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下意识跟过去,结果看到那个跟前世的我长得一样的男人进了我们刚才到达的宫殿。
我觉得我跟不上了,赶紧追上去,毕竟我确定他看不到我。
结果就在我马上要追上的时候,他却停下了脚步,突然转身面对面看着我。
我吓了一跳,下意识停下脚步,结果我跑太快,已经来不及,直接把人撞上了。
我下意识闭眼睛,再睁开眼睛,就看到那个男人虽然还笑吟吟看着我,但是已经化成星光快速消失了。
完了。
我想,我这是错过了一些东西。
结果那些星光从我额心渗入。
我下意识摸了摸额头,有点儿说不清的感觉。
然后我的腿就不受控制的抬起来。
我身体突然不受我控制般的往一个方向走去。
走过长长廊梯,就在我觉得眼前建筑跟刚才宫殿一模一样的时候,却突然天旋地转。
我身处一座漆黑的宫殿之中。
这里明灭着几个火烛,布置和曾经地府安小小的寝殿一般无二的简单。
一个穿着黑衣服生着蛇尾的女人背对着我。
我有些激动,想要过去,可是双腿沉重不堪。
“我”张口,男人的声音传出。
“值得么?”
蛇尾女人没动,只是蛇尾尖微微摆动,证明她还活着。
“那你不管不顾跑来这里,又值得么?”
“我”继续张口,“那不一样,你和我没有区别,可那个男人算什么东西?值得你为他至此?”
蛇尾女人许久没开口,于是“我”不耐烦,“你看看你都做了什么,散了三魂七魄,元神各处漂泊,一身力量给她们,就为了一缕魂魄。”
“就算他能复活,可他不记得你怎么办?他魂魄聚集后还是他么?他还依旧爱你么?他还记得你么?”
“如果他不爱你了,你该怎么办?”
“如果……你这一切付出是一场欺骗,就为了骗你心甘情愿牺牲,你又怎么办?”
蛇尾女人终于有了反应。
她转头看“我”,一张脸被黑色映衬的更加惨白,竖着的蛇瞳中没有生机,呆板的看着我,显得格外无情。
“不管怎么样,我都要去做。至少他对我的好没有别人能替代,而且,是真心的,至于其他,哪怕真的是算计,他也是唯一一个对我温暖的人。”
“其实你比我懂,阿澜,对霜凝,你舍得下么?”
“我”没吭声。
她便终于轻笑一声,“阿澜,之前我想起来很多事,等你想起来,你就懂了……我舍不下他,就如同你舍不下霜凝。”
“我”皱眉,觉得应该是不同的。
可转念一想,龙华和霜凝是兄弟,应该差别不大。
何况,想起来很多事?
指什么?
蛇尾女人没再说什么,只是把“我”带回来的龙华残魂要走了。
我看着她把残魂放在心口里,然后跳进了阵法中。
那阵法下通九幽,她是回了九幽,也就是后来的地府。
阵法消失,我看到了那作为阵眼的神女尸体。
只能说神女是真的狠,她连自己都利用。
可这样真的值得么?
这样惆怅的感情席卷而来,我突然觉得嗓子塞棉花一样有些哽咽。
希望最后她能得偿所愿。
可我胸口酸涩难当,一股不明的情绪席卷而来,让我觉得更加憋闷。
我缓了几口气,努力把这里的景象记住。
毕竟我们来这一趟是找神女尸身的,不管怎么样,神女尸体要向空带回去入土为安也好,安置在弦音阁也好,那是他的事。
可这么久都快成他的执念了,总要了一了的。
果然没一会儿我就开始迷糊起来。
再睁开眼睛向空正在拍我肩膀,“在发什么呆?”
我眨了眨眼睛,身体正维持着迈步进宫殿的动作。
宫殿里面并没有那些华丽的装饰了,只是很简单的摆设一些仿佛墓室的模样。
殿中央一座水晶棺高高横放,漂浮半空。
底下是一个还在运行的阵法。
水晶棺中是一个雕刻的栩栩如生的玉人。
是当初为了借神女力量转化而替代女娲放置于此的阵眼。
既然杜瑶娇已经转世,证明女娲肯定死了。
而且当初我在地府不动尊者记忆里看到的,那些都被杀掉的人变成尸山血海,想必没谁被留下吧。
向空自然也看到了那棺材中一比一雕刻的女娲人像。
“第一重棺已经找到了,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假的。”
“不是。”
我否决,因为刚才我看到的幻境里,这就是女娲设立下的阵法,而阵法另一边镇压的,就是神女的尸体。
我把刚才幻境中看到的跟向空讲了一遍,尤其最重要的,目前要先找到去放置神女尸身的地方,先把神女尸身安然弄出来才可以终止这个阵法。
否则一旦动了女娲人像,神女尸身就会被摧毁。
向空闻言气得咬牙。
可没办法,女娲当初做的太绝了,这棺材我们碰都不能碰。
向空缓下来后这才问我,“幻境里,你有没有看到如何进入安置神女身体所在处?”
我回忆了一下,最后那个男人的方向究竟是怎么走的。
我努力找相关的地方,熟悉的画面,可是没有。
幻境里的情况和现在不一样。
就在这时候,杜瑶娇却醒了过来,她睁开眼睛看了我一眼,因为仰着头,直勾勾的看着我。
我纳闷我有那么吓人么?
但是她眼中倒映出来的画面并不对,那片黑暗中有什么东西。
我顺着她的视线往头上看,头顶上是一片黑色的漩涡。
向空也去看,“这里刚才不是这样的。”
我突然明白过来,宫殿顶上刚才是一片玉天花板,没有任何特别,而此刻却变了。
“那里是神女尸体所在地!”
“是神女身体!”
向空纠正我。
这里空间秩序颠倒混乱,上不是上,下不是下。
所以我们以为的背面,何尝不是上面。
只是如何上去,或者如何到另一面,我和向空都难住了。
我们抓耳挠腮想尽了各种办法,杜瑶娇也一脸惊奇的看着自己的样子,摇摇尾巴舔舔毛,觉得很神奇。
我看着她一脸新奇的样子,突然扑过去,一口咬在她爪子上,在她的尖叫声中把她咬出血,然后把她的血涂在阵法一角。
下一刻天旋地转。
我和向空到了另一边,而杜瑶娇因为惊吓已经在我们头顶,女娲棺材旁昏了过去。
漆黑的阵法一层叠着一层,向空没工夫问我怎么想到的办法。
因为他正在一脸心疼的看着阵法下毫无生机已经就如同化石般的神女尸身。
我也心情复杂,不知道该说什么。
那锁链层层叠叠束缚着神女尸体。
向空含泪去掰锁链,可锁链好掰,神女尸身却在被向空碰到的一瞬间疏忽硝烟云散。
向空楞楞的看着手下一瞬间化成烟尘的神女尸体,眼泪一瞬间落下。
一个历经风雨的男人此时此刻无声哭泣。
是为了曾经的守护。
也为了多年执念。
他在面对曾经没守住的那个人愧疚。
不知道向空哭了多久,我一直在等待。
我也内心酸涩,说不出来的感觉在胸口积压。
估计我也红了眼眶。
不知道多久以后,我和向空才整理情绪。
神女尸身注定如同尘埃一样,没有留下丝毫痕迹。
就像她的生平,没在神话历史上留下哪怕一笔。
至今一些神明还有功绩留存。
可她的过去还要我从某些人的记忆中提取。
胸腔里有些许暖流在安抚我。
我按着胸口,“安小小,他们这样做,你不恨么?”
没有回答。
我和向空把阵法毁掉以后,就被崩塌的空间送回了女娲棺材处。
看着这个玉人像,我和向空默契的冲过已经失去运行能力的阵法,把这个棺材和人像都砸碎。
我们要把这里的一切都毁掉,才算抚慰内心的愤怒。
杜瑶娇弱弱的说,“这些要上交……的……”
我冷笑道,“上交?这片空间独立于我们生活的世界,一旦我们出去了,这里就会彻底崩毁。何况这里面的东西是超越科学的东西,人类能研究明白?”
杜瑶娇没再说话。
我和向空终于把宫殿砸的差不多了,才回到水边。
原路返回应该就能出去了。
然而那些轻水却消失了。
我有些疑惑,向空却神情凝重的看着天空。
那原本漆黑的天空逐渐出现一轮巨大圆月。
“这是……?”
“水中月!”
向空回答。
“彼时地球和月球曾经是一体,传说中有一座山可以直通天上,那时候的天其实是月亮。”
“而月宫中有一座宫殿,住着神仙,后来那座山断绝,地球和月宫失去连接,月宫高升九天,地球陷落,九天之上的水流下,形成了大洪水。”
“而传说中的大洪水就是轻水,传闻轻水是天上水,行在九天之上。但是如果轻水落地,就可以在水中形成一方独立世界,这世界内复刻月宫中的一切,神女称为——水中月。”
“如今我终于见到这番景象了。”
向空没见过,我有些好奇,“那你怎么知道?”
向空自嘲一笑,“昔日大洪水泛滥,我们到处寻找收服轻水的办法,还是神女折纸成舟,救了许多人命,而后她告诉我们,轻水回不去天上,却可以制成水中月,囚出一方天地。”
“只是我万万没想到,神女弄出这方天地,最后却为她自己葬身……”
我也有些唏嘘。
可还是要出去。
于是我提着杜瑶娇的脖颈皮跟向空迈步下去。
可轻水已经消失不见,我们也下不去。
向空愣了一下,苦笑,“或许这水中月也知道陪葬。”
话落,我只觉得眼前一黑。
向空怕跟我分散,眼疾手快伸手拉住我,而后恢复光线,我发现我们到了另一处陌生地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