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时已到,新娘端坐床榻之上,盖头笼面,灯光骤暗。
沙沙沙……
窗外响起一阵异动,似是风打芭蕉,也似是树枝相互碰撞而发出的交错响动。
守在门外的众人屏息凝神,就连呼吸声都放轻了不少,聆听着外头的窸窸窣窣……
“咔擦——”
韩小姐闺房的窗户被人从外面打开,一道黑影闪身进入闺房,隐隐瞧见其一袭红衣飘然若惊鸿。
骤然间,端坐床上之人便被他牢牢搂住腰肢,男人声线低沉沙哑,语气带笑,邪肆调侃。
“得罪了,等我修炼得道,必然会放你归还。”
语毕,男人纵身一跃,搂着怀中的新娘,把人往窗外带。
七八个红彤彤的纸人妆容诡异,扛着一架配置上品的嫣红花轿,新娘就被放在花轿里边,四肢僵硬,动弹不得。
花轿渐渐朝远方奔走,消失在朗朗晴天,缩成了一个残影……
“快,跟上!”
众修士身形微动,隐去气息,悄然跟上……
沈丘特地装作被术法禁锢的模样,悄然用神识探路,发觉到了一处阴气极重的阴寒之地。
这魔修修为比自己高上一些,但身上佩戴的法器极多,硬是跨越境界击败这魔修明显不够妥当。
但他所拥有的法器也不少,何况天下第一剑问苍,可不是随随便便什么法器都能抵挡的。
感觉花轿停下,帘子被拉开,双腿悬空,大手裹挟着灼热的体温,握住新娘纤细的腰肢。
“走了,直接洞房吧,过段时间,我会送你回去。”
男人低哑的嗓音从头顶传来,沈丘被一种公主抱的姿势曲折躯体,更是疑惑了。
这魔修,只是为了修炼吗?
为了修炼,找上炉鼎体质的韩小姐,想要一步登天?
问苍蠢蠢欲动,有出窍的迹象……
沈丘抿唇不自在地扭动了一下脖子,用神识安抚问苍。
——时机未到,稍安勿躁。
“尊主,这边请。”“尊主,新房已经备好了。”……
“退下吧。”
“是。”
归于安静,熙攘被门板隔绝在外,男人力道不减,把新娘往大红的床榻上一丢,舔了舔嘴角,却是礼貌矜持:“娘子是哑巴?”
新娘冷不防被抛在大红被褥上,床榻凹陷,红盖头滑落,露出一张漂亮的小脸,明眸皓齿,红唇微张,女子怯生生道:“不……不是,你……你到底为什么……”
“双修对我们都有利,你可以迈入修仙的基础门槛,恐怕你也不知道何为修真吧,但这对于你来说,也是一次机会。”
男人眼眸空洞灰沉,仿佛失去魂魄的傀儡,面上没有一丝情绪波动,死气沉沉。
没等新娘子做出反应,男人便俯身压了上来,一边褪去外衫,一边面无表情道:“放心,我心有所属,并无别的意思。”
沈丘只想说这个世界的人都这么变态吗,一言不合就啪啪啪,根本没给人缓和的时间,直接就来?
车速太快,沈丘原本还想多套些话,搞清楚这人真正的目的。
心有所属?
心有所属还找炉鼎?
果然,这个世界就不存在一生一世一双人,虽然他沈丘也不相信这些。
“那个,能和我谈谈吗?”沈丘强装冷静,笑容凝固在脸上,多了几分楚楚可怜。
男子没有怜香惜玉的兴味,冷言道:“不能。”
“嗡——”
问苍出窍,直直朝男子门面而去,杀气腾腾,寒芒闪烁……
男人虽停滞了半晌,也是反应过来自己中计,飞身极速后退。
但奈何身下之人不是省油的灯,他的胸口挨了一记重击,喉间一腥……
一口鲜血顺着唇角流出,顺着凌厉的下颚,与大红衣襟相融合。
男人瞳孔微缩,眼眸冷了下来,咬牙切齿:“你不是韩茉?”
面前的新娘慢条斯理地把头冠一扯,青丝散落腰间。
身着新娘服的那人身手鬼魅,他看不清那人出手的轨迹,只感觉脖颈被人虚空勒住。
他被人悬空提溜起来,但却依旧面无表情,甚至不做挣扎。
“你是谁?”
沈丘发觉自己问出这句话很莫名其妙,但他却还是在这人身上感受到了熟悉的气息,似曾相识的恍然,让他脱口而出就是这句话。
清冷澄澈的男音极为好听,男人闷笑一声,恍惚了一瞬,似是自嘲:“竟还是个男人?”
嫣红的云袖悬空挥动,幻术散去,新娘恢复了原本的模样,身条修长俊逸,青丝飘逸,加上灯光昏暗,面容不清。
如今尚存合体境界的人修,属实意外……
为什么,这么像,这么像……他?
恍然间,男人还未看清那人的容貌,只觉得这嗓音极其悦耳动听,使他心脏砰砰直跳,不禁动情。
男人除去面容苍白无血色,有种临近死尸的病态,且周身弥漫浓郁的阴曹鬼气。
但却是长身玉立,剑眉星目,清俊秀逸的玉面公子,有种君临天下的风流倜傥。
若不是堕入魔道,此人放在古时,必定是个足以统一山河,挥斥方遒的良君。
天子之相,天道偏袒,但却难以在修真的大道上顺利行走。
此人,必然登基过,且登基期间必定倍受爱戴,造就大盛。
才导致如今即使堕入魔道,仍旧维持天子面相,虽微弱,但却是金气护体。
沈丘薄唇勾起,墨发倾散开,落在双肩,惊鸿一瞥,惊为天人,恍若仙人。
“江山社稷,万人之上的万岁,为何堕入魔道?”
咬字清晰,淡漠疏离。
男人眼眸深处透出一抹亮色,面容呆滞,视线落在那张过分明艳的小脸上,苍白无血色的薄唇轻启,笑容浅淡。
俊朗青年一笑,深邃俊逸的五官鲜活灵动,狭长的瑞凤眸闪烁着无法解毒的情愫。
“终于找到你了……”
“我的皇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