喷射而出的血液溅到一旁的郗颜身上，她自进殿后便平淡的神色终于起了波澜，“肖远！”
殿内众大臣也是被这一幕惊得一时没反应过来，等反应过来时，都神色戚戚。
肖远捂着脖子，似是不敢相信自己就要这样死了，他瞪大了眼睛死死盯着紧张悲伤看着他的郗颜。
“你，你，救···”他还想说什么，只是嘴里浸满了血液，不过几息便气竭而亡。
肖陵被这样的场面吓到，紧紧抓住郗颜的衣袖哭了起来，在安静的殿内尤其突出。
或许是有了身孕的缘故，柳青渝格外听不得小孩子的哭声，她听着这哭声也想一起哭了，伸手紧紧抓着炎冽的衣袖，眼圈泛起红来。
炎冽扭头看到这场面，本就不善的脸色更不善了，“将人拖出去。”
殿外的侍卫立刻进来将肖远的尸体拖了出去。
炎冽又看了卫公公一眼，卫公公会意，端了盘糕点走到肖陵的身边，哄道：“别哭了，给你吃好吃的。”
楚国王室的人立刻都紧张地盯着卫公公手中的糕点，就像是在看穿肠毒药一般。
郗颜紧握儿子的手，面上带着恐惧和紧张，微微上前一步，将儿子挡在身后。
卫公公见此笑了笑，自己掰了块点心放进嘴里，随后解释道：“柳姑娘有了身孕，听不得哭声。”
听此郗颜暂松了口气，抬头看眼上首座位上的柳青渝，遂低下头示意儿子可以接下。
肖陵胆怯接过，等卫公公离开，才敢拿起糕点吃了起来，他已经好久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糕点了，一时吃的就有些急了起来。
柳青渝瞧见了，不免又觉得心酸，在她眼眶再次红之前，炎冽伸手将她的眼睛盖住，不让她再看。
眼前一片黑，柳青渝的心绪就好了些，她知道自己有些太多愁善感了，但她自己忍不住，便也就任由炎冽将自己眼睛盖住，她正好需要缓一缓。
炎冽扫向郗颜身后的楚国王室众人，见他们缩着身子惧怕的模样，心里微嗤，刚才不是都挺铮铮铁骨。
“肖远心怀故国，对孤出言不逊，孤就赏他殉故国，也算全了他的一片爱国之心，诸位如果也想随他而去，孤就成全你们。”
楚国王室众人低头相互看去。
虞州被攻破后，燕国的士兵并未杀他们，而是将他们关了起来，他们以为炎冽是怕杀了他们后，被天下人唾骂他赶尽杀绝毫无仁义之心，因此便笃定炎冽不会对他们如何。
没想到今日肖远出言不逊，炎冽眼睛都不眨一下就亲手把他杀了，这让他们知道炎冽这话不是说说，一直以来的有恃无恐顷刻烟消云散，只剩下惧怕。
“多谢陛下仁义之心，我愿意臣服于陛下。”
有一个人站出来，其他的人也纷纷附和，“我等也愿意臣服于陛下。”
炎冽淡声道：“既然如此，赐座吧。”
“谢陛下。”
楚国王室的‘识时务’，让燕国的众大臣还算满意，是以在他们落座后没有对他们冷脸以待。
这时，魏玉宸起身走至殿中央，呈上魏国的传国玉玺和归顺文书，“燕王陛下英明仁义，让我心悦诚服，今，我魏国愿归顺于燕国，望陛下接纳。”
此话一出殿内议论纷纷，虽早有耳闻魏玉宸此次来燕便是要带领魏国归顺，可真到了此时此刻，还是忍不住相互议论了起来。
炎冽打开卫公公呈上来的文书，扫了一眼，大笑道：“好！孤欢迎魏国的归顺，孤今日也在此承诺，会一视同仁对待四国百姓，励精图治，给百姓一个长治久安的天下。”
殿内文武大臣起身跪下，齐声道：“恭喜陛下一统天下，陛下英明神武，是我等与百姓之福。”
柳青渝坐在炎冽身边，看着跪拜的众人，忽然就理解了为何那么多人放不下对权力的追逐。
炎冽牵起她的手，与她一起站起来，“众爱卿都平身，天下的治理不是孤一人便可完成，也需要众爱卿齐心协力的相助。”
“我等必不会让陛下失望。”
宴会还未结束柳青渝就困了，炎冽便带着她提前离开。
回风清殿的路上，柳青渝撑着困意，“郗颜他们你打算一直囚禁？”
这是炎冽之前说的要对楚国王室的处置办法。
“他们母子是要囚禁的，至于其他人，只要他们不作死，孤会饶他们一命。”
经过今日殿上的一出，这些人应该会老实一阵。
想到今日殿上的肖陵，柳青渝又忍不住开始难受，她赶紧摇摇头，将思绪甩掉。
“我明日想见见郗颜。”
她方才在殿上一直注意着郗颜，她对于楚国王室其他人臣服于炎冽没有任何意外或者不忿，维持着她该有的仪态，一个女子国破家亡夫死，还能这样，让她佩服。
炎冽：“可以，但是你别哭。”
她最近过于多愁善感了一些，在床榻上她受不住哭他可以理解，但是看到一片落叶她也会忍不住难过，这让他着实头疼。
“我忍不住。”她也不想着这么脆弱。
柳青渝摸着肚子，“肚子里的小家伙不会是个哭包吧。”
炎冽伸手轻拍了下她的肚子，“他要是出来后敢动不动就哭，孤就打到他不敢哭为止。”
推开他的手，柳青渝控诉道：“你怎么这么凶，他小爱哭是正常的，那是因为他不会说话，在表达自己的诉求。”
这言论没得到炎冽认可，他瞥她一眼，“慈母多败儿。”
怎么就慈母多败儿了，她又没有说要溺爱孩子。
两人想法不一样，柳青渝也不想和炎冽浪费口舌，往炎冽怀里一倒睡了过去。
*
翌日，柳青渝在风清殿接见郗颜。
“郗颜见过柳姑娘。”
柳青渝上前扶她起来，“快起来，你不用向我行礼。”
郗颜起身，她明白柳青渝的意思，彼时两人在虞州楚王宫见时，她是楚王后，而她是燕国柳美人，现下两人都没了之前的身份。
但这只是此时此刻，就凭柳青渝腹中的这个孩子，以后贵不可言。
她在雍京无依无靠，想要好好活下去，唯一能抓住的只有眼前这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