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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今天是很特别的日子”

早晨下了一场雨,冷调灰白的云层厚厚的压下来,林夕醒来的时候以为天还没亮。

雨天总会带来浓雾,这样的天气很容易影响人的心情,唯一的好处就是凉快了不少。

今天季怀谦罕见的起晚了。

苏姨早已做好了早餐,林夕等了一会儿仍然不见季怀谦出现在楼梯口,她想了想还是觉得上楼去看看。

季怀谦的房门紧闭着,林夕试探着敲两下:“怀谦?吃早餐了。”

回答她的只是片刻的沉默,然后门内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

门刚打开,一个黑影突然从空中飞出来。林夕吓了一跳,本能地伸出手抓住,却又双手落空,那个黑色的影子越过她轻盈落地。

“喵~”

林夕小声地惊呼:“小黑!别调皮!”

门边的季怀谦已经穿戴整齐地出来了,他今天罕见穿了一件黑色的衬衫,纽扣一丝不挂地系到最顶端。清俊的面庞看起来比平时更加苍白。

林夕看着季怀谦,突然觉得他没有平日那样精神。

“你昨晚没睡好吗?是不是……小黑打扰到你了。”

似乎听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小黑不满地“喵嗷~”一声。

季怀谦的目光落到了林夕怀里睁着无辜大眼的黑猫,他摇了摇头:“小黑很乖。”

可林夕明显能感受到季怀谦吃早餐时的心不在焉。

这时候已经快要八点钟,阳光被毫无缝隙地掩盖着,密不透风的云层压得更低,又要下雨了。

季怀谦面前的早餐只动了几口,勺子轻轻扣在碗沿,他站起了身:“姐姐,我吃饱了。”

林夕本以为他要去琴房,却看到他的身影出现在窗外。

那一方天地被蒙蒙带着雾气的玻璃阻隔着,开得绯糜的白色木绣球被早上的雨打落了不少,青青白白的叶片上沾着雨露。

季怀谦站在那里,被一片雪白簇拥着,手里拿着一把剪子,慢条斯理地将尚未垂败的几朵花枝剪了下来。

雨还在下,迷迷蒙蒙的几点细雨。

明明他昨天还感冒着,怎么就心大的又出去淋雨。

林夕放下了碗筷,拿了伞出去。

胜雪的花瓣在季怀谦修长白皙的手上仍逊色了不少,他的手天生适合弹钢琴,骨节分明,手背上布着淡淡青筋,关节是带着点粉的,此时掐着花托的手稍稍用力,一支漂亮团形花束就在他手中生成。

水汽将季怀谦的柔顺头发压塌了一些,一把红色的大伞突然出现在他头顶,落下一片暖色的阴影。

林夕只带了一把伞,只好把伞的另一边往他头上挪了一些:“下雨了,怎么没有拿伞?”

季怀谦像是才反应过来,抬头看了一眼天色,微微笑着:“刚才是没有下的。”

林夕看着他怀里已经束好的洁白花束:“怎么突然想起要裁花?”

季怀谦沉吟了片刻,像是陷入了什么回忆一般。

“今天是……很特别的日子。”

周海开着车出现在季家大门外的时候,林夕才知道季怀谦今天要出门,但这样糟糕的天气出门到底是什么原因呢。

季怀谦没有多说,只在上车的时候轻轻回头,望向门边和苏姨站在一起的林夕。

“姐姐,要一起吗?”

由于下雨,街上少了很多人,车子匀速行驶着,一路上季怀谦都在闭目养神。

林夕本想开口问他们这是要去哪,可看到一侧安安静静合着眼的季怀谦,她又收回了声音。

时不时有开着雾灯的车从窗外飞快而过,林夕看着他的侧脸,才发现他眼下淡淡的青黑,给精致好看的眉眼添了一抹颓色。

林夕在心底暗自叹了一口气,早知道昨晚就不要心软把小黑交给季怀谦照顾了。

小黑晚上活力旺盛,若没有玩累了是不会轻易安静下来的,林夕深知小黑的习性,许是季怀谦昨晚也被小黑的动静烦恼着才没有睡好吧。

这一路开了很久,大概绕了半个川城市中心,随着高楼一点一点消失,周围被高大的树木包围,林夕看到了路边的巨大标识。

“川城墓园”。

在川城寸土寸金的地方有这么一处墓园,里面葬着的人无一不是是家世卓越的。

夏季的雨天就这点不好,空气是沉闷的,泥土被浸湿后散发着腐烂的味道就连吸入肺部的空气都带着压抑的感觉。

周海显然不是第一次来这里了,轻车熟路地开到墓园的正门将两人放下来。

周海没有跟来,而是找了个可以停车的地方在车里等候着。

在这种天气过来扫墓的人很少,甚至说是几乎没有,诺大的墓园里只有季怀谦和林夕两个人,寂静又肃穆。

出门的时候雨已经停了,季怀谦抱着花慢慢的往前走,背影藏着无法言说的寂寞和孤独。。

墓园是阶梯式的,一层一层鳞次栉比,林夕默默跟在后头,视线中只有前方季怀谦在风中翻飞黑色的衣角,让她有些失神。

走到了一处墓碑前,季怀谦停下了脚步。墓碑所在的地方有些低洼,积了一些水。

林夕下意识地看向墓碑上的黑白照片,上面是一个男人,面无表情,下面刻着名字。

“冯立”。

这是苏姨口中季家前一任司机的名字,林夕印象深刻。

他就是八年前在后院泳池把季怀谦救出来后住院没多久后身亡的冯立。

季怀谦把花放在他的墓前,他脸上没有太多悲伤的表情,他沉默着,像一座雕塑,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不知在想些什么。

林夕安静地陪着,没有说话。

曾经的一切她没有参与,现在她也不想重提过去,让季怀谦再回忆一次,这可能对他而言是非常痛苦的记忆。

她突然觉得自己今天的这一身浅蓝的衣服不太合适,可季怀谦出门前也没有提醒她是这样的场合。

不经意间,雨又开始下了。

涓涓的细流冲刷着白石阶梯,面前的水洼又扩大了一些,倒映着两个人的影子,在这样微凉的雨天显得更加萧索,随即又被雨滴打破,破碎重组。

季怀谦转身望着她,早上那股疲惫的气息散去不少:“下雨了,我们回去吧。”

林夕跟在他身后,一如来时那样安静地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