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忽然陷入了日复一日,每天都是重复相同,但又总能在相同生出一些小确幸。
例如,某日食堂的菜全部戳中乔屿的味蕾;
再例如,贺望舟晨跑时摘了几朵路边野花,被乔屿插进寝室床边的花瓶里;
也可能是某日升级连城时有了重大突破……
总而言之,最近这日复一日,这普通寻常,让乔屿感受到难得的岁月静好。
在此期间,宫开霁偶尔会邮寄一张请柬给乔屿,是关于天桥摇滚的请柬。
乔屿欣然应邀,李唐、黑耀、慕远……他们一大群朋友,会在有星星的夜晚于天桥放肆狂欢。
这时,宫开霁也会成为朋友中的一员。
当音乐喧嚣落幕,宫开霁又会变成平日里诡谲狂妄的模样,像有那个大病一样。
只是初冬某一天夜晚,乔屿准备离开天桥之际,宫开霁叫住了乔屿:
“乔屿,你说你制造星守,是想让它守护你爱的人?”
乔屿侧身回首,没有丝毫犹豫:“对,所以它叫星守。”
宫开霁仰头望天,他拿出一支香烟,夹在指尖,欲吸未吸,随即他嗤笑道:
“你真是太天真了,知道吗?上天是见不得人好的……”
指了指路边一棵柏树的树顶,宫开霁似笑非笑:
“当时,我父母就是从那么高的地方跳下来的。
他们也曾说过要保护我和哥哥长大。”
乔屿张了张嘴,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知道没有感同身受过,这样的安慰太浅薄、没力量,倒不如不安慰。
是以,乔屿笑着道:
“宫开霁,下次能不能听你唱“春日”,可以点歌吗?”
春日,联邦传唱度很高的歌。
万物回春的季节,轮回回到起点,应当摒弃过往,一切重新开始,向前看。
宫开霁终于点燃了指尖烟,烟雾缭绕间,他的眸子看不真切,似乎在唏嘘,似乎夹杂着如海般的深沉。
宫开霁散漫道:“不能点歌,以后都不会在榕城唱歌了。
乔屿,有的时候你会觉得人真的很渺小,什么都保护不了。
这是我经验之谈,你别不相信。”
宫开霁捏灭烟头,他看向乔屿,欲言又止,最后只是淡淡道:
“乔屿,冬天风城的海很好看,特别是下周,要下雪了。
去风城看海吧。”
乔屿只是对宫开霁笑了笑:“宫开霁,开心些,你要是愿意,可以找我喝酒,我拿着二锅头陪你。”
宫开霁只是掸了掸手,示意乔屿回家吧。
……
宫开霁口中的下周很快就到了,果真下雪了。
只是,乔屿没有去风城,他依旧在SA军的研究院,连城的升级已经到了收尾的阶段。
这天,乔屿站在榕城窗边看雪。
忽然,很远很远的地方,出现炸雷般惊响。
下一秒,冲锋号的声音响起,洪亮又沉闷,一如那昏沉天际。
SA军的士兵们快速集结,与此同时,研究院围墙之上延展出更高的电子围墙。
乔屿神情陡然凝重,他一边往脖子上挂着工作牌,一边乱着脚步往高墙之外跑。
却被两个同事拦了住。
“乔乔,有人入侵联邦,现在不能出去。”
“这里是科研机构,我们不出去,敌方不会攻击研究院,这是公约。”
“乔乔,你现在当务之急是升级好连城,那里才是我们的战场。”
闻言,乔屿伸手抹了一下脸,他仰着头,深深的喘息一下,眼中满是迷茫。
片刻后,乔屿恢复往常模样,他面容平静的回到了办公室。
两杯咖啡,一壶浓茶,这些液体会陪伴乔屿度过深夜。
他要快些升级好连城,让贺望舟的“伙伴”早些陪伴他。
战争发生之时,站在前线之人,都是乔屿最为重要的人。
恋人、朋友、长辈……无一例外。
所以他不能慌乱。
……
20多年前,帝国国王、王后城墙一跃而下。
这成为两个王子心头伤疤,那伤疤太过深刻,以至于时间不能抚平。
20年蛰伏,于今日用战火点燃联邦。
宫开霁与宫开元等待这一刻,等待了足够久的时间。
他们纠结帝国的残余势力,又暗中培养自己现在的势力。
等了好久好久,终于他们觉得时机成熟了。
宫家兄弟派人到平灵山谷截取装备,派人攻打风城,攻打联邦西部小城,扰乱民心。
其实,当苗头不对之时,联邦一开始怀疑的就是宫氏兄弟。
联邦的成立,损坏了许多贵族的利益,如果两个王子想要卷土重来,势必能够拉拢不少贵族。
这些年来,联邦一直忌惮着宫家兄弟。
也派了人暗中调查,只是没想到刚查出点眉目,宫氏兄弟就已经按捺不住,点燃烽火。
也可以说是,宫家兄弟等待了足够久,以至于等待不下去。
没人知道宫开元与宫开霁谁是主使。
只是大家都知道,两人是血肉至亲,这世间只有他们两人能够彼此依靠,谁都丢不下谁。
当号角吹响之时,贺望舟刚刚签署好一份文件。
他不疾不徐的盖好笔帽,然后抬步走向更衣间,换好指挥官作战服。
其实,贺望舟也不知道这一天到底会不会到来。
但是这一天到来的时候,他无比坦然,宫家兄弟到底走上了这条路。
那么他只能应战。
贺望舟他是联邦最年轻的上将,也是最被看好的上将,擅长全方位作战。
他深知自己会被派遣到最危险的敌军腹地。
虽然如此,但心里真的没什么起伏,这是他的职责所在。
多么危险的境地他都经历过,生死这种东西,你越畏惧它,你就越无能为力。
只是……这次终归有些不一样。
贺望舟看向机甲研究院的方向,那里已经竖起高墙,那里有他的omega,那里似乎会散发着浅淡的雪松香。
这次他想守护的不仅千千万万的联邦百姓,还有高墙里的那人。
忽然,贺望舟感到有点遗憾。
早上乔屿闹别扭,他今天还没有好好抱抱乔屿。
算了,先欠着,等一切结束一起抱。
贺望舟上车,李唐载着贺望舟驶向联邦会议厅。
现在联邦的高层都在那里。
只是中间出现一些变故,贺望舟已经在脑海中计算地形、兵力、排布……
可最后,最危险的任务却分给了慕放。
十几分钟后,会议厅外的走廊。
贺望舟与慕放并肩站在窗边。
贺望舟眉目沉敛,气场低沉:
“慕叔,为什么?”
慕放看着窗前飘飘摇摇的雪花,难得温和:
“一般这种时候,都是由黑耀带队担任先遣,他和我熟,我去比较好,他会比较放得开。”
贺望舟并不认可这个理由:“我和黑耀7年前也合作过,并且我和他也很熟。”
慕放侧头看向贺望舟锐利的侧脸,整个人忽然松散下来。
此时他不像上将,而像一个好脾气的长辈:
“望舟,其实我一直都非常看好你,年轻一辈,你算是佼佼者。”
贺望舟:“慕叔,你……”
慕放叹息道:
“乔乔很喜欢你,你们匹配度很高,你们会有好长好长的路要走。
omega不能没有Alpha。
所以,贺望舟……你万事小心。
如果我出事了,你一定记得我今天的托付,照顾好乔乔。”
贺望舟怔然:“慕叔,你是乔乔的……”
其实,这一段日子,贺望舟心里一直有个猜测,他今天终于说出了口。
“慕叔,你是乔乔的父亲吗?”
慕放拍了拍贺望舟的肩膀,不由有些唏嘘:
“现在说这些,徒增伤感。
该走了,是履行我们的职责时刻了。
如果战争后我们还是一切如常。
慕叔请你喝酒。”
贺望舟看着慕放离开的背影,忽然想到一句话。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