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野青猛然被打断,一下没反应过来。
“我?我还有点事。”
“好,”叶朗之垂眸,“你也小心。”
少年低下头一副乖顺的样子,一下子取悦到了方野青。
他伸出手揉了一下少年的头发,笑眯眯道:“好的,谢谢弟弟的关心。”
叶朗之奇迹般的没有对“弟弟”这个称呼发表意见。
虽然他还是不知道对方到底为什么别扭,但是毛终究还是捋顺了,方野青心满意足地转身走开。
他没有注意到叶朗之在他身后略带失望的眼神。
方野青本来打算带着容非跟老太太一起找一家茶馆再聊一会儿,没想到奶奶说今天累了,不想再说这些了,无法,他只好先把奶奶安顿下来,以后再找时间。
问了才知道,奶奶自从老伴死了以后就回了老家,坐车要十几个小时,方野青就把她安排在了附近的酒店,一次性付了一个月的房钱,还留下了自己的联系方式。
一切安排妥当,只剩下他跟容非两个人,接下来就没必要走路浪费时间了。
“镜子呢?”方野青跟容非面对面站在街边的小巷里,靠的极近。
后者从怀里掏出那面镜子,递到方野青面前。
他没有收下,只说:“镜子没损坏就好,你拿着镜子,回地府复命吧。”
容非一怔,看起来有些不解:“这是为何?”
方野青道:“因为这是你拿到手的。”
“不是。”
“是。”方野青盯着他,“不准反驳我。”
他的确没干什么,镜子是那个老人主动给他的。
而且,这个任务由他完成,就只是一个任务;但如果是容非完成的,却可能帮他减刑,让他日后少受一些苦楚。
容非木讷,却不笨,一下就明白了方野青的用意。
“这又是为何……”
又是一个问句,但不是在问方野青,更像是在问他自己。
方野青想到对方不知道日后等待自己的是什么,心里一阵失落。
“今天就这样吧。”
方野青怕他把镜子还给自己,率先发动指环离开了。
-
回到公寓以后,他感到一身疲惫,却不想睡觉。
现在的情况就是,他的身体很可能是有保质期的,但是他不知道,等保质期到了,他会怎样。
最大的可能是,他会死。
然而,现在的他还不是死路一条,他的一线生机就是叶惟岳。
地府能让他帮他延长一次寿命,就肯定能延长第二次,而代价很可能就是完成交给他的任务。
棘手的是,叶惟岳还没醒,名单上的其它人也没动静。
前途似乎是一片灰暗。
方野青坐在窗前,忍不住转头环顾自己昏暗的小公寓,眼神停留在了角落的冰箱上。
这台冰箱还在运作,但只放了一些给容非准备的吃食。
更灰暗的是,他连饭都吃不了。
最后,他还是准备睡一觉。
这一觉睡的很不舒服,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听到了喊叫的声音。
他以为这是梦,过了一会儿,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嘈杂,他才意识到,也许这不是梦。
睁开眼,三张布满褶皱的灰白的脸浮在他的头的正上方。
还没睡醒的方野青被吓得打了一个激灵,随后无奈地扶额:“大爷们,你们有事找我的话也不必靠的这么近啊。”
房间里很是昏暗,天已经黑下来了。
三张脸开始迅速往回撤,到了床尾的位置。
这次还是穿绿西装的年轻人作为发言人:“抱歉,我们也不想,可是上次那个叫叶朗之的少年出事了,我们想着来告诉您一声。”
绿西装的大爷担心道:“来了很多小伙子,看起来凶得很,把那孩子拖到车上就跑了。”
方野青大惊:“怎么会这样?!什么时候发生的事?!他们去哪里了?”
“半个小时之前,我们叫别的鬼跟上了,说是去北城水库那边了。”
方野青闻言迅速起身换鞋。
“车子什么样?”
“黑色的面包车。”
黑西装的大爷摇头道:“这小孩子也不善,怎么还能招惹上这种人……”
话音还没落,就被绿西装大爷给制止了。
方野青管不上那些,只说了一句:“多谢你们,这次算你们的功德。”
说完,他就发动指环离开了。
叶家距离北城水库大约有二十分钟的车程,如果那群人真的不怀好意,也许叶朗之已经……
方野青不允许自己想下去。
他现在人已经水库附近了,只是周围空无一人,一辆车都没有。
方野青抬步跑起来,一边跑一边四处环顾。
快一点,快一点。
他这样想着,脚步越来越快。
忽然,他看见前方不远处一辆车转到了水库边的小路上。
正是一辆黑色的面包车。
方野青赶忙伏下身子,用草丛隐蔽住自己的身影,同时缓缓向前靠近。
面包车在水库边上停了下来,
车上下来四人,都穿着黑色的夹克外套,下身是牛仔裤,看起来年龄都不大。
其中一个身材肥硕的人下车后把身子探进面包车的后备箱里,从里面扯下来一个麻袋。
麻袋落到地上,传出了一声闷响。
这声响打在方野青心上,他知道,这里里面就是叶朗之。
虽然只是一个简单的动作,但是胖子还是有些气喘。
“大哥,赶快解决了,我们去吃饭吧。”
被称作大哥的人看起来年纪也不大,最多也就二十岁,黑夹克里还穿了一件藏蓝色的连帽卫衣,帽子紧紧罩在头上。
他嗤笑道:“吃。”
胖子也是会看脸色的,不说话了。
另外两个有些话语权,对这位大哥没有那么毕恭毕敬。
“怎么?你有想法?”
“嗯。”卫衣男一边应着,一边从兜里掏出一盒烟,想到烟灰会留下证据,又随手把烟盒收了起来,“就在这,你们卸下这小子的一个耳朵和一根食指。”
他一边说着,一边用手在水库边随意地指了一个地方。
方野青闻言,差点直接冲出去。
这群畜生!
那群人没明白卫衣男的意思,都没动。
“什么意思?”
卫衣男咧嘴一笑:“很简单的道理,那位给我们报酬让我们杀了他,可没说这位家里这么有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