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9章 意外不出意外的出现了
生活往往就是这样，为了做好一件事，反复谋划，斟酌每一个细节，把所有能想到的意外都做了充分的准备，本以为万无一失，可事到临头却发现，意外还是不出意外的出现了。
现在林海就是如此，为了能说服周妻，他对整个谈话内容进行了非常深入的研究，什么时候该说什么，说到什么程度都在心中进行了多次推演，却唯独忽略了周妻本人。
在他看来，周的这个二婚妻子，不是个傻白甜，就是个拜金女，总之，在他晓之以情、动之以理的劝说之下，很快就能乖乖就范，任由摆布了。
然而，当第一眼看见杨燕的时候，林海就有点后悔了，后悔没有仔细研究这个女人，事实上，除了知道名字叫杨燕之外，他对面前这个优雅且从容的女人几乎一无所知。
而接下来，杨燕说出的一句话，更是惊得他惊愕不已。
“林区长，老周出事之前，就经常提起过你，后来听说您调任抚川了，而且在抚川干的风生水起，现在正是前途似锦之际，怎么跑来跟我们这孤儿寡母打交道，这可有点反常啊。”
林海怔怔的看着杨燕，半晌，这才皱着眉头的道：“你对我的情况掌握得蛮清楚嘛！”
“当然啊，您在盘峪口镇的那场风波中出了尽了风头，被曙光区的老百姓传为美谈，身为草民，我当然要多多了解您这么优秀父母官呀！”杨燕淡淡的说道，听起来像是在吹捧，可她的语气和神态之中，却带着些许讥讽和不屑。
这令林海有些恼火！
装什么大瓣蒜啊，能嫁给周海丰的女人，就不会是什么好东西，说是沆瀣一气，狼狈为奸也差不多，政府没收拾你，就偷着乐吧，居然还敢跟我阴阳怪气，真是岂有此理，看来，我是对这个女人太客气，从进屋到现在，一口一个杨女士，让她有点飘了。还真以为自己是个什么了不得的人物了。
这样想着，脸色立刻就阴沉了下来，正打算来个反唇相讥，可略一思忖，还是改了主意。
我今天来，不是跟这个女人打嘴仗的，没必要针锋相对，剑拔弩张，一旦关系搞僵了，耽误了正事，那就得不偿失了，这样想着，连忙调整了下心态，微笑着说道：“优秀两个字谈不上，我只是尽一名党员干部的职责而已，不过，既然你认识我，那就省了很多麻烦，咱们就开门见山，直奔主题吧。”
杨燕微微一笑：“不好意思，我家的门打开之后，没有山，只有水，而且我对您即将说的话也不感兴趣，所以，您什么都不用说了，说了也没用。”
对于杨燕这种戒备的心态，林海是有所准备的，他不慌不忙的说道：“别把话说得那么满嘛，你连我想说什么都不知道，为啥上来就拒人于千里之外呢？”
“因为不你说，我也能猜得到，无非就是跟老周有关呗，我已经跟办案人员反复强调过了，老周是老周，我是我。他所做的一切，我既没有参与，也不知情，他现在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我没找你们要人，就已经很不错了，你们还来找我干什么呢？我只想平静的生活，所以，请不要打扰我。”
略微停顿了片刻，杨燕又像是想起什么似的，郑重其事的继续说道：“对了，如果您此行是来执行公务，查封也好，拘留也罢，我没话说，坚决服从公安机关的决定，让我怎么做，我就怎么做，但如果您想谈什么事情的话，请免开尊口，咱们可以到此为止了。”
林海微笑着说道：“杨女士，你先别着急，我首先声明，我此行并非执行公务，其次，周海丰畏罪潜逃之后，确实在相当一段时间内处于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状态，但这种情况目前发生了根本性的变化。”
杨燕的眼睛里突然闪过一丝光芒，不过瞬间便消失不见，看得出来，她在极力的掩饰内心细微的变化，尽管如此，她还是脱口而出的问道：“什么变化？”
这一切都没逃过林海的眼睛，很明显，他的这句话起到了作用，于是故意停顿了下，这才慢条斯理的说道：“他还活着。”
“老周还活着？他在哪儿？”杨燕追问道。
“他被公安机关抓了，目前就被羁押在东辽市。”
杨燕沉默了。
半晌，这才轻轻叹了口气道：“也好，这也算是罪有应得了。”然后便低着头，一句话不说了。
这种漠然的态度令林海隐约感觉不对劲，正常情况下，得知丈夫还活着，杨燕不该是这个反应，她太平静了，除了刚刚听到时候情绪略有变化之外，几乎看不出任何波动和起伏。
这令林海有些不安，他皱着眉头，死死的盯着杨燕，想从这个深不可测的女人脸上多读出些内容。
杨燕有意无意的回避着林海的目光，只是低头做沉思状，好一阵，似乎也感觉这个态度有点过分，于是缓缓的抬起头，漫不经心的的问道：“还有什么？”
“你想知道什么呢？”林海步步紧逼。
杨燕摇了摇头：“其实，我什么都不想知道，只是觉得不问一问，有点太冷漠了。”
“确实有点冷漠，姑且不论周海丰犯罪事实，其实，他对你还是一往情深的，你恐怕没想到吧，据他交代，之所以冒险潜回国内，就是为了把你和孩子接走。”
这是句煽情的话，但杨燕听完，仍旧没什么反应，只是淡淡的问道：“老周什么时候被抓的。”
“大概四个多月前吧。”林海说道。
杨燕深深吸了口气：“我知道了。”
林海试探着问道：“你就不想给他请个律师打官司吗？据我掌握的情况，这场官司还是有得打的，他和程辉、孙国选不同，至少身上没有人命啊。”
“不。没那个必要。”杨燕果断的摇了摇头：“到了起诉阶段，司法机关会为他指定法律援助的，不需要另外聘请律师。”
“为什么？”林海有点急了。
“不为什么，这是我的权力，不需要做任何解释。”杨燕平静的说道。
林海皱着眉头，沉吟着道：“我知道，你可能觉得周海丰的官司没什么价值了，但我是这么看的，咱们抛开法律的专业性问题不谈，单从你和周海丰之间的夫妻关系上看，聘请个好律师，也是你应该做的，就算是为了让他得到一个公正的审判，也不该轻易放弃应有权力啊。毕竟，司法机关指派的律师水平可能会稍微差些。”
杨燕听罢，冷笑一声，说道：“就算把全世界最顶级的律师都请来为老周辩护，对他也没有任何意义，所谓法律的公平性，在他这儿并不适用，要么死缓，要么无期，总之，他这辈子是出不来的，这还是在某些人已经把事情摆平的基础上，如果没有摆平的话，他很可能直接被判处死刑，甚至......甚至等不到审判，他就会跟程辉一样，不明不白的死在看守所里。所以，没有必要再浪费时间和精力了。还是那句话，我只想过平静的生活，不想被打扰。”
听到这里，一直没说话的王寅没忍住插了句：“杨燕，你别乱说话啊，什么叫不明不白的死在看守所，你说这种话，是要承担责任的，另外，还没开庭，你就直接判了，好家伙，你比法院院长都牛逼，居然还敢妄谈法律的公正性，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了，我提醒你啊，林副市长是来帮你的，别给脸不要脸！”
作为警察，王寅在面对嫌疑人家属时，自然是强势惯了，如果不是当着林海的面，他早就出言训斥了。
杨燕听罢，却淡淡一笑：“古今中外，法律从来就不是为了维护公平正义而设立的，法律的产生，是为了维护社会的稳定和统治阶级的利益，当个人利益和社会利益发生冲突时候，法律才不会在乎什么公平性呢，会直接放弃个人利益。”
林海生怕王寅在说话，连忙接过了话茬：“杨女士，你这么说，未免有些偏颇啊，法律维护社会稳定，这不是很正常的嘛？只有社会稳定了，才能更有效的保证个人的利益呀。”
“你可能不知道吧，我就是学法律的，你觉得，在这方面，你能辩论得过我嘛？”杨燕微笑着说道：“我给你举个例子吧，你买了房子，结果开发商烂尾了，不仅烂尾，还跟房产管理部门互相勾结，把本应该冻结在专用账户里的首付款也卷跑了，这个时候，你可以拒绝还贷款吗？如果你拒绝还贷，那银行就会起诉你，法院会强制拍卖你的房产，可所有的过错并不是你造成的，最后却只能由你来承担，这就叫做个人利益和社会利益发生冲突，在这种时候，法律是坚决站在社会利益一方的，至于你的利益，没人在乎。国法律更在乎银行的利益，因为银行的稳定关乎社会的稳定。”
这种争论，涉及到很多专业方面的问题，真要辩起来，一时半会也难分高下，饶是林海伶牙俐齿，也一时无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