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片场顷刻间慌乱成一团。
本来已经等着开饭的医疗组急匆匆上前，谁也没想到这么一段没有危险性的文戏居然会发生这样的意外。
卫霄在看到那位自从见面以来一向温雅从容的沈先生紧张惊恐的样子，脑门上刷刷落下好几滴黄豆大的汗珠。
大条了！
唯独当事人姜令曦这会除了有点懵以外，倒是感觉还好，那一口血吐出来后她就觉得没什么感觉了。
让她懵的原因主要有两个，一个自然是突然胸口发闷又吐血，她敢肯定绝不是因为江昔语的拖累把自己给气的，又太过突然一时间没想到为什么会吐血。
另一个则是在此刻正抱着她急匆匆往外跑的人身上，只是隔了两层戏服，她能清楚地感觉到沈云卿抱着她的那两只手在控制不住发抖。
于是在回过神之后，她就伸手扯了扯这人衣袖，声音难得柔和下来，“别紧张，我没事。”
“吐血了还没事吗？”沈云卿语气较平时重了几分，来不及低头去看怀里的人，一直到迎面撞上匆匆赶过来的医疗组众人，这才动作轻之又轻地松了手。
只不过医疗组这边更擅长的是处理突发性外伤，在检查过确定吐血不是因为中毒什么的就束手无策了。
刚好这会的功夫何助已经让司机把车开到了外面大门口，沈云卿态度坚持：“去医院，详细检查。”
卫霄来不及擦脑门上的汗，跟着点头，“对对对，去医院，吐血不是小事，剧组这边你就别操心了。”
守在一旁的姜令旭和卫敏敏这会也只顾着点头。
姜令曦本想说她这会真没什么不舒服的感觉，但迎着这么多道担忧的眼神，愣是没能说出来。
目送黑色商务车在影视城的最高限速点快速驶离视线，卫霄这才接过一旁工作人员递来的纸巾擦了擦满脸的汗，“行了，都别围着了，该干什么干什么。对了，那碗速溶莲子羹呢？”
哪怕医疗组那边已经检查过，姜令曦吐血不是因为中毒，但吐血这件事到底是在喝了几口莲子羹之后，以防万一，那碗莲子羹不能丢。
“应该还在桌上。”
“回去看看。”
一群人又呼啦啦进屋。
作为方才离着姜令曦最近的人，江昔语是眼睁睁看着姜令曦突然就吐了血，连她一时间都被这个变故给吓愣住忘了做出反应，还是看到那一抹穿着紫袍的身影以难以想象的速度飞奔过来把姜令曦抱起来往外跑的时候，才勉强回过神来。
接着就是一众人紧张上前，留在原地的她，在这一刻被所有人遗忘。
直到看着众人簇拥着抱着姜令曦的沈先生出去，她才收回目光，看向桌上那一碗变成粉红色的莲子羹。
正要伸手去拿，斜刺里却伸过来一只手，先一步抢了过去。
她顺着那只手看过去，“裴心缘，你干什么？”
裴心缘护着手里的莲子羹，脸色有些苍白，冷声道：“我待会拿给导演。”
方才变故发生得太快，她冲过去的时候人群已经里三层外三层挤都挤不进去了，只能站在外面一边担心一边目送车子开去医院。
回来就见江昔语要去端那碗莲子羹，想也没想就抢了过来。
江昔语对上她那一脸防备的样子差点给气炸，她就算想暗算姜令曦，也不会干得这么明目张胆，再说还有伯母在背后帮她，她犯得着偷偷在这满是镜头的地方往莲子羹里下毒么！
不过她这会心里已经有了猜测，又见卫导等人也在急匆匆朝这边走来，“随你。”说完转身就走。
裴心缘冷着脸看着江昔语匆匆离开的背影，等卫导过来后就把莲子羹递到他手上，“卫导……”
卫霄摆摆手，“不用多说，我明白。”
就算这莲子羹只是超市里买的几块钱一包，他这次也要拿到专业机构好好检测一个遍，给姜令曦和那位沈先生一个交代。
至于走开的江昔语，片场就这么大，没有他允许任何人都不能离开，这点威慑力他还是有的。
“我手机呢？”
新来的助理被江昔语的脸色也吓得连忙手忙脚乱翻出手机，“在这。”
江昔语接过手机转身就走，找了好几个打电话的地方都觉得不保险，最后去了厕所。
确定隔间里都没有人，又反锁上厕所门后，她这才拨通了小桃的号码。
之所以没拨给伯母，是她了解伯母这人，一向对电子产品并不感冒，怕拨不通。
好在小桃那边很快就接通了，不等那边说话，她就迫不及待问道：“你是不是把东西给伯母了？”
“小语姐，我，我见到梅大师了，可……”
江昔语已经听不见她接下来的话了，忍不住笑出声，“那伯母那边看来是成功了。”
“不是，梅大师她……”
没等小桃把话说完，话筒里又传出一道有些沙哑的声音，“小桃，把电话给我。”
听出来是伯母的声音，江昔语笑声一顿，再开口语气已经变得恭敬又小心，“谢谢伯母帮我……”
“蠢货！”
突然的一声呵斥让江昔语下意识噤声，“伯母？”
“你在得意什么，谢我什么？让人当成鱼钓起来了都不知道，还有脸在这沾沾自喜！”梅水清盘腿坐在蒲团上，手上捏着那颗已经碎成渣渣露出里面电子元件的吊坠，一张脸阴沉地快要滴出墨汁来。
在她旁边不远，小桃战战兢兢地缩在墙角，目光扫过梅大师身前地板上那一大滩发黑的血，闻着空气里浓重的腥臭味道，想晕又不敢晕过去。
就在半小时前，她一路马不停蹄赶到梅大师的住处，把吊坠交上去又转达了江昔语的话后就被拦在了门外。
直到听见房间里传来一声巨响，还有梅大师开口喊她名字，这才敢推门进去。
睁眼看到的就是梅大师从三十岁的模样瞬息间老了至少二十岁，还吐出来一大堆一看就不正常的血，差点直接把她给吓傻过去。
这会听着梅大师训斥江昔语的话，她忍不住又往角落里缩了缩。
这吊坠，可是她亲手递到梅大师手上的。
“可姜令曦她刚刚都吐血了！”
“是，”梅水清没忍住冷笑了一声，嗓子沙哑尖利地让人忍不住竖起汗毛，“但她只不过是吐了口血，你知道我失去了什么吗？”
胸口处因为反噬带来的剧痛还在加剧，让梅水清神色又狰狞了几分，“你这次连累得我……”话说到一半又被她给咽了回去，“还有，吊坠里有东西，我怀疑是定位或者窃听用的，我这边的住处不能要了，我也顾不上你了，你那边好自为之吧。”
厕所门被敲响，江昔语听着话筒里传来的忙音，手机滑落，瘫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