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男人带着那个女人离开后,陆泽川点的菜也陆陆续续端上来。
陆老先生看向林夕,“小朋友,怎么称呼?”
林夕非常礼貌地回答:“我叫林夕。”
陆老先生又问:“多大了?”
“准备二十了。”
“哦哦,那小我们阿川两岁。”陆老先生喝了口茶,笑得意味深长:“还在上学吗?在哪读书?”
“川大。”
陆老先生和林夕一问一答,连陆泽川都听出了不对劲。
他出声打断:“爸,她是我朋友,和栀舒姐长弓他们都是认识的 。”
陆老先生暗暗瞪了陆泽川一眼,这小子怎么没点眼力见。
“哈哈哈,小朋友,我没有别的什么意思,只是觉得你很有缘,而且长弓也是我最后一个学生。”
“感谢陆先生垂青。”林夕不知作何表情,只是礼貌温和的笑着。
心想长弓和陆老爷子不愧是师徒,什么都讲究缘分。
陆老先生缓缓摇头:“我是认真的,你和我曾经的一个学生很像。”
陆老先生年轻时开过一个画室,教别人画画,也从事过很多艺术相关的事情,带过很多徒弟和学生,所以桃李满天下。
陆泽川撇了撇嘴,吐槽道:“你学生多了去了,之前有个学生路过和你打招呼,你回去还不是在背后说想不起来有这号人吗?”
陆老先生脸色僵了一下,差点没维持住表情,暗暗给陆泽川大腿来了一下。
“嘶!”陆泽川受了气,没敢再吱声。
林夕都注意到了,觉得父子俩的互动有趣,但还是笑了笑,假装没有看到。
陆老先生又说:“可惜,她出国后,就再也没听到她的消息了,也不知道现在是在海城发展还是国外。”
林夕捕捉到了几个熟悉的字眼:“海城?”
陆老先生点头:“嗯,我那个学生是海城人。”
百无聊赖的陆泽川撩起眼皮:“咦,林夕你不也是海城来的吗?”
陆老先生笑着“呵”一声:“这倒是巧了,可惜我已经好几年没见过她了。”
林夕忍不住看向陆老先生:“我对您说的那位学生很感兴趣。”
陆老先生暗暗摇头:“你们是真的长得很像,刚刚看到你,我差点以为你是她的女儿,可惜我没有她的照片。”
林夕心里隐隐有些奇异的情绪,她有些艰涩地开口:“您说的那位学生……叫什么名字?”
然后就听到面前的陆老先生说了两个字。
“徐佩。”
林夕眼眶一热,低头慌乱地喝了一口茶。
坐在身旁的陆泽川发现她的表情有些不对劲:“林夕?怎么了?”
林夕摇摇头,表示自己没事,但发红的眼眶还是暴露了她此时不稳定的情绪。
林夕再开口时,声音已经有些哽咽:“陆老先生,徐佩是我妈妈。”
陆老先生见到林夕这样低落的表情,有些不好的预感。
“你妈妈还好吗?”
“我爸妈去年已经离世,因为空难……”
陆老先生顿了顿:“抱歉。”
“没事,只是突然好久没有听起别人提起我的妈妈,一时间有些触动。”林夕深吸了两口气,已经平复下来不少 。
陆泽川是第一次听林夕讲这样的事情,原来林夕就是因为这样才不得不借住在季家。
陆老先生看着面前瘦弱的女孩,越看越有徐佩当年的影子:“你的母亲是个很优秀的女人,之前我在江大担任教授和艺术顾问,她是我最得意的一个学生。”
“她是个很有灵性也很有自己主见的孩子,不过后来她放弃了艺术,投身到商业,我是很惋惜的。”
陆老先生突然想起林夕的姓氏,问道:“对了,你的父亲是…?”
林夕答:“林树哲,也是江城大学的。”
陆老先生扶了扶镜框,讶异道:“居然是林树哲吗?”
林夕察觉到陆老先生惊讶的表情,好奇道:“您为什么这么问?”
“没什么,林树哲也是很有名气的学生,早些年作为优秀校友还为江大捐了很多款项。”
“不过,林树哲和徐佩在大学期间一直没有什么交集,林树哲当年在江大也很出名,不过忙着创业,很少出现在学校。他们会走到一起,也是出乎我意料之外的。”
陆老先生看向林夕,笑容更深:“没想到还生出了你这么优秀的女儿。”
林夕脸颊不禁微热:“我还是不如爸爸妈妈这么厉害。”
陆老先生非常欣慰,“你现在才二十岁,未来还有大把路要走。”
林夕心中触动,看向陆老先生:“很感谢您和我说起我妈妈以前的事情。”
“今天我们能坐在这里聊天,那就是缘分。”
陆老先生感叹一声,又说:“改天介绍一个学生给你认识,他是你母亲大学时期的好友,要不我把他的联系方式给你?你在川城读书,他也能多多关照一下。”
“谢谢。”林夕没有拒绝。
她迫切地寻找着徐佩生前的所有痕迹,热衷于从别人口中获得徐佩的信息,就像徐佩还活着一样。
在别人口中的母亲对她而言是这么的陌生,但又这么的熟悉,她的妈妈真的是个很优秀的人……
这一顿饭吃得很值得,陆老先生走后,陆泽川送林夕回学校。
路边高大的香樟树为城市落下阴凉,川城的风景在林夕眼里一点一点变得熟悉起来,她在川城竟也待了大半年,从一个完全陌生的城市变成自己家所在的地方,也渐渐熟知它的每一条道路。
在车上,林夕忍不住感叹:“世界很大,但有时候也挺小的,没想到你父亲会是我妈妈的老师。”
林夕对陆泽川说:“多亏你介绍了陆老先生给我认识。 ”
陆泽川撇了撇嘴:“那这顿饭你请了。”
那一顿饭下来都没说上话,倒是老头子和林夕相谈甚欢,完完全全把他忽略了。
“当然没问题。”林夕也不是第一次请客,知道他是在开玩笑。
陆泽川忿忿:“算了算了,下顿你再请回来。”
川大豪华的校门近在眼前,林夕赶紧说:“等会儿在学校后门停,离远一点。”
陆泽川不解皱眉:“干嘛?”
林夕说:“嗯……我不想太引人注目。”
“这有什么,我从不在乎别人的目光。”陆泽川扯了扯自己骚粉色的领带,满不在乎道。
林夕解了安全带:“那你在前面把我放下来就好,我自己走进去。”
现在太阳还没有落山,路上晒得很,陆泽川怎么可能把林夕扔在这里走这么大一段路,“行了行了,听你的,听你的。”
川大的后门是个公园,白天日晒,来往的学生比较少,林夕下了车和陆泽川告别。
“下次见。”
“好了,下次见啊。”陆泽川摇了摇手,关上了车窗。
林夕低下头,摁亮了手机,她添加了陆老先生推来来的号码名片,对面的人还没有同意好友申请,估计还在忙。
她想知道更多关于妈妈的事情。
……
“哇!姐姐!!好巧呀!刚想发消息给你呢!”
突然传来一道有些熟悉的声音,林夕被打断了思绪,眯着眼抬头看去,就看到不远处的树下站着五个人。
季怀谦就在其中,他坐在树荫下的长椅,长腿随意地折叠起来,高高的鼻梁在脸的另一半落下三角形的阴影,额前的碎发被撇到两边,一双深邃眼睛直直地看向林夕的方向。
但出声喊她的不是季怀谦,而是大大咧咧的锡金,他冲了过来,来到林夕跟前。
他有着一头好看的金发,在阳光下像个小天使,笑起来的时候,就和高中生没什么不同。
碳酸他们也隔着老远对林夕招了招手,她点头回应一下,没有忽略几人身后颜色各异的乐器包。
林夕将鬓边的碎发勾到耳后,朝锡金笑了一下:“你们要去排练吗?”
“姐姐,我们已经排练结束了,现在正准备叫你出来呢。”
“嗯?有什么事情吗?”
林夕顿了一下 ,看到季怀谦慢慢站起身,从树底下走过来 ,他的面容一点一点暴露在阳光下,白得透明。
锡金自顾自地说着:“我们本来想一起去吃饭的,但是水银又要脱离组织,自己一个人回学校,然后队长拉着他不让他回去,毕竟你们学校军训,我们也好久没见面了。”
“我们磨了好久水银才同意和我们一起吃饭,但是我说要叫你一起出来,他又不乐意了。”
锡金凑到林夕耳边,看着一点一点往这边靠近的季怀谦没好气道:“姐姐,更可恶的是,水银还不让我们发消息给你。”
“你看,他根本不想叫你出来和我们一起玩呢。”
“哪有这么夸张。”林夕只当锡金还是像小孩子一样的心性,只能摇摇头,无奈地笑了笑。
“姐姐……”另一道声音低磁温柔,季怀谦已经走到了林夕面前,硬生生把锡金挤到一边。
锡金不得已后退一步,在后面干瞪眼。
季怀谦毫不在意锡金在身后不停跳脚,只是轻声解释:“我只是怕打扰到你,所以没有让他们发消息。”
林夕笑道:“没什么的,我也是刚从外面吃过饭回来。”
锡金鼓着腮帮,语气遗憾:“那姐姐回去休息吧,我们就先把水银带走了。”
好不容易让水银同意一起出来团建,即便林夕不去,水银也不能缺席。
林夕说:“好,你们去吧。”
季怀谦垂下眸,长长的睫毛遮住了大半的瞳孔:“抱歉,我也不去了。”
他虽是道歉,但一眼都没给锡金。
锡金更加生气了:“干嘛不去,刚才不是答应得好好的吗?水银你又放我们鸽子!!”
林夕问:“怎么又不去呢?”
话音刚落,林夕就发现自己的衣摆被季怀谦拉住了,他的手背皮肉浅薄,青筋缠绕,修长的手指只捏住她一角的小小一块。
“季怀谦?”
“姐姐,我好像有些头晕。”
林夕看向一旁微低着头的季怀谦,他比锡金要高许多,站在林夕面前几乎能够遮挡大半的阳光,此时他的耸拉着眼皮,唇角平直,看起来没精打采的,却执拗的看着林夕。
林夕担忧地问:“你怎么了?”
季怀谦对上了她的眼睛,唇角的笑意有些勉强:“不知道,但我想回去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