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下电话,林海长出了一口气。
不论如何,算是暂时把这个笑面虎应付过去了,否则,有这么个人整天旁敲侧击的,虽然不至于影响什么,但搞得心头总跟压着个大石头似的,很是不爽。
至于如何回复吴慎之嘛,就只能拖着再说了,至于拖到什么时候,要看局势的发展再定,目前高层的关系错综复杂,形势瞬息万变,作为食物链最底端的小角色,除了做好自我保护,静观其变之外,别无其他的选择。
对他而言,现在最要紧的只有两件事。
其一,想尽一切办法,让躺在床上的余红旗开口说话,只要这家伙开始交代问题,那他现在所面临的所有麻烦就等于是少了一半。
其二,试探下李慧的态度,最好能说服她把孙敏电脑中的秘密主动拿出来,或者暗中帮助蒋宏,把周海丰找出来,如此,顾焕州就算不是胜券在握,至少也是占尽先机了。待大局已定,论功行赏之际,他肯定会得到巨大的实惠。
对!就这么办。
这样想着,赶紧和副局长崔勇取得了联系。崔勇是蒋宏最信任的手下之一,对当下林海与蒋宏之间的合作关系自然非常清楚,接到林海的电话之后,甚至都没请示蒋宏,便立刻给余红旗原籍警方的同志打了电话。
一番询问之后,事情果然有了转机。
原来,村委会给余红旗母亲操办完丧事之后,遗体火化,却并没有入土为安。
原因很简单。
余红旗原本并不在本村居住,八四年,余的家乡遭遇洪水,房屋田地都被冲毁,当地政府只能将受灾群众迁往其他乡镇生活居住。
当年的余红旗才十多岁,父亲早亡,只有他和母亲相依为命。
迁到新居住地后,按照相关政策,乡政府为他家分了土地和并出资盖了三间房。
余红旗从小就好勇斗狠,在社会上厮混,家中的土地就由他母亲一人耕种。从迁入村子,余红旗被关在公安局看守所和监狱的日子,比在家的时间还要长,直到九三年,他在杀害一名警察,抢夺了枪支之后,就人间蒸发了。
之后的十年间,她母亲独自一人,苦苦支撑,眼见着生活无法自理,村委会无奈,只好将她送进了镇养老院。
或许老太太一直在等着儿子,所以,尽管健康状况一天不如一天,但始终咬牙坚持,直到三年前,才最终病逝。
在此期间,原本分给余家的土地,都被村里其他人耕种了,现在老人死了,连个埋的地方都没有。
村委会商量了下,索性就把骨灰寄放在了县殡仪馆,反正一年才百十来块钱,就由村里负担了。
得知此消息,林海大喜,连忙追问骨灰的存放情况,原籍警方也非常配合,马上联系了村委会,可得到的回复却令人心头一紧。
原来,村委会今年换届了。
新上来的主任并没特别关注此事,后经询问才得知,半年前,骨灰存放就到期了,殡仪馆联系过村委会,但由于种种原因,这件事就稀里糊涂的被忘记了。
按照民政部门的相关规定,骨灰存放到期后半年无人续费或者认领,经民政管理部门公告之后,就会按照无主骨灰处理。
得知此结果后,林海连忙请求当地警方予以配合,务必将骨灰找到。
所幸的是,殡仪馆是没有元旦假期一说的,毕竟,元旦那天,也照样死人。
很快,当地警方便回复了,经过确认,余母的骨灰虽然已经存放超期,但并没有被按照无主骨灰处理,至今还完好无损的存放在殡仪馆。
经过一番协调。当地警方安排专人将骨灰取了出来,并立刻送往抚川。
林海悬着的心总算落了下来,他先给蒋宏打了电话,把情况说了,蒋宏听罢,也承认他这件事办的很漂亮,只是对能否让余红旗开口,还是不很乐观。
“兄弟啊,你和余红旗这种人没怎么打过交道,不能简单的用正常的人心理和感情,却衡量这些亡命徒的行为,说得夸张点,他们压根就不是人,就是头野兽,而且,还他妈的不是好野兽。所以,你别高兴的太早,兴师动众,千里迢迢,把骨灰送过来了,也未必能感动他,到时候,能把你肺都气炸了。”
“放心吧,我的肺保证不会炸的,什么千里迢迢,兴师动众,在整个过程中,骨灰这件事,就算是成本最小的,最多就是个油钱加过路费,两千块钱最多了,如果没有效果,这笔钱,我个人掏腰包就是了。”林海认真的说道。
蒋宏听罢,连忙笑着道:“说些什么乱七八糟的,这根本不是钱的事。好了,那边就交给你和崔勇了,我今天晚上主攻周海丰,务必把他拿下。”
“这么急?”
“不急不行啊,晚了黄花菜都凉了。”蒋宏苦笑着道:“我现在已经摸清了张成林把人藏在哪儿了,一会就来关门打狗,敢不交出来,老子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此刻的林海也无暇管蒋宏如何折腾,只是提醒他不要激化矛盾云云。
放下电话之后,他略微整理了下思路,这才走进了病房。
虽然没再注射胰岛素,但由于没有止疼药的缘故,余红旗始终被术后的剧烈疼痛所折磨,根本无法很好的休息。
听到林海说话的声音,他立刻睁开了眼睛。
“告诉你个不幸的消息,你母亲2009年初就病故了,是在养老院去世的。”林海慢条斯理的说道。
余红旗面无表情。感觉就像是在听一件不相干的事情。
“她没有下葬。骨灰一直寄存在殡仪馆。”林海继续说道:“你知道,你母亲为啥没有入土为安嘛?”
余红旗的眼神开始闪烁起来,看的出,此时此刻,林海的这句话,让他的内心起了波澜。
林海略微停顿了下,又道:“她生前留下过话,希望让儿子埋葬她。”
这当然是没有的事。
你可以说,这是胡编乱造,但身为母亲,希望儿子送自己最后一程,也在情理之中。
余红旗的嘴角微微抽动了下,脸色也愈发苍白。
林海深吸了口气,说道:“现在,你母亲的骨灰正在送往抚川的途中,你们娘俩可以在医院见上一面,对你来说,亲手埋葬是不可能了,但我可以想办法,把你葬在你母亲的身边。你做了这么恶,难逃一死,只能用这种方式,报答母亲的养育之恩了,我就只能帮这么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