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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年前,容若玉初入江湖,她容颜倾城,冠绝武林,引得无数豪杰为之倾慕。

只是那些人,没有一个入得她的眼。

后来她偶然间救下一名青年,他名叫钟离承,并非江湖中人,身无半点武功。但两人相处之中,却渐生情愫,互许终身。

容若玉嫁给钟离承后没多久,便生下一个孩子,他带着夫妻俩的爱意与期盼出生,他们给孩子取名为钟离珏。

这原本是个幸福美满的故事,如果没有木槐序出现横刀夺爱的话。

木槐序曾经是被人扔在山里的弃婴,可他却没在野外自生自灭,反倒是被野狼当成自己的孩子养着。

一次容父带着小女儿进山打猎,发现了与狼群生活的孩童,遂将其带回容府。

容若玉大他一两岁,便一直将他当弟弟看待。

可木槐序却爱慕了她许多年。

当知道容若玉爱上别人,并嫁与他为妻时,木槐序痛苦嫉恨之下,在一天夜里闯入他们家,打伤钟离承,将容若玉带走。

木槐序带着她在一处山谷中隐居,将她囚禁了起来,这一囚便是数年。

他不断以钟离珏父子的性命来要挟她,迫使容若玉顺从自己。

容若玉一面与他周旋,一面想办法脱身,终有一日寻得机会逃跑。

她好不容易返回他们的家中,却只见断壁残垣,一片焦土废墟。才得知钟离承早已身死,不足两岁的儿子钟离珏下落不明,凶多吉少。

这一切,都是木槐序所为。

如此打击之下,她精神彻底崩溃,再没有活下去的念头,只想与木槐序同归于尽。

可最终,她还是再一次被木槐序带回山谷。

容若玉大病一场,整日恍恍惚惚,活着如同死了一般。

而偏偏这个时候,她怀孕了。

这个孩子的到来,让容若玉有了丝活气。她将肚子里的孩子当成了钟离珏,她以为自己爱人没死,又回到了他们刚刚得知怀了孩子的时候。

那是容若玉最为甜蜜幸福的时光,她与丈夫每日盼望着他们的孩子出生,一同规划着孩子的将来。

她沉溺在曾经这段幸福时日里,模糊了现实与虚幻。

偶尔容若玉也清醒过来,她便发了疯地想打掉肚子里的孩子。

但在木槐序时刻紧盯和精心照料下,都没有一次成功。

最终孩子还是生了下来。

木槐序想留下这个孩子,并非是出自于喜爱,他以为有这个孩子,容若玉就不会总是寻死,不管她把这个孩子当成谁的儿子。

这个孩子背负着容若玉的仇恨和痛苦,也承载了她一丝虚无缥缈的慰藉。

容若玉不清醒时,便将这孩子当成钟离珏,如珠似宝地疼爱他,木槐序为讨她欢心,便也将这孩子取名为钟离珏,甚至一度骗她说,这里就是她和钟离承生的孩子,他并没有死。

而容若玉清醒过来之后,就无比厌恶仇恨这个孩子。

不管容若玉对他是疼爱抑或打骂,木槐序始终冷眼旁观,他全部的爱意和温柔都只留给容若玉。

亦或者说,木槐序从来都不知道怎么爱一个人。

被他爱着的容若玉被毁了一生,曾经无数人倾慕的武林第一美人,凄惨凋零于污泥之中。

……

夜风吹过凉亭四角垂挂的灯笼。

洒下的橘黄色光芒摇曳晃动。

一如此刻楼非夜掀起波澜的心境。

随着司予话语渐歇,亭内也陷入了寂静。

他垂眸望着司予苍白木然的脸庞,嘴唇动了动,默默伸出手将司予抱进怀里。

司予脸庞贴在楼非夜胸膛上,听着他清晰沉稳的心跳声,缓缓道:

“我的出生原本就是一个错误,阿娘神智错乱时,我是钟离珏,像个小偷一样获得些许不属于我的疼爱。而她清醒之后,我就是流着肮脏血液的孽种,她恨不能掐死我。”

“很小的时候,我不知缘由,还以为是我哪里做得不好,让我娘生气失望,所以我很努力地当一个乖孩子,希望娘能开心一些。她说她的阿珏聪明优秀,长大后肯定是个文武双全的少年英才……我曾天真地认为,只要我做到了她就会认可我。”

楼非夜心中犹如针扎,泛起细细密密的疼。

他低声道:“阿予,这不是你的错,现在你有了属于自己的名字,不是任何人的影子或者附庸,你就是独一无二的你。”

司予抬起头,贴近楼非夜温暖的颈窝,虔诚地轻轻吻着他颈间的肌肤。

“是阿夜给了我名字,也让我体会到了作为一个人活着的欢乐与甜蜜。从前我虽是活着,却觉得与孤魂野鬼无异,无所归处,独自游荡。”

“若阿夜弃了我,我肯定会死的……不,比死了还要痛苦。”

司予攥紧楼非夜的衣领,纤瘦的身躯轻轻颤抖。

楼非夜张了张口,脑海中闪过师父的面容,当初苍岚岛上满地的鲜血,某种沉重的情绪堵在喉咙口,压住他原本想要说的话。

夜渐深,寒意更甚。

“……先回屋吧。”楼非夜声音低哑,冰凉的手掌牵着司予的手站起身。

司予薄唇抿紧,垂着眸随他起身,紧紧地攥着楼非夜的手。

从前习惯了严寒,而今夜风一吹,司予只觉得浑身冰冷,胸口空荡荡的令人发慌。

屋子里依旧燃烧着炭盆,暖意融融。

楼非夜说道:“叫侍从来处理一下你肩膀上的伤吧。”

司予摇了摇头:“不用,没什么要紧的。”

楼非夜险些忘了,司予不喜外人触碰,若自己不管的话,恐怕他就如此放任了。

他皱了皱眉,沉冷着脸色,将他按到椅子里坐下。

随即解开他的腰带,将半边衣裳拉下,他剑伤疼痛,因此一只手行动不大方便,动作也随之慢了下来。

司予一动不动地坐着,任由他施为。

只见他伤口处随意潦草地缠了几圈纱布,都已经被酒浸得湿漉漉的,沾着一层晕开的鲜血。而那伤口此时还隐隐渗血,比昨日更为严重狰狞。

瞧着这个伤口,他似乎也感觉自己的肩膀疼了疼。

楼非夜心底有升起了那种无奈又恼火的情绪。

他取来伤药和干净的纱布,重新上药包扎好。

“以后不许再往伤口上倒酒。”

司予乖乖点头。

楼非夜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补充道:“除了药,什么都不许沾到这个伤口!”

司予唇角微微翘起,看起来乖得不行。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