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隐之前离开朝堂,是为了收敛光芒,好让朱元璋放长线钓大鱼。
但是那时他并没有卸任户部尚书和军部尚书,这让朱元璋并没有觉得宋隐离开朝堂。
但是现在,宋隐的提议,却怎么让朱元璋觉得那么孤单,感觉宋隐这一去就再也不回来似的。
相较于朱元璋的患得患失,宋隐心里却偷着乐,也彻底安心了。
暂时卸下户部尚书和军部尚书责任,这样一来,无论朝堂上再发生什么事情,只要他不愿意,就可以不用回来。
不像现在,一国太子薨逝,他这个户部尚书那是必须回来主持工作的。
朱元璋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突然神色就无比寂寞起来。
“跟咱去看看标儿和妹子吧。”
朱元璋在宋隐面前向来都强势也很随意,却从没有像此时此刻这般流露出疲倦及弱势。
或许是马皇后和朱标先后都离开他,又或许是宋隐也要远离朝堂,让他一下子觉得身边连一个可以说话的人都没有了。
说完后,朱元璋整个气势都弱了起来,哪里还有坐在龙椅上时的威严,甚至更像一个老年丧子的老头般。
对于朱元璋这个提议,宋隐没有拒绝,更没有废话。
他因为私心,没有第一时间赶回来见朱标最后一面,已经是心存愧疚了。
去皇陵祭拜一下朱标应该的,何况还要去祭拜马皇后,那就更没得说了。
马皇后生前,没少在朱元璋面前替宋隐说好话,这些宋隐都知道,也领马皇后的恩情。
何况马皇后和朱标两人,都是朱元璋最爱的人,也是朱元璋的逆鳞。
宋隐不会在这种事情上让朱元璋不痛快。
时隔多年,朱元璋再提起马皇后时,情绪已经平复了许多,就是整个人显得有些情绪低沉而已。
宋隐当即点头,“好。”
或许是此时此刻朱元璋还没有从痛失朱标的痛楚中走出来,所以他们是先去看的朱标。
朱标才葬入皇陵不久,随处都能看得刚办完法事的痕迹。
看到朱元璋和宋隐过来,守灵的人赶紧过来行礼。
“都退下吧!”
朱元璋随意挥手,示意他们退下。
随后,朱元璋根本不顾他皇帝身份,直接就坐在朱标坟前地上,就像是一个失心疯老人自顾自说,说着他对朱标离去的痛苦。
“标儿啊,咱带宋隐那王八蛋来看你了。”
“这王八蛋也没有回来送你最后一程,但是你别怪他,他是留在民间替咱看着你那些兄弟们。”
“随后咱还会让这王八蛋继续留在民间,替标儿,替咱盯着那些蠢蠢欲动的人。”
“还有那些曾经拥护你的黄子澄那些人,竟然那么快就接受了你离开的事实,已经在物色新的靠山了。”
“标儿你说,咱要不要把他们全斩了,下去陪你?”
朱元璋说到这里,脸上闪现了一丝狠戾。
“标儿啊,你去了也好,这样就不用再经受病痛了。”
朱元璋不停地喃喃自语,宋隐也没有去打扰他,而是自己取过祭香点燃,对朱标拜了三拜。
“太子殿下走好,愿天堂里再没有苦痛。”
宋隐在心里默默无声地祝福。
生老病死,还活着的人虽然觉得天都要塌了,便是日子还得过下去。
随后,宋隐就静静地站在朱元璋旁边,无声地陪伴着朱元璋。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朱元璋才扶着一旁宋隐的手,踉跄着站了起来。
“走吧!”
朱元璋也没有多说,神色哀痛地缓步离开。
宋隐刚才搀扶着朱元璋时,就看到朱元璋眼眶红红的,想来也是极力压制着没有让眼泪流下来。
看到这样的朱元璋,宋隐心头也是一阵唏嘘,知道此时此刻自己什么也别说,什么也别说,只需要默默地陪伴就好。
随后,他们去了马皇后安息的地方。
看到马皇后坟茔,朱元璋此刻是怎么也压制不住眼眶的泪水了,瞬间就老泪纵横。
他不停地抚摸着马皇后的墓碑,神色凄然。
在马皇后这里,朱元璋自言自语说的话就随意了许多。
“妹子啊,标儿去陪你了,想必你们已经见着了吧!”
“原本咱很心疼的,但是宋隐说这样对标儿也好,至少标儿不用再被病痛折磨了。”
“妹子想来也知道了,咱立了朱允炆为皇太孙。”
“朱允炆是真有孝心啊,标儿病了多长时间,他就照顾了多长时间。”
“就是这朱允炆啊,过于软弱了一些。”
“不过妹子别担心,咱还在呢不是吗?等咱去陪妹子之前,一定会给朱允炆把那些刺头全拔了。”
“还有宋隐也会帮咱看住咱那些自命不凡的皇儿……”
此时有风拂过,拂乱了朱元璋灰白的头发,让朱元璋显得更加没有生气。
宋隐就像是刚才在朱标坟茔前那般,祭拜过马皇后以后,仍然是默默的陪伴在朱元璋旁边。
耳边传来朱元璋絮絮叨叨的话,宋隐听着心头也觉得一阵酸楚。
不知不觉,朱元璋在马皇后陵墓前已经待了两个时辰。
朱元璋同样是不顾形象地坐在陵墓前,哭诉着自己心中的思念和痛苦。
虽说不顾形象,一把鼻涕一把泪的,但他好歹是坐着。
倒是宋隐一直站着,感觉两条腿都不是自己地麻木起来。
此时天色已黑,随行的锦衣卫有些紧张的对宋隐打了个手势,示意宋隐借一步说话。
宋隐看了一眼朱元璋,此时的朱元璋仍然陷在自己的世界里,仿佛两耳不闻窗外事了。
于是宋隐往旁边走了几步,一旁的锦衣卫指挥使胡雄连忙跟了过来。
“何事?”
不等胡雄开口,宋隐就淡淡地问。
胡雄往朱元璋方向看了两眼,这才小声地对宋隐开口,“宋大人,天色几乎都暗了,还请宋大人劝劝皇上,是时候该回去了。”
宋隐瞪了胡雄一眼,“这是你们的职责,你们直说便是。”
胡雄脸上尽是苦笑,“还请宋大人见谅,我们实在不敢。”
“皇上现在的心情,也只有宋大人您去劝一劝,才没有生命危险。”
胡雄咬牙硬着头皮说完,就见宋隐对他翻了个白眼。
“呵呵,你们不觉得太高估了本官吗?”
“你们自己想保住脑袋,却让本官去终止皇上的兴头。”
“没有,下官不敢。”
胡雄连忙摆手,脸色都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