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面条相当筋道,比学院和这一路来吃到的都要筋道,味道嘛,别有一番风味,只有调味上,兀术不太喜欢,就是太辣了。
他明明没看到有什么辣椒,但那黑褐色的汤底刚喝一口,火热的辣味在口中像是来了一场风暴。
辣味席卷在味蕾上,直到喝了两大口绿豆汤,味蕾才重新感觉到了味道。
绿豆汤喝完,老板娘又上了一碗。
“怎么样?是不是太辣了啊,哈哈。”老板娘似乎早知道兀术会有这样的反应,开口笑说着。
“确实挺辣的,我一个朋友应该喜欢。”
“对了小伙子,你是从哪来,从西方来,你是水国的?”
“不是,我是将土强国之人,是个学生来拜师的。”
“哦!”老板娘眼睛一亮,“这么说,您是魔法师了!”
“嗯,这温火城也算是进出口量比较大的城市了,您没见过外国人吗?”
“外国人见得多,但是土国的魔法师可难得一见啊,他们总在自己国家里,很少看到的。”
兀术无奈一笑,将面条和第二碗绿豆汤喝完。而老板娘还站在他身边,两眼放光。
“呃,多少钱?”
“不收钱。”老板娘笑呵呵地说道。
“又不收钱?”兀术快要搞不懂这座城市,火都的城市都这么好客吗?
“只需要您帮我小小一个忙,您是魔法师,肯定随手就帮好了。”
“原来是这样…”兀术站起身问道,“什么忙?”
“您跟我来。”
兀术一直跟着老板娘进了后厨,才明白她要让自己帮什么忙。
“你看,这老旧的炉子快塌了半边,天顶也一直漏水,温水城的瓦匠们修修补补一直修不好,您是土国魔法师,能帮忙修好吗?”
兀术摸了一把墙上的红土,细细闻了闻,“这种红土本来就不太适合建造,土质偏软,砌成砖块的话硬度也不够。”
“我们这只有这种土了,街坊邻里这么多年也凑合过了。”
“嗯。”兀术手掌贴在墙上,倒塌的炉子旁,地面像烘焙面包一样,膨胀起来,很快就修好了半边炉子,紧接着,红土像是在墙壁中游泳,将房顶几处稀薄处也殷实了几分。
做完这些,兀术也没有停下,他体内的元素能量注入在这间旅馆内,老板娘惊讶的眼神可以清晰地看到,粗糙的墙面变得光滑,平时一使劲就能捏下来一撮灰的墙壁现在坚固如铁。
老板娘欣喜地亲吻了兀术的脸庞,热情地表达她的感激之情,“真是太谢谢你了小家伙,这下子风沙再也吹不倒旅馆了。”
说着,老板娘从口袋中拿出十个铜贝,“钱不多,真的谢谢你!”
兀术本不想接下,可老板娘的热情他真的很难拒绝。
“您也客气了,我赶路有些疲惫,给我找个房间吧。”
“好,好好好。”
躺在房间适中的木床上,兀术刚一闭眼就沉沉地睡去了,一个月马不停蹄,他默默忍受着,身边已经没有了能让他诉苦的对象。
“也许待在他们身边也不错,但我永远只能跟在他们后面。”
今晚夜里快到清晨的时候,兀术才做了一个浅浅的梦,梦里他回到几个月前父亲找到他的时候,那一句句类似使命的话在脑海里循环播放着。
“你要成为现世神的左膀右臂。”
“你要同现世神一样足够强大。”
“你要让他给你无条件的信任。”
“父亲…”
“记住了,我的使命也过度于你,父亲已经败了。”
敲门声响起,老板娘的声音响起,“小伙子,已经到中午了,还没起床吗?”
兀术穿上衣服,看着窗外像炉心一样的太阳,他拉开了门,见着端着早餐的老板娘。
“哎哟,还活着就好,昨天累坏了吧,来,先吃饭。”
老板娘还是那么热情,兀术接了过去。
睡醒后的食欲没有那么强烈,老板娘端了饭菜给他也出了房间,中午客人较多,她急着忙店里面的事。
兀术则是对自己一觉睡到中午的事情有些不太相信,骨头啪啦作响,兀术狠狠地伸了一下懒腰,洗漱之后他看着有些泛凉的饭菜,大口吃了起来。
今天旅馆内尤其喧闹,那喧闹声传到外面,再透过二楼的窗户传入兀术的房间内,以至于他吃完饭都在犹豫着要不要出门。
“还是看看路的情况吧。”兀术刚出房间,就看到形形色色的人站在房间门口排成一队。
“他出来了?”
“是他吗?”
“个子小小的,不像啊。”
兀术也往后看去,可身后没有一人他才确认这些人的目光确实是落在自己身上的。
“你们找我做什么?”
一个妇人走上前来,试探问道:“你是那个土元素亲和的魔法师吗?”
“是我。”兀术开口答应,这一派人显然面露起欣喜之色。
“您一定要帮帮我们!”那妇人激动地握起兀术的小手。
兀术慌张抽回,看着那一排要吃人的眼神,兀术心里慌慌的,“你要我帮你什么?”
“素娜给我们说了,你能修炉灶,补房顶是吧,我们都是开店的,温火城天气恶劣,我们也被房屋老化的问题困扰很久了。”
兀术吐出一口气,“还以为惹了什么麻烦,可以是可以,就是两三日后我就得离开,不一定都帮你们所有人。”
那一排人听到此话就乱了秩序。
“我出一个银贝,请您先帮帮我吧。”
“我出两个!”
“我出五个!”
很快,吵闹声就响在走廊之上。
“别吵,否则我一家都不会帮,按照店面大小,从小到大吧。”
其中一位朴素的老板探出头,眼神慈祥,“那一定是先从我开始了。”
兀术也看得出他衣着简陋,想必店铺经营盈利不多。
“那么下一家呢?”一位中年男子也挺身出来,很快,兀术就将他们排好了顺序,一共二十一家,这工作量还是挺大的。
兀术的名字开始在温火城流传开来,今天一天从中午到晚上就修好了五家,再回到旅馆的时候,老板娘又端过来饭菜,可是饭菜也只能解决肠胃的饥饿,魔法纹路里流淌的元素能量只能靠时间慢慢恢复。
“不好意思,让你受累了。”此刻老板娘有些歉意,“我不是故意的。”
兀术虽然确实劳累,不过他并没有放在心上,就当是一种磨练。
“没关系的老板娘,能帮助到你们,我很开心。”
“哎哟,你真是圣人呐,现世神想必就是你这类的孩子。”
提及现世神,兀术稍稍打起一分精神,“现世神?您也知道?”
“大陆人谁不知道啊,好像现在在水国吧,带来和平的神灵使者,可惜啊,我们这些普通人是见不到了。”
火都人对于向凌风的态度,兀术是有点意外的,他一度以为火都人会对现世神带有敌意,毕竟他出生于水国。可听到老板娘这句话,还有说这句话中眼中的憧憬,至少说明火都民众对于凌风来说,是友善的。
晚饭过后,老板娘提醒他教堂今晚有烟火表演,可兀术以身体劳累需要休息拒绝了。
晚上,他喝下一瓶魔法药剂,又是沉沉的一夜睡眠,这一次一夜无梦,清晨就被敲门声吵醒了。
是后面排队的店家老板上门了,兀术有些心烦但毕竟已经答应,于是很快穿好衣服就出了门。
今天一直到黄昏,兀术感觉到体内元素能量枯竭严重才停下,十家店铺修补完毕,他喝下魔法药剂回了旅馆,晚饭前他见到一个熟悉的人。
“老温?”
吃饭的老温见到兀术脸上带笑,“短短两天啊,你就是温火城的传奇人物了。”
“什么传奇人物,我怎么不知道?”
“传奇瓦工啊,把房子变得比之前坚硬多了,今天拉客人都听见有人在谈论你呢。”
兀术苦笑,“对了,什么时候能出发?”
“明天就可以,我也是专门来找你说这个事的。”
兀术长长呼出一口气,“那看来我今晚能休息好了。”
“烟火大会你没去看吗?今天可是最后一天,错过了就可惜了。”
被老温这么一提醒,虽然兀术确实疲惫,但还是鼓足力气打算去瞧上一眼。
老温笑了笑,“先吃饭,等会我拉着你和素娜一起去。”
“好。”
黄昏过后,温火城的晚霞像是一条红色的丝巾在昏黄的天空中飞舞,时而搅动风云,时而盘绕在太阳四周。
兀术坐上马车的时候,太阳被地平线吃掉了三分之一。
“这烟火大会是你们一年一度的节日吗?”
“不是,是王都来的大人物来了才有的,好像火都出了一个天才,连国相都很重视,甚至要让这个天才继承自己的位置。”
兀术忽然一个激灵,“天才?国相? ”
“那个天才叫什么名字?”
“诸葛泰好像,是国相的私生子什么的。”
兀术期待的情绪瞬间落空,“好吧,不是安。”
马车往温火城的中心方向驶去,越来越拥挤的人群说明,这烟花大会确实吸引很多人群的注意。
“咻!”一声尖锐的火线声从不远处响起,紧接着金黄色烟花像一把折纸伞撑开,再像云朵一般消失,紧接着一声“砰”将黄昏点燃。
兀术探出窗的时候只看到云朵般快消失的烟花,不过那绚丽的尾巴还是让他心情大好。
“为什么没有早点来呢?”兀术喃喃道,老温大笑,“我说吧,这烟火大会我们也很多年没看过了,错过可是真的要后悔。”
兀术点点头,十分赞同。
走到更里的时候,马车已经被水泄不通的人群不能再往前一步,兀术只好下了车。
这期间,又有两三颗烟花在空中亮出璀璨模样,兀术已经心痒痒了。
“你就在这里玩吧,我去接客,晚些时候再来接你。”老温挥挥手,有如此盛事,车马生意还是不错的。
兀术走向那人群,离近了才发现,整个平坦建筑的教堂顶是烟火的发射台,烟花的数量快要堆满了整个房顶。
而点燃这些烟火的只有一人,他身形消瘦,一身红色长袍,黑发飘扬,指尖一团火焰跳动。
手指上的火苗隔段时间就如被牵引一般,引向不同烟火,那个人对此也很得心应手,将房顶的烟火有序点燃,呈现出不同绚烂效果。
兀术看得出,那人对于火元素能量的运用十分熟练,实力嘛,一星魔法师左右。
“那就是诸葛泰吗?”兀术身旁,一个年轻貌美的女子出声问道,兀术发现,很多人和他一样,没有烟火升空的时候,目光都在那个红衣背影上。
和他们的目光不太一样,兀术更想从那个人身上找出一分似曾相识的感觉,可兀术看了很久,还是没看出来一分,最后目光还是被烟花的五颜六色夺走。
颜色纷杂,花样各式的烟花在尖啸中化作纷繁的彩光亮点,不知何时,兀术感觉周围安静了下来,这安静源于他的内心,在刹那的梦幻中,他宁静了他的内心。
“兀术?”
“兀术?”
宁静许久之后,兀术隐隐约约听见有人在呼喊一个名字,起初他没有听清楚那两个字,一个月以来他没有听人喊起过,直到再无烟花在空中绽放,他才听清楚,那原来是自己的名字。
兀术闻声看去,竟然是那个红衣,那红衣转过来,黑色短发与黑色瞳孔,那面庞自己认识得很清楚,那是安。
红衣从教堂上一跃而下,径直向兀术走来,红衣衣袍如火燃烧,斥退着上前的人群。
“安?真的是你?”兀术投过去惊讶目光,安微笑着离他越来越近。
兀术掏出两管魔法药剂咕咚喝下,一掌扬起,脚下石块如鳞片一样飞射了出去。
“簌簌!簌簌!”
安手掌中两条焰柱也合一而来,石块与火焰相抵,竟然也炸响出与烟花相差不多的声音。
石块碎裂,每一块都带着火光的尾巴。
兀术不愿认输,他将尘土凝成岩枪,一枪破空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