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虚无空间。
一片金色的海环绕位于中央的黑色茧房，只露出茧房的顶端，隐隐约约的金色气息漂浮出海被周围的天道丝线捕获，吸收。
仿佛到抵达这方空间所能承受的极限，金色气息逸散得越来越多。
天道丝线贪婪得吸收，线条越来越凝实，大有得到足够多的力量就要压垮这片空间将一切吸食殆尽的架势。
“贪婪。”
立于海上不坠的男人皱眉，他身后龙尾摆动落入海洋，轻轻搅动。
顷刻间，液体化为细碎的金沙，海平面下降大半，露出茧房。茧房底端，四个方位的小孔，金色液体流出，落入金沙海洋，又迅速化为固体。
不再有气息逸散。
茧房之内，昏睡过去的人儿，身影开始模糊透明，却依旧顽强存在。
男人弯身，捧了一把金沙在手心，眼神复杂。
“多么惊人的神力拥有量，加上得天独厚的规则领悟力……当年会输，不冤。”
庞大的神力直接割伤了晓龙的手掌，金沙和着血顺着他的指缝流下……
刺目的红好似雪地的落梅，覆雪之下，掩藏了多少不为人知的往事。
“也好，这力量足以让所有的龙族回归。”
……
另一方虚无空间。
无数锁链从虚无之中延伸出来将一道玄色身影死死捆住。眉心黑色花草纹路开始发红发紫，脸上没有一丝血色，额间细汗。
花河一咬牙，再次动用神力冲击锁链。
锁链上流光一转，不仅毫无波澜地吸收了花河释放出来的神力，还……
喉间甜腥涌上，花河不可抑制地吐了血。
反击伤了花河的神体。
黑暗之中，晓龙轻摆龙尾缓缓迈步出现。
“龙族怨气……”
见着晓龙的一瞬间，花河就识破对方的芯子，红了眼睛。
“想用我威胁族长，不可能！”
话音一落，花河眉心的花草纹路彻底变红，甚至溢出鲜血。
晓龙血色的眸子透出一丝不悦。
下一刻天地寂静，灰掉了花河的存在，直接打断花河神体的自爆。
花河愣住。
“这是……”
天道镇压！
猛烈挣扎，锁链碰撞作响，花河犹如困兽，也……
“看来你终于明白了。”
晓龙淡淡的语气透出嘲讽。
犹如困兽囚于笼中，无力。
“我将你抓来，只是为了不让你坏了……我们的计划。”
说及“我们”，晓龙身后仿佛出现了数以千计的血色眼睛，皆居高临下地望着此时狼狈不堪的花河。
这一份怨念实体的压迫彻底压垮了花河。她吐出一大口血，再没了力气挣扎，如脆弱的瓷娃娃。
“该死……”
花河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抬头，狠狠看着晓龙，尽管颤颤巍巍。
“恨吧，你们也该品尝一下仇恨是何滋味。”晓龙不为所动，直言道，“我会让你这只忠犬眼睁睁看着花玉死去。”
“呵。”
闻言，花河撇过头，眼眸低垂，嘴角却有着说不出的嘲讽。
“无尽岁月过去，远古人族和巨龙一族早就消失在历史长河里，这些仇恨又有什么用。”
“只有你们……”
晓龙语气坚定，不容置疑，花河心头纳闷。
下一句话，仿佛被人群围住，数不清的声音在花河耳边响起，简单的话语给花河极大的震撼。
“龙族永盛不衰。”
脑海中有什么东西串联起来了，花河灵光一闪。
“当初偷了幻象巨兽竖眼的人是你！你是故意的，你的目的就是竖眼！”
晓龙沉默，没有回答，但看清晓龙眼神的花河知道对方这是默认。所有的迷雾褪去，花河看清藏在迷雾背后的目的，以此反推，一下子想清所有关窍。
“混账玩意！你竟然妄图复活龙族。没有灵魂，借尸还魂出来的也只是怪物。一旦复活……”
山河支离破碎，龙脉苏醒，生出骨，生出血肉，唯独没有灵魂，互相蚕食。凡人没了生之根本的土地，成正片成片死去……
那将是灾难，炼狱。没了秩序，整个世界都有可能走向无法阻拦的崩解之路！
“龙族尸身早已化为大陆，你这是想毁了这方世界！”
此时，花河无比后悔自己不能再强一点，再强一点！只能眼睁睁在这看着这混蛋肆无忌惮地残害众生。
她万万没想到远古时期的种族之争遗留下来的仇恨，如今竟牵涉到了无辜，牵涉到了世界！
“当初花玉屠杀龙族，事后都可以重塑世界，我又有何不能。”
“你疯了，你们彻底疯了。”
听着晓龙的“豪言壮语”，花河只觉得这些龙族怨气都魔怔了。
龙族刻入灵魂的傲骨，看不起弱小、却不屑于屠杀弱小的傲气，在仇恨面前，是一丁点都不剩了。
“你以为族长的权柄来源于世界的赐予？不，是族长的实力和心性都强到足以让世界尊重她。而你……”
远古时期，茹毛饮血的记忆仿佛已经过去了许久，花玉族长教会了她们织布制衣，教会了她们生活打猎，还教会了她们如何修炼……
实力强悍到仅凭一人就能将人族拉到顶级种族之一，无人再敢随意欺辱。
花河笑了，笑得和煦温和，发自内心。
这么长时间的接触下来，族长她啊，说不上善良，甚至说得上残忍，但……也依旧怀着一颗共情众生的悲悯之心。
如此实力和心性，天道会和族长“交心”，花河从不意外。
“只是个掩耳盗铃的小贼，你不配。”
花河话一出口，就被一巴掌打歪了脸。
“你也知道自己比不上族长啊，都恼羞成怒了。”
花河毫不在乎对方的折辱，笑得肆意灿烂。
下一刻，花河两侧脸颊就被大掌用力捏住，再也笑不出来。
两人视线对上，都丝毫不掩饰想要对方去死的杀意。
很快，花河的脸被松开，也被大力甩了出去。
“想要我冲动杀了你，警醒花玉，不错的算盘。”
被一语道破心中所想，花河瞳孔一缩，面上却没有丝毫表现，还是带着笑道：“你这灭世想法有没有告诉过那位呢，他也能同意？”
闻言，晓龙皱眉，依旧没有言语。
花河清晰捕捉到对方眼底闪过的迷茫，突然间明白了什么，一时间不知道是该苦笑自己和族长的处境，还是该嘲笑晓龙的自以为是。
晓龙竟然不知道白小松这个龙族族长的存在！
花河似哭似笑的表情，晓龙直接无视，他操控锁链，执行他来此的目的——瓦解花河的神体。
“放心，我遵守承诺，我将瓦解控制得很慢很慢，你会在花玉之后死去。”
瓦解时间无限延长，但痛苦依旧。好似万蚁噬身的痛苦，花河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傲骨让她死死咬住唇不让自己发出一丝一毫的声音。
晓龙欣赏了一会儿，就淡然离去。
……
虚空之外，一道身影负手而立，默默看着虚空之中所发生的一切，眼神挣扎又落寞。
……
安宁市。
天空雾蒙蒙的，下着细腻如丝的飘雨。不打伞很快会被淋湿，打伞又觉得多此一举，只能防住脑袋。
黎晨曦还是从林沁心家里搬了出来，回了自己那个半年未曾回去的破烂小家。
再过一段时间，别人需要过年，而不需要的黎晨曦不好意思打扰别人团圆，也没这么厚的脸皮一直赖在林沁心家。
随意收拾了一下，暂时能够住人之后，黎晨曦拿起伞，准备出门去解决自己的晚饭，顺道看一下附近有没有什么打零工的地方……
雨渐渐大了。
黎晨曦一抬手，装着晚饭的塑料袋滑到臂弯处，然后就将冻得冰冷的手揣进兜里。
路过盛景公园，因着下雨人群稀少，就算有也都行色匆匆，不过……
黎晨曦意外地看向坐在公园椅子上低头看手机、完全不顾天色任由自己淋湿的花钺。
这人怎么在这？
想起师父花霖那一通电话，黎晨曦停住脚步，朝着花钺走去……
……
世界巨树，满是白色花絮的世界，一身白衣的神女靠着树干小憩，三千青丝散下……
花钺手指一点点摩挲着定格的屏幕，看着上面网友发送的“小姐姐好美，小姐姐是谁，从没见过”弹幕，情绪几近崩溃。
网剧还在，但还是除了他，没有一个人记得白望川是谁，都忘却了与白望川的过往，网剧导演不记得了，对白望川极度推崇的编剧不记得了，对白望川有着敌意的文岚也不记得了……
已经过去三天了，他只找到了这么一点白望川留下的痕迹，再无其他。
雨下着，花钺感受不到身上的凉意，只觉得心里已经一片风雪，冻得他满心悲凉。
雨丝汇聚成滴，凝聚在屏幕上，模糊了画面，就好似……
花钺急切地用指腹去擦。
白望川在他的记忆里也开始模糊。
但雨越来越大，花钺怎么都擦不干净，眼泪不争气地顺着雨水从眼角落下。
忽的，一片阴影盖下来。
花钺愣愣地抬头看去。
……
此时的花钺眼眶微红，孤寂满身，破碎感十足，将伞偏向花钺的黎晨曦止不住皱眉。
她见过花钺张扬，见过花钺傲娇，见过花钺阴鸷，唯独没有见过花钺孤立无援……
黎晨曦恻隐之心微动，她开口。
“你说的白望川，给我理由，说服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