隐作痛,可也耽误不了她还想活着再次见到清风的念头。
是死!
是生!
就差这一哆嗦了!
“清风!我来了!”
一声怒吼,回荡在空旷地洞道中。
忘掉了她早已害怕得发抖的双腿,手中紧捏的绳镖肆意散落。
直面恐惧最好的方法就是放弃一切,为了清风,她死都不怕!
还怕高吗?
身躯在空中向下极速的掉落,一记响亮的鞭声划破黑暗。
“当!”
又是一声熟悉的声音,那是铁镖插进石壁的声音。
她立刻运转周身内力,在与对面石壁碰撞时,做一个缓冲。
接着不费吹灰之力,便顺着绳镖得心应手的爬上了洞道。
她看着来时的路,那离她很远很远的火光,也慢慢熄灭了。
来不及多想,不管前方有什么,她都必须坚持不懈的走下去!
海津,某群山环绕中。
接近寅时,山中下起了大暴雨。
连爱儿和面具男所在的破木板房被大雨浇灌,两人只能缩在角落,才能躲过雨滴的攻击。
就这样,他们一直挨到卯时。
天才缓缓亮了,雨也停住了。
“咕噜~”
还是来自肚子的抗议,这声怪叫也再没让连爱儿脸红耳热了。
她摸着自己的小腹,有些无奈。
“宸轩啊,我想你大概也饿了吧!好不容易雨停了,要不然我出去看看有什么可以吃的吧!我真的好饿啊,受不了了!”
面具男轻轻地点头,“那你小心一点。别走太远,另外外边刚下过雨很是湿滑,别跌倒了!”
她本来都已经跑出去几米远了,听到他的嘱咐,连忙停下脚步,回头冲着他喊道:“害呀,放心吧!本小姐可厉害着呢,会小心的。倒是你,乖乖待着别动啊!”
跑了百米远的连爱儿,在之前发现树洞的地方来回徘徊。
“哎,明明记得这附近有一棵果树的呀!昨天我就在这个洞里看到的,去哪里了?”
她想起昨日,与宸轩躲避追杀,藏到树洞里时,为了侦查敌情在树洞里蹲守了好一会儿。
那时候就看见了一棵果子树!
不过只是匆匆一瞥,不记得具体位置了。
她挠挠头,奇怪得很。
又再一次钻进树洞,蹲在狭窄的空间里,在小小的孔洞里打量着周遭。
视线扫过,果然找到了那棵果子树!
原来啊,这果子树比一般的树要矮一点!
再加上是从低角度看上去的,才导致她没找到。
“哎呦!这么红的果子,肯定很好吃!宸轩还受着伤,得给他多摘两个去!”
她好一顿忙活。
左右手都捧不下了,才掀起裙摆,又薅下来五六个才罢休!
连爱儿满心欢喜地抱着满怀的红果子,把它们铺在地上。
她还顾不得自己吃,先挑了一个最大最红的果子出来,用衣袖擦两次,才递给李宸轩。
“你快补充点能量吧!”
面具下的他接过爱儿的好意,连犹豫都没犹豫,一口咬下,大口咀嚼起来。
连爱儿看他吃的津津有味,更是饿得不行,抓起一个红果子咬了下去。
面具下的他赶忙阻止,“哎,我吃可以,你别吃了!”
他的提醒已经说晚了。
连爱儿嘴里叼着一半果肉,露出比哭还难看的表情。
这是什么啊?
鲜嫩诱人的红果子!
怎么又酸又涩的?
“妈呀,这是什么东西啊!怎么和你上吃给我吃的是天差地别!唔….呸呸呸~”
连爱儿边吐槽边吐口水,难吃的她真想把这些果子都扔出去。
面具下的他轻巧地收走爱儿手中的果子,在她晾舌头的时候,把那半颗果子吃掉了。
“哎呦,你干嘛呀!你是饥不择食了嘛?不要吃了,也根本不能吃的。”
连爱儿被李宸轩的举动吓得半死,急着伸手就去抢他手里的果子。
面具下的他哪舍得辜负爱儿的一片心意,他才不管这果子能不能吃,现在就算是里面掺了毒药,他也会和颜悦色的吃下去。
“没事!你忘了我是住在山里的吗?这些酸涩对我来说,不值一提。”
连爱儿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面对这一地的果子心有余悸,“好不容易找到了果子,却不能吃!我可真没用,连这点事都做不好!”
面具下的他怜惜地看着她,心中有说不出的酸楚感。
她现在无助极了,委屈巴巴地看着周遭,捂着肚子不禁失笑,“以前我娘总说我嘴太叼,辣也吃不得,苦也尝不得的。跟你比起来,我可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啊!”
“哪有?你是我见过最聪明的女孩,我是因为喜欢吃酸的才吃不停的。我还得谢谢你,让我吃上喜欢的果子呢!”
“啊?你…你喜欢吃酸的啊?!怎么会有人喜欢吃酸的东西啊?你真的还是假的?”
连爱儿一脸不可置信的望着眼前的李宸轩,不禁皱起眉头。
“当然是真的。我可喜欢吃了!”
面具男当着连爱儿瞠目结舌的目光,又将两个果子塞进嘴里。
这才让连爱儿对他喜欢吃酸的有了实感!
“那你多吃点啊,这些都是你的。我不跟你抢的。宸轩,没想到你的口味那么独特啊?”
“是吗?我不觉得奇怪啊,那你呢?酸甜苦辣,现在只剩下甜的了,你很爱吃甜食吗?”
“嗯~倒也不是。我娘亲说吃甜的会胖的,嗯~更多的时候我喜欢吃咸口的。比如什么肉饼子啊,梅干菜包…哦,还有我娘亲最拿手的猪肉丸子和牛肉饺子。哎呦,不能讲,不能讲,一想到啊,我就又好饿的。”
“你娘亲对你那么好啊?”
“天下哪有娘亲不疼爱孩子的呢?那你母亲呢?如果你回蜀中了,她肯定也会做一大桌菜迎接你吧!”
面具下的他突然觉得嘴里的苦涩又增添了几分,连爱儿也注意到他低落的状态。
“怎么了?”
“我娘亲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
“啊?哎呀,对不起啊!我不…不是故意的。”
“都过去了,没事。”
连爱儿看着他落寞的样子,心里更是不忍,“这样吧!你现在不再是一个人了,你有朋友了!下次来我家吃饭吧,让我娘亲给你做牛肉饺子好不好?!”
面具下的他凝眸望着连爱儿天真的模样,还诚挚地邀请他去家里!
那不是感动就可以表达的。
面具下的他真的真的好想回到三年前,好想好想继续与她在一起,可惜他们没有以后了。
连爱儿忽然想起了什么,“完蛋了!”
陷入焦虑和不安的他,还在沉浸着即将与爱儿告别和以往那些美好回忆的画面中。
一阵惊呼。
把他拉回现实,“怎么了?怎么了?”
连爱儿脸色苍白,瞳孔地震。
“我…我已经超过三天没有给家里回过信了!而且我还和阿福他们走散了,我娘亲…还有我爹爹找不到我,肯定会发疯的。完蛋了,我今天要是再不想办法回去的话,我肯定免不了一顿毒打。”
面具下的他见连爱儿说的好严重,脑中浮现起连家夫妇的面孔。
连无锡或许会反映大一些,那爱儿娘亲一直很爱护她的。
不禁怀疑,他们不该对失而复得的女儿千宝贝万宠爱吗?
“爱儿,你听我说。你这次出来也不是有意回不去的。你回家把山里的事情,一五一十慢慢的都跟父母解释,我相信他们不会迁怒你的。”
连爱儿捏紧衣角,言辞都变得闪烁起来。
“哎呀,我就是一个比喻。没有那么严重,宸轩!你不用太担心了,大不了被罚跪几个时辰也是顶天了。”
“但是我走了,你还能下山吗?我觉得我还是先把内力还给你,然后等你体力恢复一点儿,我们再找回去的路吧!你这两处伤啊,我实在不放心!我必须亲自去城里给你找大夫瞧瞧才行!”
面具下的他也不再犟,放松下来,凝聚炽热的目光,真盯着她。
“好。都依你!”
寅时刚过,天宗后山。
此番考核还有两柱香的时间就截止了,守在各个出口的守卫,也准备要撤了。
十名金漆黑衣在重复概率最高的几个出口都留了人,几乎所有通关者都是从那边出来的。
他们为通关者准备了一场别开生面的盛宴,因为这趟考核难度实在太大,是该好好聊表教派的心意。
不能叫大家拼死拼活的通过了地狱级考核,什么都没有的,直接打发回原来的石洞去啊!
登记好了名字,象征性的给他们一人发放一条红绸带,系在腰间。
这也是教里的老传统了,凡是黑衣里有人为教里做了大贡献或者完成了特别的任务,都能领一条红绸带。
有些金漆黑衣特别优秀,收藏了超过五条,就能参加暗卫的选拔。
是很光荣的存在!
通关者们也都很珍惜这条红绸带,各个都将它系得很标准,不时的还摸几下。
后山洞道。
经过一夜的奋战,慕允儿也算是看到了一点希望了。
她没有光源,一直跟着水流声,来到了现在的洞道。
石壁的小孔透着光,缝隙里还能闻到青草的我香味。
她现在是又急又渴,也不知道是什么时辰了,只觉得在暗无天日的黑暗里度日如年!
“到底还要走多久啊?这条路起码走了一个多时辰了,怎么还有这么长啊?”
她撑在洞壁上喘着粗气,极度缺乏水分和养分的她,头疼欲裂,都快站不住脚了。
手指无力的在石壁上摸着可以让她倚靠的地方,被她找到了一处凹槽。
她把滚烫的额头,贴近阴凉潮湿的洞壁,闭目养神了一会儿,才有好转。
“不能停,不能停!再休息下去,小命都搭里面了!”
她下意识的看了看凹槽,就发现了端倪。
这个地方,怎么有刀痕呢?
她恍惚了一下,眯起眼睛打量起周围的环境。
透过微弱的光,她忽然觉得周围的一切都很熟悉啊!
“这地方,我来过啊!”
她想起那日被前辈师父揭穿了身份,就是在一个洞道里。
她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欣喜地大笑,“对对对,没错了!就是这个下坡,没想到天无绝人之路!小师父你可真是我的福星啊!”
凭着她对前方路的记忆,很快来到一处分水岭,果断的选择了最左边那条。
拐过两个弯,就好了!
快一点!
再快一点!
慕允儿心里不断的催促着,直到她看到了刺眼的光芒。
偌大的洞道出口就在眼前,她兴奋地扒开杂乱无章的树枝,脸庞都被划破了好几道口子。
不过她也没时间在乎了,看着渐渐亮起的天光。
虽然出来了,可她也绕的太远了吧!
这可是山脚下,荒无人烟的,她得赶紧回后山报道啊!
从这里回后山要翻过崖壁,那时间肯定来不及的。
“山门!山门在哪里啊?我记得小师父给我指过的呀!怎么办,快来不及了!”
“慕允儿,不能急!绝对不能急!安静下来,仔细想想小师父的话。山门…山门…想起来了,在东南角。”
慕允儿马不停蹄的赶往山门,也根本不管她要怎么进去!
她心里只有一个字!
冲!
但是山门怎么会这么容易被她给冲破了呢?
早在她登山的途中就注意到了,埋伏在周边的黑衣纷纷跳窜出来。
将她逼停!
“什么人!敢硬闯天宗!不要命了吗!”
慕允儿顿时被吓得不轻。
她整个人都惊叫出声,在看到清楚来人的都是挂着金漆腰牌的黑衣,可算是松了一口气。
“哎,哎!自己人!自己人!各位前辈,我是昨夜参加月考的新人,我是刚刚从洞道里面找出生路的,我现在必须得赶在卯时两刻回到后山,各位前辈求求你们行行好,放我过去吧!”
慕允儿立刻作揖,说明来意,也没再不管不顾的往前冲。
她也有自知之明,她平时格斗的时候,连小师父一只手都打不过,更别说这么多金漆黑衣了。
“参加什么月考!擅闯山门者,斩立决!我管你是不是什么新人旧人的呢!”
她没想到山门的黑衣一点面子都不给,这下真是羊入虎口,再也跑不掉了。
没等她将绳镖挥出,一记刀鞘便猛冲她眉心而来。
她也是发挥了浑身解数,在两名黑衣的合力擒拿下,轻巧地闪躲过了致命一击。
这无疑是给他们下杀手的不二选择。
她还是没忍住,跟他们这些蛮不讲理眼里只有命令没有感情的杀人工具,动手了!
可她高估了自己的能力,本来她满腔的不愤此刻都化作了泡影!
铁链缠住了慕允儿的喉咙往后一甩,她就算像是再次被这个世界遗弃一般,滚下了台阶。
只是过去的她会选择认命,而经过锻造的她,如今的慕允儿,没怎么容易认输!
她擦去嘴角溢出的血,视死如归般的望着高大的山门。
不管如何!
她今天就算是死,也要闯进去!
十余名黑衣站成一排,虎视眈眈地望着眼前妄图闯关的小个子。
当然这是小范围的动荡,很少会有人会因此去通报。
每个月就会有那些不怕死的人来挑战,他们这些守门的黑衣手底下也有很多条命的。
这些人他们早就司空见惯了!
“早点解决,早点结束!我可没时间跟你在这里墨迹!”
领头的黑衣从怀中掏出一把匕首,以看不清的速度直面她而来。
慕允儿大惊失色,躲避之时,差点一个踉跄再次滚下台阶。
此刻她心里是止不住的害怕和委屈!
这就是会致命的危险吗?
她在绝对力量面前,毫无胜算可言啊!
她不是应该什么都不怕的吗?
不是应该拼命搏斗的吗?
在天宗训练的三年,她何曾退缩过?
那现在,在真正直面死亡的时候,她承认她也败北了!
明明发疯似的苦练技艺,为了所求之爱拼命留下来。
她一次次的侥幸通过考核,可结果呢?
她不后悔,是的!
慕允儿到了这一刻还是不曾后悔,至少她曾努力过!
颤抖的双手,发软的双腿,僵直的身子,都将变成他们刀下亡魂的筹码!
刀子划破了皮肤,传来的刺痛感和灼烧感,令她痛苦不堪。
“你们在干什么?不知道后山在大规模的肃清人员吗?”
一声雷雳的高呼,打断了这一切!
守门黑衣扎下一半的刀被重新拔出去,回头拱手作揖。
在他们面前站着的是另一名黑衣,看他们的表情似乎很尊重这位前辈!
慕允儿捂着胸口的伤,脱力跪下,撑着脑袋看向来的人。
这人没有带面罩。
他身上没有金漆腰牌,可慕允儿却是一眼就认出来此人的身份。
“二十?!”
不仅是守山门的黑衣心下一惊,连二十自己都困惑不已。
“你认识我?!”
“小的有幸三年前在海城见过前辈呢!那时在林宅,你和十一,十四还有好些前辈一同护着夫人的画面还历历在目。”
慕允儿有气无力的说完这些,就往后仰去。
二十大受震撼,这个小个子居然能脱口而出昔日与主上在海城的种种,还有夫人!
他竟然提到了夫人!
这家伙什么来头?
二十不顾形象的直接搂住了她的腰,倒在他怀里的慕允儿,央求地看着他。
二十注意到怀中人的不寻常,更是看到了此人没有喉结。
顿时感觉不妙!
一个女子竟然敢冒充男子前来选拔黑衣?
关键她还能说出海城的往事!
二十现在也满脑子疑问!
他将怀中人抱得更紧了些,别叫守门的人看穿了。
“她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哦,这小子说他是后山参加月考的新人,口口声声喊着要回到后山!可我们并不能确定他的身份,况且主上明确交代过,遇到硬闯山门者无论什么理由必须就地斩杀!”
“月考?!她大概是什么时候到的山门?”
“呃,大概是卯时一刻。”
“考核是两刻结束,所以她也算是通过了月考。我现在要带她去后山核对身份,你们让开。”
“不行!前辈,就算你是主上的死士也不能够随意带领一个陌生人进天宗!”
“连我都敢拦啊?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也罢!如果上头追究下来,你们尽管往我身上推好了!你们怕死,我可不怕。闪开!”
二十利落地抱起逐渐闭上眼睛的慕允儿,快走跃过山门,朝着百草园方向前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