迦叶的记忆到此戛然而止。
他宣了一声佛号,同我说可以出来了。
我惆怅些许,虽然不知道惆怅的什么劲儿,但还是有一种心中空虚之感。
我感觉我好像更期待一些事情。
不过出去的通道已经打开,我都看到迦叶站在彼岸花海中等着我了。
结果正要一步迈出去时候,突然觉得有什么东西绊了我一下。
嗯?
一条黑色蛇尾巴?
我好奇的低头戳了戳,还想问迦叶记忆里怎么还有蛇尾巴?
而且触感很真实,鳞片磨损的带着微微干燥粗糙,好像营养不太好的样子。
蛇尾巴尖圆盾盾的,我就下意识捏了一把。
要不说我傻大胆呢,蛇这类东西我还真不怎么怕。
当然也可能因为霜凝的原身太美了,以至于我对这类动物讨厌不起来。
我正分神回忆了一下霜凝那雪白如玉,鳞片晶莹剔透的大尾巴时候……
嘶溜,口水好像出来了……
结果就在我一心三用,拎着尾巴、想霜凝、往外走的时候,脚下突然一空。
眼前一黑,哪里还看得见迦叶打开的通道?
眼前什么都看不到,我身体往后落下去,不知道落了多久。
身边空无一物,只有手里的蛇尾巴……等等,蛇尾巴呢?
我又摸了摸手里,压根什么都没有!
这到底怎么回事?
我心里把迦叶骂了几遍,这家伙怎么这么不靠谱?
就突然觉得自己落进了水里,鼻腔中灌进大量水,我下意识屏住呼吸,结果憋的够呛,没忍住窒息感觉,就呼吸了一下。
然后我发现,我可以呼吸啊。
这水对我好像没有什么特别的。
所以我赶紧睁开眼睛往上扒拉水,片刻后我靠在这黑漆漆环境中,微微发光的水潭边一脸怀疑人生。
我是谁?
我在哪儿?
怎么这么一会儿我就变了物种?
带着微光的水中伸着一条巨大漆黑蛇尾,足有七八米长。
而我的腿不见了!
没错,那条蛇尾巴取代了我的双腿生长在我腰下面……
我本来脑容量不大的cpu极速卡顿,最后无法运行。
谁能告诉我,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怎么就这样了?
而且这蛇尾巴怎么用啊?!
就在我抓耳挠腮使劲的时候,我突然发现,旁边过来个人……
我头顶是一座桥,桥上走过来一个人,极为面熟。
那跟霜凝模样有三分相似的男子走过来,坐在桥边,“姑娘,这可是奈何桥?”
我四处看看,然后指着自己,“你在问我?”
他有些不好意思的点头,“这里好像没别人,虽然此情此状有些羞耻,可姑娘想来是生活在水中的游鱼吧?请恕在下失礼了。”
我一脑袋问号,看着自己的蛇尾巴,他脑子有问题?
最终还是叹息一声,然后想上岸。
但是我努力了半天这尾巴也不受使啊。
而且我又不知道这是什么情状。
说好了讲完故事就放我回去的迦叶老头子说话不算数!
还把我搞成这幅鬼样子。
我骂骂咧咧。
最后我实在上不去,那男子也不吭声,就看着我这样做无用功。
最后我放弃了,一瞬间滑进了水里,咕噜噜吐出了一串泡泡。
幸好这水淹不死我。
要不然我做鬼也要弄死迦叶这老秃驴!
好吧,虽然他不秃。
那他也是驴!
男子看到我消失了,有些急了,“姑娘?”
我无奈的又浮出水面,“你要干嘛?”
男子有些害羞的笑,更加像霜凝了。
“在下听闻,想投胎要求忘川之主的无情水,饮后洗去记忆,才能投胎。”
我想说那你找我干嘛,结果我身体突然不受控制,张口问他,“谁让你来的?”
我一头莫名。
这怎么我身体也不归我控制了?
什么情况?
我努力回忆,突然想起安小小的话,她说地府都是老油条。
我这才福至心灵。
靠,地府这些老家伙算计我!
到此刻我才发现我脑子好捉急啊,安小小说让我多学学的时候,我就应该多跟她学习的。
等等……
安小小……是谁?
我觉得我脑子好像迷糊了,有一瞬间我竟然觉得我,我就是安小小?
那男子闻言更加恭敬,“是阎罗王。”
哦,阎罗王啊。
我去阎英?完了完了,他让的,那肯定没好事儿。
我正胡思乱想呢,结果我的身体又不受控制了,于是我微微抬头,直视那男子,忽然叹息一声。
“无情水,会洗去凡俗记忆,所有的一切过去与未来都会失去,你确定要?”
男子愣了一下,随即笑道,“看来阎罗王让我来这里,是另有所图。”
我听的一头雾水,这打什么哑谜呢?
所以这就是高智慧强者的世界?
每句话每个字我都听得懂,但是什么意思?
结果我又点点头,因为我对抗身体动作,结果太用力,自己一抬头磕在了旁边的石头上。
我在想我是怎么落到这个地步的,真·身不由己。
结果我的身体彻底失去了掌控权。
好像我的身体里有另一个人。
这个人她对我的身体更加熟悉,她操控着蛇尾,身姿曼妙的攀上了桥墩,顺着溜上去,然后用尾巴撑着身体站立。
我的脸靠近那男子,一瞬间距离近到我噘噘嘴就能亲上他。
不,不可以……
我已经有丈夫了。
我想后退,可身体安如磐石,重如泰山。
我无能为力。
于是我垂着眼神打量这个男人。
像,这么靠近来看,这男人的眼睛太像霜凝了。
不对,或许更像另一个人——龙华!
我突然有一瞬间的明悟。
所以这里是跟龙华有关的?
那我呢?我又是谁?
或者说我在身临其境的进入了谁的记忆?
那条蛇尾巴的主人?
我下意识眨了眨眼睛,后退一步。
身体又受用了。
然后我身体僵住。
得,又不好使了。
我看着自己用蛇尾卷着一只玉色雕花茶壶在水潭里盛了一壶水,然后拿上来。
又拿了一个玉色雕花杯子倒水,递给他,“喝吧,喝了它,你就达成所愿了。”
男子毫不犹豫的接过,正要喝,我突然用尾巴拦住他,“这世间,你没有留恋么?”
男子愣了一下,一滴清泪落下,“我只是一抹残魂,即将消散,阎罗王说,来找你,我就能没有遗憾。”
“其实,我记忆里有一个女子的音容笑貌,只是我找遍人间也找不到了,所以,留恋不留恋又有什么?”
我沉默不语。
男子一口将水喝下,随即化成一星白色光点,落在了我手上。
我觉得心里难受,很难受很难受。
我想哭,可我哭不出来。
低着头,我看到泛着光芒的水中,是一个穿着黑衣,白色长发的蛇女。
她面容成熟艳丽,可映衬在白发中,却显得格外苍白憔悴。
她忽然开口,喃喃低语。
我听见自己在说,“你已经见到了,只是你认不出她了。”
我正想这是什么意思的时候。
阎冥来了,他神色莫名,黑沉沉如深渊的眸子里看不出情绪。
哦,好像他以前也是阎君来的。
他穿着阎君的装束,叹息一声,“一千人中,这是第三十八个携带……残魂的……”
“梦主,这太耗费心力了,九幽人手不足,四方又虎视眈眈,本王无法给你更多帮助,这是最后一个了。”
身体再次不受控。
我点头,“我知道了,这奈何桥,也一并为地府做些贡献吧。日后投胎,须饮忘川水,了断前尘。”
阎冥点头,试探道,“那……”
我却打断他,“地府既然建立在九幽,那九幽就是地府,地府亦是九幽。”
阎冥若有所思的走了。
我身体又受控制了。
然后我看着软趴趴不听话的漆黑蛇尾,默然叹息。
算了,摆烂吧。
然而地面太冰了。
这奈何桥也很小。
所以我努力拖着尾巴跳进了忘川。
啧,还是水里舒服。
我眯着眼睛享受水里的感觉,但是也不得不用我这不善思考的脑袋去想,这究竟怎么回事?
看阎冥和这身体的熟悉程度,想来他们很熟悉。
而且这应该不是如今的地府,而是早期。
但这身躯的面容却太过陌生了。
我根本没见过,美则美矣,却仿佛没有灵魂。
或者失去灵魂的木偶人。
我记得迦叶记忆里,九幽还只是九幽。
而如今九幽已经变成地府,那说明,净莲他们已经在地府了。
所以想要知道如今的一切,我可以去找她。
于是我又要费力的从水潭中爬出来。
哎呀这可真难为初初为蛇的我啊!
我折腾半天,渐渐找到一点为蛇的诀窍,于是我蛄蛹蛄蛹往岸上爬。
就如同婴儿学步一样,我得蛇人学爬。
从来没想过,作为蛇应该怎么爬。
我脑子思绪一飘,想到以前霜凝化成蛇时候是怎么爬的?
Enmmmm
失败。
因为霜凝很在意规矩礼仪,所以他都是人形出现,压根看不到他变成蛇爬的样子。
太难了。
我想。
等我出去我一定要跟霜凝取取经。
但是那也是出去了。
可我现在却如此艰难。
这里没有时间也没有空间,漆黑的环境让人觉得抓狂。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终于能够勉强站立爬行。
不过我发现这条蛇尾巴营养很不好,上面到处都是斑驳和伤痕。
有的地方甚至有大片鳞片掉落,留下血糊糊的伤口。
也不知道这人到底是谁,这么可怜。
不知道怎么,我忽然想起来章岳。
还别说,这俩的蛇尾还挺像。
好像章岳的尾巴也是这样……
我隐约想起来章岳尾巴靠近泄殖腔的位置有一道巨大伤,那里的鳞片都缺了一大条。
再看这蛇尾巴,竟然在同样的位置也有一条一模一样的伤痕!
这……
我很是不解。
难道说这人原本是章岳?
可性别也不对啊?
一个男一个女?
怎么可能?
而且我心里有一个想法,我觉得这个人的身份,和我很亲近很亲近。
她是我很重要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