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马项明低头,瞧出哪名暗卫,不由面上一厉,冷声说道:“起来说话!”
黑衣人叩谢,随即起身走至巫马项明跟前小声低语了几句,男子闻言,立即双目寒凉,容色也浸染了冰雪。
他没想到那人的动作如此之快,由此可见他本就知晓消息,难怪之前凡事都顺他的意,还故意支开他,原来是早有所谋,真是好算计!
巫马项明想至此,脸上早已没了平时的邪肆张扬,他转过身,边走边吩咐道:“传命铁衣暗卫,让他们分两队立即行动,一支人手暗中保护西域十一公主,必要时直接将人带出楼琅,第二队人手今夜封锁重华宫,一只苍蝇不准放进来,一只虫雀也不得飞出去,如若违命,提头来见!”
“是!”
黑衣侍卫和管事齐齐应和,也不问事情缘由,仿佛他们的主上说什么都是对的,然而更奇怪的是再不见适才那管事的讨好之色,大概谁都想不到重华宫里第一暗卫之首居然是一位普通管事。
管事得了命令就即刻召集铁衣卫去了,须臾,就见宫殿上空数十道黑色身影如烟雾一般,飘出了重华宫。
而后,只觉周围人影浮动,仔细瞧却不见丝毫异样,整座重华宫实际却像牢房一样被看守得密不透风!
巫马项明不再多言,脚尖点地,仿若飞闪而逝的流星般眨眼间不见踪影。
同一时间,王宫南苑一角,一名身着绯色罗裙的女子正独自行走着,周围一片死寂,不见看守的人影,也没有宫灯照耀,只余浅浅的月辉在空中闪烁,此情此景看着十分诡异。
然而更令人惊讶的是那名女子的神色,微微苍白的面容上一片淡漠,眼睛呆滞地看着前面一转不转,那双黑亮闪着星辉的眼眸中仿佛没有丝毫情感,只定定地看着前方,身子也仿佛失了灵魂般,只僵硬地朝前走着!
风吹过,有衣衫随风扬起,轻轻被周围的树枝刮过,甚至那飞起的裙角直接被枝干挂住了,一下子前进不得,这时那女子才似有了反应,蝶翼般的长睫轻轻颤了颤,浑身一个激灵,眼珠有刹那流转。
然而忽地,不知有什么响起,那刚要醒神的女子好似又失了魂般立即呆滞了,整个人也不转身拉扯裙摆就径直向前走去,那僵硬却顽强执着的步子,直接将裙裾从枝干上撕裂下来,而后没了阻力,女子继续向前走去。
前面越来越黑,周围只在月光偶尔透过黑云才能窥视一二,这里周围全是山石,一个个的山洞蜿蜒衔接,又有细碎的枝叶杂草长在周围,偶尔还能听到水滴的“叮咚”响声。
明明在这样伸手不见五指的山岩行走,女子往前的步伐却全无阻碍,而且更奇怪的是她根本没有看脚下,一双眼睛只定定看着前面,好似有什么在牵引着她往前走。
黑影从山顶飞闪,正疾驰而过,忽地,又迅捷回转,眨眼间便落在女子身旁。
此时恰逢弯月探出,那刹那的皎洁立即照亮了四周,黑影……
不,仔细瞧去,才发现是一身红衣锦缎。
这红衣之人自是巫马项明,而那宛若游魂一般的女子却是本该睡在王宫厢房的沈泠溪。
巫马项明瞧见女子的神色,那双好似狐狸一般地眼眸霎时闪出寒芒,右手一伸,立即紧扣住女子的手腕,那不断扣紧的手掌,让人觉得那纤细的手腕都要被拧断了。
疼痛间,沈泠溪才似有了灵魂,她眉头微皱,脸上也显出痛苦之色,整个身子都在轻轻颤抖,忽然她脑壳绷紧,好似开裂般疼得撕心裂肺。
沈泠溪飞速将未被束缚的手腕抬起,紧紧敲打在自己的脑仁上,但丝毫不见效果,她狠狠甩开那只握住自己的手掌,两手交替着抓掐着自己的头皮,却只是更加紧绷撕裂。
顿时她的脚步乱了,嘴里呜呜叫着,整个人好似癫狂般晃荡着脑袋,脚步挪移间好几次都要栽倒在地上,还是身旁的巫马项明及时扶住。
男子脸色越来越难看,那张英俊不掩风流的面上显出浓浓杀机,只一动不动地看向眼前女子。
眼见她越来越癫狂,巫马项明牙齿咬得咯吱作响,左手一挥,就将女子敲晕了过去,而后将她拦腰抱起,整个人宛似飞鹏展翅般消失了踪影。
而另一边,黑色身影好似云烟般跳跃在王宫屋檐上空,完美地避过了所有巡逻的侍卫,不过以这样的身手,即使旁人瞧见了,也只当自己眼花了吧,毕竟这样的速度又在夜晚真的很难察觉。
云琛闪回房中,绝世的武功让他在夜里看东西同样宛若白昼。他坐于桌前,捞过桌上的茶盏,随意为自己倒了杯凉茶,心里却在想着刚才探到的消息。
难怪之前让手下提前打探消息却一无所获,原来是这么回事,这王宫倒还真是卧虎藏龙,呵呵,这次楼琅之行倒显得有意思了!
云琛眼眸轻轻眯起,勾唇笑了笑,朦胧的月色照在他那张宛若月华倾尽了山河也无法描绘的俊容上,更加神采夺目。
夜间出行的云琛早已卸了易容,显出的是他本来面目,毕竟面具整日贴在脸上实在不舒服。
喝完两杯茶水,也正好将脑中的信息整理清楚了,云琛正要躺下休息,双眸流转时忽地一愣,再转眸瞧向帷帐那边。
只见床榻边正放着两只女鞋,一只端正放着,另一只却有些歪斜。
然而云琛惊讶的绝不是鞋子的摆放,而是他根据一直以来他过于常人的敏锐观察力,离开时他明明记得那鞋子是端正并放着的,而且……
而且此时他才觉察这房内除他外,没有第二个人的气息,也就是说沈泠溪根本不在。
若是寻常,他可以认为是那丫头和他一般去查探消息了,但是现在一定不是,没有人出去会专门不穿鞋子的。
那真相只有……
想到此,云琛几乎是立即闪身出了门,他一边戴好面具,一边分析那丫头的情况,是什么人出手,对方目的到底是什么?如果是身份曝光绝不会这样躲躲藏藏,那么……
忽想到什么,云琛瞳孔一阵紧缩,脚步生生在房檐上顿住了,眸中闪过震惊、了然和怒气,一张一向云淡风轻的脸上满是不可思议和着急,而后身形一转,飞速向着南苑那边赶去。
云琛直接将玄云诀里的“天雷步”发挥到极致,只见空气中像是卷过一道黛色的风,眨眼间人已飞至十丈之外,似化作一阵飞烟杳无踪迹。
南苑采莲居宫殿内,一名身着玫红宫装的婀娜女子正歪靠在梳妆台前梳理发髻,她姿态娴熟慵懒,嘴角轻勾,带着淡淡的讽刺讥笑。
而在她身后地上,一名穿着异族服饰的黑衣女子正匍匐在地上请罪,待那地上女子抬头,一张有些凶狠的脸立即呈现在面前。
大而带着厉色的棕色眼瞳,仰头看人的时候总流露着凶光和阴狠,黑紫的嘴唇看着有些吓人,让人想到暗夜里蜿蜒爬行的毒蛇,而在女子的发髻上,恰恰别着一支蛇形金簪,整张脸组合在一起,透着阴暗和罪恶。
然坐在前面的女子却丝毫不觉害怕,反而有些嫌恶和讥笑地看了地上人一眼,讽笑道:“呵呵,我说蛇女,别忘了你答应了我什么,可是现在呢?”
说着,女子的声音陡然拔高尖利,眼神凌厉地看向面前之人,一只带着长长金色护甲的食指勾住蛇女下巴,将脸逼近,一字一顿接着说道:“办事不利的废物,你还有什么脸待在这里?给我滚出去,若是找不到那个女人的下落,以后不要出现在我面前!”
说完,狠狠甩开面前女子,那力道之大,直接在蛇女的下巴上抠出一条血痕,鲜血顺着脖颈直直落下,最后消失在黑色的衣襟间。
称作蛇女的黑衣女子却并不在意,她急急开口解释道:“主人您听我解释,属下可以发誓犬戎王妃她确实……”
“呃……唔……”话未说完,就被座上女子一脚踹翻在地,那凶狠的力道,直接让蛇女皱紧了眉头,她强忍着剧痛慢慢爬起身,重新跪好。
宫装女子眼神狠厉,嘴角冷笑,接着道:“事情没办成就是没办成,还敢顶撞本宫,蛇女,你是嫌命太长了吗?”话到最后,带着显而易见的杀气。
她垂眸,随意玩弄着手上指甲,轻轻抠了抠,冷声道:“别忘了蛇女,你的命是本宫救的,那么为本宫做事就是你的本分,我这里从不养废物!”
蛇女垂头,掩住脸上的愧疚神色,恭敬地朝着对面女子躬身行了一个外邦礼,回应道:“是!蛇女定为主人达成所愿!”话毕,蛇女起身离了寝殿,片刻后消失在夜色中。
座上女子一脸愤恨地拍了下桌子,眼中闪过尖锐的光,低声道:“蠢货!”
桌上的灯光照在女子明媚夺目的脸上,赫然就是白天的梦娜娘娘,但是现在看上去却像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