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5章 天怒人怨
几个人围坐在一起,针对安西军相关事宜展开了一场漫长而激烈的讨论,这场商议持续了数个时辰之久。
在整个过程中,江景辰始终坚持着一个核心原则和要求——那就是执掌安西军之人务必得对他言听计从。
若有人胆敢忤逆不从,那就只有一个字:杀!
当三人缓缓踏出府门之时,尤惟明心中的疑虑愈发浓重起来。
他实在难以按捺住内心的不安,终于还是忍不住开了口:“你们说说看,这当真会是王爷的本意吗?我总觉得这里面有些蹊跷啊……”
黄宏耀稍稍迟疑了片刻,然后轻轻地叹息一声说道:“事到如今,这件事情究竟是不是王爷的真实意图,重要吗?我们既然已经走到了这一步,就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走下去了。”
一旁的谭磊则一直保持着沉默,似乎对于这个问题他也有着自己的思考,但却不愿轻易表达出来。
在他看来,就算此次事件并非完全出自纯王之授意,那又能如何呢?
毕竟赵璞程已然命丧黄泉,他们早已经无路可退。
尤惟明张了张嘴,显然还有话想要说出口,然而黄宏耀却抢在他之前再次开口提醒道:“咱们现在最需要关注的是最终的结果,至于达成这个结果所经历的过程如何,实在无需太过在意。”
对于他们来说,只要能够成功地攻下京城,那么最终由谁来登上那个至高无上的皇位宝座其实并不是最重要的。
因为无论是在周朝为官,还是在其他朝代为官,本质上并没有太大的区别。
如果此番行动失败,以他们目前所作所为而论,恐怕等待着他们的唯有死路一条。
所以,在这种生死存亡的关头,想得太多反而无济于事,倒不如齐心协力一门心思地朝着既定目标奋勇前行。
想通这一点之后,尤惟明不再纠结,点了点头道:“那就祝咱们一切顺利!”
三个人刚刚离开没多久,闵盛元便派了人过来,询问关于自家儿子赴宴之后竟然一夜都没有归家之事。
江景辰微微眯起眼睛,沉思片刻之后,命人把闵华章带来,当着闵家仆人的面,直言道:“你们回去告知闵大人,就说是本侯和闵司马正在商议极为重要的事务,所以才特意挽留他在这里多住上几天。”
要知道,昨夜发生了极其严重的溃堤事件,各个地方都遭受了巨大的灾难。
作为鄯州司马的闵华章,此时此刻,难道还有什么事情能比赈济灾民、安抚百姓更为紧迫和重要吗?
闵家仆人听了这话,心中虽然有些疑惑,但也不敢贸然多嘴发问。
小心翼翼地看了看自家少爷,见少爷点了点头,于是只好老老实实地按照江景辰所说的话转达给自家老爷。
待到闵家仆人离开之后,闵华章的脸上露出一丝无奈而又苦涩的笑容。
“下官昨天已经积极配合侯爷,下达了调兵巡防之令,如今下官可是与侯爷您同舟共济,侯爷为何还要这样强行将下官扣押羁留在这呢?”
面对闵华章的质问,江景辰并未回应,转头对身旁的董瓒吩咐道:“你立刻安排人手,以‘天降大灾,皆因皇家失德,唯有圣上下诏罪己,方能平息天怒’为核心,让人在两道之地散布相关谣言。”
董瓒领命而行。
“侯爷是想利用谣言蛊惑百姓,携万民之意,造就天怒人怨之势,逼圣上下罪己诏?”闵华章惊呼道:“侯爷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
江景辰淡淡道:“有人欲将淮南道溃堤之事归于人祸,那我便将陇右道溃堤之事归于天灾,即是天灾,自当归咎天子。”
两道相继溃堤,总得有人站出来背锅。
这个锅太大,江景辰不想背,也背不动,自然得找其他人来背。
没有谁能比当今圣上更适合背这口大锅。
本朝开国至今,没有哪一任帝皇下过罪己诏,更何况此事背后是有人故意妖言惑众,当今圣上怎么可能因此承认失德?自然也不可能开这个先例。
不仅不会罪己,反而会因此震怒。
人在愤怒的情绪下,往往会做出不理智的决定。
闵华章满脸惊讶,小心试探道:“侯爷该不会是想用这种方式来逃脱罪责吧?”
江景辰嗤笑道:“淮南道溃堤非我之过,何罪之有?”
闵华章陷入沉默,仔细思考了一会,多少是琢磨出些许言外之意。
淮南道非江景辰之过,那么现如今的陇右道呢?
使用愚民之策,欲逼圣上罪己,如此行径无疑是在欺君!
谁给他的胆子?
纯王?
闵华章摇了摇头:“这所有的一切不过仅仅是个开端罢了,若真想达成最终的目标,后续必定还有其他手段......”
单单一个纯王远远不足有如此谋划,这件事的背后,定然存在更为强大的势力在暗中操纵。
这股势力究竟来自哪里?
是朝堂?
还是地方?
闵华章苦思冥想,却始终无法理清头绪,于是便直言询问道:“如今下官已然登上了侯爷您这艘大船,可以说是荣辱与共、休戚相关,所以斗胆请教侯爷,此番到底所图为何?身后又有着怎样的倚仗?”
面对闵华章急切的追问,江景辰却是沉默不语。
过了好一会儿,方才开口道:“接下来的事情,闵大人定然会参与其中,而我唯一的要求便是,任由事态发展,不要横加干涉。”
听到这话,闵华章毫不犹豫地连连摇头,神色坚定地回答道:“此事关乎国之根本,家父身为陇右道节度使,绝不可能对此坐视不管,还望侯爷切莫为难下官。”
江景辰见状,眼中闪过一丝冷冽的光芒,冷冷地逼视着闵华章,沉声道:“若是用你的性命相要挟,难道也不行吗?”
闵华章心思急转,计上心来,微微一笑,毫无惧色地迎上江景辰的目光,从容不迫地回应道:“仅我一人之性命自然是无济于事,但此事也并非没有商量的余地,关键还要看侯爷手中究竟掌握了多少令人心动的筹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