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阳七不是考古学教授,所以对于这些并不沉迷。
他还能抓住重点质疑困阵和文字记录的关系。
所以这些文字跟困阵什么关系?
我也想知道,但是我蹲在地上研究半天了,最后我有一个大胆的猜测。
我把玄写文的字按住了,果然它缓缓下沉。
裴阳七是不太认同的,因为这附近毕竟有女娲庙,也有古墓,他担心我碰到守墓机关。
可惜我手太快了,他想拦住的时候已经晚了。
当时是没什么反应,我有些尴尬的一笑,“嘿,没反应……”
“轰隆隆隆……”
下一刻地动山摇,我们站都站不稳。
裴阳七抓着我的手臂,转头观察困阵是否解开。
然而一阵暖黄光晕闪过,我们就像静止了一样,周围的人都不动了。
静止了?
我左右看了看,发现我能动。
我把手从裴阳七手里拽出来活动一下,这老小子看着文弱,劲儿还不小。
正在我疑惑这是怎么回事儿的时候,周围的黄色光芒突然消退,而后就是一座古香古色的庙宇出现在眼前。
周围的景色疏忽间变化成了另一个样貌。
经历过两次的我,已经能够淡定了。
然而……
“这是什么地方?我们这是进入了另一空间?”
裴阳七他也动了。
我一边查看其他人是不是也能动,一边回答他,“应该是幻境。”
裴阳七也跟我一起检查,结果发现这里压根没有别的队员能动。
就连向空也没进来。
“……但得妖娆能举动,娶回长乐侍君王!哈哈哈哈,美人儿,美人儿啊,何时孤王能与美人儿再会啊……”
一个穿着厚重华服、带着冠冕的男人正抱着庙中神像痴迷的落泪。
看着周围幻境彻底稳定,只是不明白,这次出来的怎么是一个男人?
毕竟主观视角是根据幻境主人而决定的,这……难道说幻境主人是个男的?
正在我疑惑的时候,视角拉开距离,我才看出来,那个男人抱着的是女娲神像。
但是!
人首蛇身女娲神像!
我转头看着裴阳七,“请问你有什么看法?”
裴阳七犹豫了一下,“目前来看就我们俩进来了,而且……”
他更犹豫了。
我撇嘴,“有啥不能说的么?我又不会出去到处乱说,实在不行你就不说了。”
裴阳七摇头,“只是在思考我的猜测,这里有些眼熟,我不能判定我的猜测是否正确。”
我点头,看着外面进来的侍从看到那男人不仅抱着神像,还在墙壁上提诗,全都吓得面目全非。
我记忆里并没有学过相关历史,但是又好像知道这里大概是什么时候。
应该是商朝期间……
我摸着下巴回忆相关记忆,据说是有小说描写的,而且里面讲的也是一场史诗级权力更迭。
“这里大约是三万年前时代更迭,而眼前这位,是当时很出名的一位人间帝皇,名为子受。”
他果然比我更清楚。
“那……大概讲讲?”
裴阳七思考了一下,最后推了推金丝眼镜,“这件事要从二十万年前说起。”
不知多少万年前,天地大劫,众生疾苦,一只魔屠杀神佛人间,导致所有物种几乎灭绝。
但其实,佛门留下三个小沙弥,即为后来的过去佛、现在佛、未来佛。
此三位佛陀分别名为阿弥陀、弥勒、释迦牟尼。
而上天宫也留下三位小道童,为后来的三清道祖。
至二十万年前,地府落成,从此人间出现人。
人们繁衍后代,一片空无的世界再次渐渐变得热闹。
而人类和更早出现的动物种类相爱相杀,共同繁衍生息,蕴养万物。
此后部落建成,不知多少年后形成部落集群,再然后形成朝代。
而子受正是三万年前形成朝代的帝王,称为帝辛。
帝辛是个不错的帝王,时年四十,已经是一位在位二十一年的明君,勤勤恳恳。
可帝辛四十岁时受臣子劝告,第一次前往女娲庙,祭拜人母女娲。
就是这一次,改变了帝辛明君之称。
我正听着,那边帝辛已经带着人从庙里出来了。
我们的视角果然随着男人的视角一直变化。
帝辛从女娲庙回来后就茶饭不思,没事儿抱着女娲的画像看。
我仔细观察了,虽然人首蛇身神像不是女娲的,但是这神像的脸是女娲的脸啊。
就是……拼接而成,看起来还是有一点尴尬,总觉得安小小被亵渎。
我不自在的咳嗽一声。
裴阳七给我又讲了一下。
“当初这里本来没什么,一个亵渎,可是上天竟然降下天谴,没几天就开始瘟疫灾害肆虐,以至于民不聊生,怨念丛生。”
但是这件事还没有传出去,错就错在,帝辛做了一个梦。
梦里帝辛梦见女娲回应他,转生下界,生在了一户人家。
而后帝辛就开始不断收集美女图像,直到一名唤为苏妲己的诸侯女画卷落在帝辛眼前。
而后帝辛亲自率领大军讨伐诸侯,将不愿献女的苏护诛杀,抢回了苏妲己。
苏妲己本来要自杀,却在看到帝辛之后愣住了。
传闻中的苏妲己是贵族女子。
然而帝辛带回去的苏妲己却不一样。
那不像是个不谙世事的少女,反而像是久坐高位的掌权者。
明明是十六岁的少女,一个眼神却让人不寒而栗,浑身哆嗦。
帝辛沉迷于苏妲己,而后下发许多苏妲己要求的政令。
其中包括废除祭祀!
祭祀虽然没有流传,可转世而生的魂魄中似乎深深烙印着。
他们认为祭祀是一种神圣的仪式。
古有神女以自身祭天。
而后所有人都认为这是能够祈求上苍的仪式。
而从地里挖出来的些许囚徒手稿更加确定了祭祀的重要意义。
所以没有神明祭天,那没关系,可以换成人,祭祀他人、或者奴隶、牲畜。
总之,只要不献祭自己,就是好的。
也或者,献祭自己,也是必要获得神明能力的一种仪式。
反正短短十几万年,祭祀仪式从未缺失。
而苏妲己要求帝辛废除这种仪式。
帝辛颁布政令的那一天,艳阳高照。
可除了帝辛和苏妲己,没有人是高兴的。
或者说,人们惊恐而愤怒。
重臣劝谏,连帝辛都顶不住,先改为以畜代人行祭祀之礼。
苏妲己听闻之后,将那几个大臣杀了。
我看着手里提着染血长剑杀了三个大臣的苏妲己,能够确定,这就是曾经精神出现问题的女娲。
只是我不明白女娲为什么出现,又变成了苏妲己。
理由是什么?
帝辛说喜欢她,她就心动了,下凡而来?
可她不是入了轮回?
裴阳七也脸色凝重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帝辛等苏妲己杀完了人,拿着手帕一脸怜惜的给她擦手,“下次这种事我来吧。”
女娲转头盯着帝辛,脸庞的血迹衬得她更加冰冷。
可帝辛全然不在乎,只是细致而温柔的打理苏妲己的一切。
这样更像……一个为丈夫打理家务的妻子。
如果……他本来就习惯了这样做呢?
我想起女娲那个为了孩子而自选以命换命的孩子父亲……
难道……他们是一个人?
我不敢相信,可他不是死在天罚之下,也不是死在安小小手里。
那么他是妖族,死后重生也不是不可能。
姜王后对于苏妲己如此并不愿意,可几次三番,甚至都不能如何苏妲己。
她被帝辛护得太严实了。
或许这时候的孟婆汤还没有多大用。
苏妲己还是女娲的做派,一分一毫没有变,只是她对于权利地位不再执着,她更执着帝辛这个男人。
哪怕很多人背地里叫她祸水、妖女,她都并不在意。
只是不能阻拦她和帝辛在一起。
所以姜王后在有一次拦截帝辛后,被苏妲己折磨死了。
当着帝辛的面,亲手,一刀一刀。
姜王后被塞着嘴,变成了血人。
就像女娲曾经在九天之上看到的某个人,一身白衣杀成了血色。
帝辛和苏妲己都拥有不该留存的记忆。
以至于他们的行为开始和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
这时候距离苏妲己入朝歌已经三个月了。
而民间也流传出许许多多的传闻,说苏妲己是妖女。
苏妲己听见了只是一声冷笑。
说她是妖女,女娲曾经出身妖族。
说她是狐妖,女娲的原型和狐狸何其相似。
这些几乎和事实差距不大,以至于她根本不在意。
诸侯们认为废除祭祀是藐视上天、藐视神明的行为,于是纷纷上书拒绝。
对比苏妲己只说了一句,“他们不愿意,那就建造一座能够让他们亲自祭祀的所在吧。”
至于这建筑的名字,帝辛取名摘星楼。
他希望苏妲己能再次登临九天,俯视众生。
“妲己,你将是我永远的神明……”
这是帝辛对苏妲己的话。
两个人在王宫中生活,期间所以阻拦二人的都下场凄惨。
三年后,帝辛的后宫仅剩苏妲己。
而裴阳七说,这时候,封神榜现世。
“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你参与过封神榜的建立和完成?”
裴阳七意味深长的看我一眼,“你猜。”
我一噎,“可惜这记忆的主人只有朝歌的记忆,不然我也想看看封神现场又是如何。”
苏妲己入宫的第十七年,携带封神榜的军队攻打到朝歌城外。
帝辛带着苏妲己站在城楼上看着那乌压压的大军。
曾经的兵将,或死,或投敌。
而今帝辛已经成了真正的孤家寡人。
不,他还有苏妲己。
苏妲己头一次温柔的抱着帝辛,“我陪着你,从生到死,到九幽之下,我们去三生石上,再结来世夫妻缘。”
帝辛笑着应好,可眼泪却漱漱而下。
“妲己,摘星楼虽然建造未成,也无法让那些人亲自尝一尝什么叫以身祭祀,但你愿不愿意……”
“我愿意……”
苏妲己仰头望天,不知道在看谁,只是轻轻呢喃,“或许我也该尝尝以身祭天的滋味。”
最后的最后,帝辛和苏妲己在未建成的摘星楼焚火而亡。
我并没有看这一幕。
因为我的眼神被朝歌城外大军中一个银袍小将吸引住了。
“那是……柳清霄?”
裴阳七见我意外,转头问我,“你认识他?”
我摇摇头,确实不认识。
随着帝辛的消亡,幻境不攻自破。
我和裴阳七自虚幻中醒来,周围的困阵竟然失去了光芒。
信号开始稀稀拉拉的有一点。
队员拿着探测器走过来,“裴顾问,附近发现求援信号。”
这时候我看到不远处杜瑶娇已经醒了,她一脸苍白的捂着肚子靠在一处岩石旁。
看到我,她下意识眼神闪躲,被我盯着太久了,才转过头,冲我不自在的笑了笑。
救援队携带的物资有十天的量,只是如今救了些许误入进来的人,导致不太够用。
如果能找到考古队,或许就算一时出不去,也能松缓一些。
也幸好我们这次进入幻境不久,根据队员的表现来看,他们并没发现我们出了问题。
向空看我的样子就猜到了什么,“又看到了什么?”
我在心里把事情简单跟向空说了说。
向空思考了一下,确定了我的猜测,“这个幻境,应该是只有参与过的人才能进去。”
而当时向空他们在弦音阁,弦音阁在空间缝隙中,自然不在其列。
裴阳七肯定是在封神时期存在过。
那么……杜瑶娇看来也回复了记忆。
我并不想过去问什么,我觉得如果不报仇,我跟她也没多大交情,没必要交流。
至于我为何在里面,我在幻境里看到了柳清霄,他在,安小小必然也在。
我并不觉得安小小会对柳清霄撒手。
裴阳七招呼我一起寻找出口,先把手里救援出来的游人救出去。
再看看能不能从考古队进去的地方进行救援。
结果可好,我们走差了,竟然直接穿过了一堵墙出现在了考古队旁边。
裴阳七不知道什么考量,跟我一起进来了,至于另外的几个队员没跟进来。
“你跟我进来,不担心队员出问题?”
“放心,虽然他们本事不大,自保还是没问题的。”
裴阳七解答。
最重要的,或许他觉得,那边破了困阵后也没看到危险的机关,算是比较安全的地方。
而这里面,他更在意。
看着我直勾勾的眼神,裴阳七的镜片折射出光芒,“我觉得你更应该关注周围的环境。”
“啊?卧槽!”
我没听明白,但是被一阵风刮脸上明白了。
那些考古队成员护着老教授,乱七八糟的躲避着那个尾巴甩到飞起的看起来像蛇的东西。
那是一条黑色的类似蛇的东西,两侧却从头到尾有一层炸开的鱼鳍一样的东西,正在攻击所有能看到的人。
索性这玩意儿不太大,嗯,七八米?
我不太能确定。
但是对付这东西我不太擅长。
然而我多想了,因为裴阳七从腰上拽了一把枪,对着那东西就是几下。
很显然这把枪与众不同,以至于那东西被打了以后,身上炸开了好几个血洞。
那东西惨嚎几声,冲着裴阳七就来了。
那些人也看到突然出现的我俩,终于能喘口气的看热闹了。
Enmmm
看着冲过来的那东西,我赶紧退开。
但裴阳七却动也不动,又是三发子弹。
那东西被打的又是几声嚎叫,眼见着断了气,但是身体还是惯性的冲过来。
我过去拉裴阳七,却晚了,他胳膊还是被刮了一下。
这东西鳞甲锋利,把裴阳七小臂划破了,落下几滴血。
裴阳七低头看了一眼,那边几个人过来了,他低声道,“替我处理一下。”
而后他就迎上那几个考古队员了。
我一听下意识用身体挡住,没几秒那赤红的血液就在地上变成了几片玉兰花瓣。
我赶紧把花瓣捡起来塞口袋里。
也知道裴阳七这是跟我交底儿。
怪不得上次他不在,那个女顾客抚摸他店里的玉兰花,他立即就知道了。
十有八九那盆玉兰就是他的真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