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三个人年龄的关系,罗一最初时想到的是家族式诈骗团伙。
所以找借口要了董元龙的号码,寻思着如果能确定的话,就把这份功劳送给他。
靠着大桥栏杆静下心仔细琢磨了一阵,想到了另一种可能。吴海岩和吴家林这两个姓吴的,会不会遇到的是同一个人?
对方在鹏城搞了点钱,但还没有满足。躲了几个月改头换面,跑东北这边来接着骗。
只不过这次换套路了,不再主动行骗,而是打着寻根祭祖的名义坐等鱼儿自己送上门来,结果成功钓到了吴海岩。
罗一越想越觉得有可能,掏出手机找到董元龙的号码,手指停留在拨号键上时,脑子里回忆着刚才那位弯弯大商人看到警车时的神情……
对方貌似机警果决,实则就是胆小谨慎。一旦察觉到危险,立马飘然远遁。
对于一名犯罪分子,尤其是靠脑子吃饭的犯罪分子来说,这种品质绝对是优点。
同时,也是一个可以利用的点……罗一的心头一阵发热,他想到了鹏城那几个被“张保仁”骗了的土大款。
虽然不知道几人一共被骗了多少钱,但想来不会少……
罗一相信,如果自己猜测正确的话,对方看到警车的时候已经受惊了。
当然,可以从玉山的陪同人员那打探到消息。
但依着对方谨慎的性格,就算知道那辆警车和警车里的人与他无关,心里多多少少的应该也会种下怀疑的种子……
如果再给他加点“料”呢?
那货会不会成为惊弓之鸟?
罗一想到俩人通过后视镜对视的那一瞬。他看清了对方,对方应该也看清了他。
那对方会如何判定他这个人呢?
顺着这个思路,罗一靠着大桥栏杆,不知不觉的琢磨了半个多小时。
脑子里的想法逐渐理顺完善后,给胡洋的传呼留言:“速回电话。”
过了能有四五分钟,手机开始震动,接听后听筒里响起胡洋微微有些发喘的声音:“罗儿呀?有事儿?”
“忙什么呢?”罗一问。
“跟灿哥统计薄膜厂家和价钱呢。大厂小厂不老少,厚度、寿命、透光率什么的说道可多了。对,镀锌管我们俩已经统计完了。”
“尽量选大厂的产品,没名堂的小作坊不考虑。”罗一吩咐。
“好。”胡洋应下,随后压低了些声音说:“海南的事儿我已经联系战友了,他们正在帮我问呢,我不好意思总催。”
“嗯,知道了。问你个事儿,你能借到,或者租到车吗?轿车、SUV都行,不用太豪华,桑塔纳、雅阁或者马自达都行,最好是黑车,显得庄重一些。”
“车应该能借到,我有个战友倒腾二手车的。不过他那现在手头有什么车不好说,得过去看看。”
“行,现在就去。有件大事儿,咱要办明白了,大棚项目就稳了。”
“啥事儿呀?”
“玉山这边来了个弯弯的大商人,我姐让我替她跟对方谈个合作项目。如果能谈下来,弄大棚的费用她给我出了。”
“你鹏城那边的姐?”
“废话!”
“嚯~那好呀!”
胡洋和梁灿心底一直都有点担心,干个大棚要二十多三十万起步,罗一还要租那么多地,到时候拿不出那么多钱怎么办。
现在听说那位随便送块表都二三十万的姐姐出钱,胡洋心里就一阵踏实。
“赶紧去,落实了给我打电话。对了,联系几个人待命,车搞定了,我告诉你们接下来怎么办。”
“好赖,等我信儿!”
胡洋放下电话跟小卖部老板结了账,赶紧站路边打车。梁灿见他急匆匆的模样,扯着嗓子问怎么回事。
胡洋琢磨着罗一让他找几个人待命,直接喊上梁灿,俩人拦了辆出租直奔战友的二手车行。
过了能有半个来小时,胡洋再次打电话给罗一。开口便兴奋的说:“两辆车,一辆桑塔纳2000,一辆丰田吉普,用哪个?”
“都用!现在找人,最少找五个……”罗一话说到一半,问胡洋:“问问你战友,手头有没有鹏城的车牌。”
“鹏城的车牌?干嘛呀?”
“我打算装作从鹏城不辞辛苦的赶过来,这样才显得有诚意!”
“对对对!有诚意事儿就能成一半。你等会儿啊,我给你问问……”
胡洋放下话筒跑开,过了两分钟又急匆匆的跑回来,抓起话筒说:“有,不过就一副。去年收车时带过来的。”
“有羊城的吗?”罗一又问,因为黎昱晟90年代在羊城搞传销。
“我问问啊……”胡洋又跑开了,过了一会呼哧带喘的回来:“有,有羊城的牌子。”
“太好了!把两副牌子带上,快到玉山时换上。你现在去我家,找开锁的把门撬开。把我柜子里的西装还有皮鞋带过来,还有手表。再去找人……”
胡洋和梁灿按照指示开始行动时,罗一站在大桥边再次把计划从头到尾捋顺了一遍。
不可预知的情况太多,只能尽量准备,走一步看一步。实在不行就放弃,给董元龙送份功劳也不亏。
打定注意,罗一心里安定了下来。想到胡洋他们过来少说还得三四个小时,也不能在大河边干待着呀。
左右瞅了一圈儿,目光落在河岸对面隐约可见的一片民房上。
罗一之所以脱口而出来跨河大桥这边,是因为他跟肖亚楠来这儿看望过马大仙。
没错,肖亚楠就是玉山人,不过不在县里,而是距离县城挺远的山沟子里。
年头太久了,罗一记不清马大仙家具体在什么位置。不过马大仙很有名,随便拦个过路的就打听到了。
先去村子里的小卖部,买了一箱奶和几样点心,罗一走进了马大仙家的院子。
石棉瓦棚子下面碎猪草的妇人打量了下罗一,看到他手里拎着东西,宛若看到熟人似的打招呼:“来了呀。”
“嗯呐,马奶奶搁家没?”
“在呢,搁屋里呢。”妇人热情的引着罗一进屋,口中吆喝:“妈,来客人啦。”
一进屋,满鼻满口的檀香味直冲脑仁。罗一放下礼物,规规矩矩的冲盖着黄布的供龛拜了拜。
掏出一张百元大票压在贡品盘子下面,才笑呵呵的跟炕上枯瘦的老太太打招呼:“马奶奶,我来看您啦。”
“哦~”马半仙有点耳背,一只眼睛还长了白内障。唯一好用的那只眼睛,眯缝着打量着罗一进门后的动作。
见他拎了礼物,还供奉了一张票子,拍拍炕沿满脸是笑的招呼:“过来坐,坐下说话。”
“诶。”罗一应声,偏屁股坐在炕沿上,提高了些音量说:“我是老肖家的。替我姐来感谢您的。”
“哦~哦哦。”马半仙点了点头,也不知道对不对上人。
想来是没对上,她这儿一天上门的人多了,哪能记住两年前来求前程的一个黄毛丫头。
“我姐听了您的话,现在搁鹏城过的不错。就是太忙了,回不来。”
“好好好,过得好就好。不枉大仙给她指一次路。”老太太欣慰的附和着。
“我暑假过去看她,回来时她特意交代我,一定代她来感谢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