兖州府,乃军事重镇、九省通衢、齐鲁咽喉,治所嵫阳县,鲁王朱寿鋐之藩地。
去岁,文会之人卜文岳携红鸾逃入兖州,隐没踪迹。
至夜望见万家灯火辉煌,一片光明,又听得人声鼎沸,好不热闹。
月夜笼罩下的小街巷中,几名男子形迹可疑,在一处院落外徘徊。
院内里屋一男一女,女子面色苍白无力,极其虚弱,胸前渗出血迹。
那女子道:“文岳,鹰犬已到,以你身手逃脱不在话下。”
卜文岳道:“红鸾莫要多言,我不会弃你于不顾。”
院内传来脚步声,卜文岳察觉不对迅速将火烛吹灭。
将伤势未愈的红鸾放置一旁,紧紧靠在土墙上。
三个东厂番子见烛火一灭,不见屋内之影,亦是小心翼翼。
谁料凌空飞出数箭,两人中箭倒地,一人擦着脸颊躲过,遂翻墙而逃。
屋内卜文岳听得几声闷哼,手中的刀握的更紧,小心戒备着。
不消片刻,听得“笃笃咣咣”,有人高喊:“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再听屋外没动静,卜文岳透过门缝小心查探。
时,窗户纸应声而破,一飞镖从外射来。
红鸾捂着伤口,将飞镖取下,又递给卜文岳。
用力掰开之后,里藏有信条,借月光一观之,得知文会来人。
便道:“此地暴露不宜久留,我们快走!”速速搀扶起红鸾离开。
待二人走后,数人踏进院子,一番查探又没了踪迹。
卜文岳搂着红鸾走在街道,车如流水马如龙。
红鸾靠在胸膛之上,不由得羞红容颜,略有娇羞之态。
躲过人山人海,行至一处别院,叩门五长四短。
不多久,一人开了府门,将二人迎了进去。
鲁王府中,鲁王朱寿鋐与弟朱寿镛商讨安南之事。
去岁,瑞王请旨出兵安南,欲为大明开疆拓土,崇祯知其意,大手一挥恢复王府三卫。
众人看出名堂,崇祯欲复洪武之制,以塞王尊王攘夷,拱卫大明江山。
瑞王镇守安南,可谓名副其实的塞王,不少能人武将纷纷投进其帐中。
朱寿鋐道:“陛下,欲行塞王之制,可鲁系在兖州已根深蒂固;
我膝下并无子嗣,尔日后要得王位,我意让以海搏个出路。”
朱寿镛回道:“兄长,瑞王已去安南,台湾已有唐侯,尔今惟有朝鲜之地方可出镇;
但四侯犹在,恐不利。”
朱寿鋐笑道:“无妨,吾早有去处,吕宋之地可好?”
朱寿镛惊道:“吕宋?兄长这地甚远,且海上飓风不断,怕是未到已石沉大海。”
拉着朱寿镛的手,语重心长道:“四弟,崇祯所图甚大,打后金、征朝鲜、伐安南看似开疆拓土,实则是内迁百姓;
台湾府已迁百万民,朝鲜、辽东二地又不下八十万民,而今又迁广西之民入安南;
借以征战之谋,缓和国内矛盾,吕宋必在图谋之中。
我与登莱水师总兵黄斌卿书信往来,他可助以海成事。”
朱寿镛不愿次子奔波,万一葬身鱼腹之中,后果不堪设想。
便道:“三哥,弟弟细想一番,再做定夺。”
知晓自家四弟性子,朱寿鋐倒也未曾逼得太急,若是太急恐有些得不偿失。
朱寿镛自归于府中,长子朱以派早已等候多时。
朱以派问道:“父王,伯父找你所谓何事?”
朱寿镛遂将诸事全盘托出,一派震惊不已伯父竟深谋远虑。
便道:“父王,以海出镇塞外之策可行。”
见长子支持,朱寿镛自是清楚,次子以海自崇祯任皇族为官,便投身军旅。
于登州府领兵平击海盗,多有战功,为登州水师守备。
倘若立足海外,朝鲜乃绝佳之地,日本次之,吕宋更次。
便道:“为父实不愿以海出塞外,况且陛下也并非应允。”
朱以派笑道:“父王,弟弟有建功立业,驱除鞑虏之心,他定会同意。”
或许吧!
登州府,一人影神色慌张,从西城跑至南城,跑的上气不接下气。
至一处街巷中,靠在墙上放松心神,庆幸着自己逃出生天。
不料,一人出现道:“三麻子,跑的挺快!”
三麻子见来人,双腿瘫软径直跪在地上,哭诉道:“朱爷爷,饶了我吧!
我上有八十岁的老母,下有嗷嗷待哺的孩子,中有一个眼瞎的老妻。”
“三麻子,莫要诓我,要本将细细道来?”
三麻子眼中闪过一丝毒辣,摸向身后短刃,暴起刺来。
嘶吼道:“朱以海,是你逼我的!”
见短刃来,朱以海丝毫不怯,侧身躲过之后,一拳打在三麻子的鼻梁上。
听得咔嚓一声,三麻子捂着鼻梁不停打滚。
朱以海一脚踢飞短刃,言道:“小子,敢偷袭本将,罪加一等。”
话落,抓起三麻子欲走。
猛然瞥见一抹寒光,急急躲在一旁。
“咻咻咻”三支弩箭划空而至,听得惨叫一声。
两支弩箭没入三麻子身躯,一支弩箭正中头颅,当场惨死。
片刻,隐约有弓弩张拉之声,朱以海暗道:“考虑不周,毁尸灭迹。”
眼瞅着三支弩弓对准朱以海便要扣发,身后传来声响。
三杀手一回头,三支弩箭将他等射翻在地。
“以海,出来!”
闻王廷臣之声,朱以海握紧腰刀的手松懈了。
从躲避之处,慢悠悠走出。
道:“王大哥,你这来的太晚,以海的命差点没了。”
若非朱以海是皇族之人,王廷臣早先揍他一顿出出气。
强压暴揍朱以海的想法,言道:“莫要一人谋划,再有下次无人可救。”
“属下遵令,不过可惜了三麻子,线索又中断无从查起。”
王廷臣道:“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蛛丝马迹定然会有。
兖州府派人传信,你近几日便回去。”
朱以海稍微错愕,自从入登州府杀敌立功,还是头次唤回府,难不成有何要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