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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夕心下不安,她必须要尽快离开这里。

没等她找到回去的出路,手机便震了一下,轻微的震动在一片安静中也显得极其明显。

林夕吓了一跳,打开屏幕去看,季怀谦终于回了她的消息。

他问:“姐姐,你去参加宴会了?”

林夕不知道季怀谦是怎么知道的,没等她回复,喷泉另一边便响起了深沉的男声。

“素媛,你还在这里吗?”

季远瞻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喷泉旁边,喷泉的水幕落下,林夕看见了季远瞻有些佝偻的身影。

季远瞻年近五十,没有年轻时的意气风发,今天的他在长时间的觥筹交错下逐渐开始力不从心,早早地带着女伴离开了宴会中心。

他喝醉了,身上酒气早已漫过了大脑,女伴被他差遣去要水,他孤身一人留在花园里醒酒,领带被扯得松散,手腕上的祖母绿手表在黑夜中闪着莹莹的光。

季远瞻站不稳,踉跄了一下。

林夕顿了顿,担心他会倒进喷泉里,还是上前扶住了他。

季远瞻迷茫地抬起眼,看到林夕后,他的瞳孔肉眼可见地震了一下。

“徐…佩……?”

林夕正是二十多岁的好年纪,穿着合体的礼服,长发一丝不苟地盘起,她长得越来越像她的母亲了。

季远瞻眼中迷茫,喊出了徐佩的名字。

林夕一愣,季远瞻竟将她误认为自己的母亲。

季远瞻眼中的景象越来越模糊,林夕的面容渐渐和已逝的徐沛的身影重叠。

“徐佩……”

林夕有些慌乱,不自觉地后退一步。

季远瞻紧紧盯着林夕,眼中闪过一丝受伤。

他一步步向林夕靠近:“你为什么要离开我?”

“佩佩.....佩佩......”他低喃着,看向林夕的目光越来越怪异。

季远瞻陷入了魔障,还以为时光倒流到二十年前。

最先爱上徐佩的明明是他,可是家族的联姻却让他失去了追求徐佩的资格,他只能眼睁睁看着林树哲和徐佩相爱,走入婚姻殿堂。

他不甘心……

“我后悔了,再给我一次机会!”季远瞻的双目爆满了血丝,全然不复平日里的深沉稳重。

“伯父!”林夕有些害怕,试图让季远瞻冷静下来:“我是林夕啊!”

季远瞻仿佛入了魔一般,完全听不到林夕在说什么,只是固执的认为面前的女孩是二十年前的徐佩。

他的白月光……

“徐佩,我错了!能不能原谅我。”

季远瞻脚步踉跄,不停地重复着这句话。

林夕的脑袋瞬间空白了,她不知道季远瞻对徐佩的执念会这么深。

林夕一步步往后退,试图唤醒他:“伯父,你看清楚,我是林夕,我是小树!”

“佩佩,我错了,我后悔了!原谅我!”

季远瞻张开手低声哀求着,漆黑的影子被灯光放大,一点一点向林夕逼近。

林夕的心里充满了惊恐,想往后退,可是身后便是巨大的喷泉。

季远瞻追了上来,用力拉住了她的手腕,面容痛苦又绝望:“佩佩,不要离开我!”

季远瞻疯了般地不停喃喃。

林夕拼命挣脱,可惜她根本不是季远瞻的对手,只能被他抓着手臂。

林夕体弱,季远瞻虽上了年纪,但也没有疏于锻炼,她哪里违抗得了一个男人的力气。

林夕再次将季远瞻推开的时候,他直接抓住了她的胳膊。

力道很大,仿佛要将她的胳膊扯断。

林夕拼命挣扎,季远瞻拽着她的力气也越来越加重。

“我一直在等你!为什么你抛弃了我!为什么?”季远瞻的情绪渐渐失控。

林夕慌张地抬头去看,季远瞻眼珠发红,目眦尽裂,眼里有爱也有恨。

“伯父!”林夕的哭喊并不能唤醒季远瞻的理智。

他是疯了吗?

林夕挣扎着,但是季远瞻根本不理会林夕的话语,而是用力拽着林夕的胳膊。

“佩佩!佩佩!”

季远瞻的感情在心里藏了二十多年,积怨成渊,在此刻仿佛找到了突破口一般,拼命宣泄。

他已经疯魔了,被酒精洗刷掉理智,而面前的林夕成为了他宣泄悲伤的破口。

季远瞻大张着手臂,竟是要将林夕抱在怀里。

林夕惊恐万状,她拼命抵抗,可是季远瞻完全不顾及林夕的反抗。

四下无人,只有喷泉在不断涌动。

水柱打在季远瞻脸上,让他的动作顿了一下。

察觉到胳膊上的力度变松,林夕趁着季远瞻松懈,伸手推开了他。

人在极限中爆发的力量是无限的,季远瞻现在喝醉了,没有防备,被林夕很轻易推开。

“佩佩……”季远瞻被林夕推开后跌坐到了喷泉边缘,可口中依旧执着地唤着。

林夕也失去了重心,在她闭上眼的时候,却落在了一个微凉的怀抱里。

“姐姐!”

林夕惊讶地回头看,季怀谦面色铁青地抱着她。

季怀谦怎么会在这里?

他的怀抱仿佛一个安全的港湾,让林夕高悬的心脏落回了实地。

林夕一直在抖,她的身体颤抖着,眼泪簌簌而落。

季怀谦轻抚她的肩膀:\\\"没事了,没事了。\\\"

在林夕发愣的时候,异变再一次突生。

季远瞻酒还未醒,狰狞地想要再次扑上来,可他一脚踩空了,栽倒进喷泉里。

远处传来一声尖叫,是季远瞻离开的女伴,随着她出现的还有两个服务生。

季怀谦是反应最快的那个,他冲到了喷泉边,很快将沉进喷泉里的季远瞻的脑袋托出了水面。

喷泉水池不深,但对于醉酒的人来说还是有些危险。

两个服务生见情况不对,赶紧跑了过来。

季远瞻躺在地上一动不动,服务生进行了临时急救,但他没能直接醒来。

在女人的尖叫声中,季怀谦冷着脸拨打了120。

救护车很快来了,女人一遍又一遍地骂着一旁的季怀谦和林夕。

“要是我先生出了什么意外,我一定不会放过你们。”

她显然没认出季怀谦。

有些零零散散的人听到动静聚了过来,马上又被安保人员遣散。

季怀谦一言不发,低头看向怀中的林夕。

女人冲上来想要质问林夕,季怀谦带来的人及时将她拦住,不能接近林夕分毫。

“放开我!我先生可是……”后面的话卡在女人喉咙里,说不出来。

她的身份名不正言不顺,竟成了最难以言说的事情。

救护车马上要离开,女人忿忿地瞪了两人一眼,跟着救护车走了。

季怀谦给那几个好像是季家仆佣的人递了眼色,他们很快应下,纷纷离开了。

林夕脸色苍白,还在刚才的意外中没有回过神来。

她不知道现在是该害怕还是该难过,她周围的一切事物都变得无序混乱。

“怀谦……”林夕的声音在发抖,死死地攥着季怀谦的胳膊:“伯父会不会有事?”

“姐姐。”季怀谦叹息一声,抹掉她的眼泪。

臂弯里的人颤抖着,像不安的浮萍,死死往他的怀里挤。

“怀谦,对不起……”

“都是我的错,我不是故意的……”

季怀谦脸色微暗,他低声哄着:“姐姐,不是你的错。”

周围又开始嘈杂起来,季怀谦不耐地抬起眼。

原来听闻有人落水,宋栀舒和陆泽川从房子里赶出来,但是被季怀谦人手拦住了。

季怀谦摆了摆手,那些手下立刻让开身子,陆泽川愤愤不平地瞪了他们一眼,然后朝着这边跑过来。

“发生了什么?”

宋栀舒也跟在后面小跑,她刚刚被保安拦着,整个事情处理得很快,她只看到不相干的路人被季怀谦带来的安保遣散。

救护车的声音越来越远,季怀谦抱着失去力气的林夕起身,正好面向陆泽川。

陆泽川脸色一变,停在了原地。

宋栀舒踩着高跟鞋落在后面,此刻也看到了季怀谦怀里的林夕。

她愣了一下,很快抬头:“季怀谦?”

“宋小姐,你好。”季怀谦微不可见地点点头。

宋栀舒下意识地点头回应,一旁服务生凑过来解释了刚才发生的事情。

事情发生得匆促,蒋素媛这次是私下让季远瞻带着她出席,所以还没有人知道落水的人是赫赫有名的季远瞻。

宋栀舒明白,“人已经送去医院了就好……”

目光落到季怀谦怀里的林夕时,她问:“林夕还好吗?”

林夕脸色很差,死死地埋在季怀谦的怀里,浑身都在发抖。

季怀谦轻轻摇头,“我先带着她回去。”

宋栀舒应下:“好,你先照顾林夕,别的事情交给我。”

宋栀舒昨晚宴会的负责人之一,季远瞻的事情她也需要到场负责。

季家的车子停在路边,没等宋栀舒和林夕说上话,季怀谦便抱着她上车了。

司机发动车子,缓缓开出山庄。

秋末已经降温了,司机开了暖气,车内的空气沉闷。

窗外的风景快速流动着。

林夕的呼吸逐渐加重,像受惊的猫,只有闻到他身上熟悉的,令人安心的味道时,她才慢慢平复下来。

季怀谦安抚性地拍了拍她的后背。

“怀谦……”她的声音闷闷的。

季怀谦低下头,胸口的衣襟已经湿了一大片。

她说:“我们去医院……”

林夕想去看看季远瞻。

季怀谦沉默了许久,语气淡淡:“他不会有事的。”

季怀谦抬手擦掉了她脸上的泪痕,却没有答应她去医院。

“那你去,伯父不能有事……”

愧疚和不安笼罩着林夕,她推了季远瞻,才害得他落入水中……

季怀谦不理解,她不该有恨吗?为什么还在担忧季远瞻,明明她更应该担忧的是她自己。

季怀谦将她搂得更紧,“姐姐,别胡思乱想了。”

“……”

林夕埋在季怀谦的衣襟中看不清他的表情,也看不到他从衣襟里抽出一张喷了香水的卡片。

在空调的暖风中林夕突然闻到薄荷与月季交杂的淡香,像是季怀谦睡前为她点燃的香薰。

林夕慢慢软下了身子,受到严重惊吓的她陷入了大脑的保护机制,瞬间陷入了睡眠,像个蘑菇一样缩在他的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