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与海的交汇之处，金黄色的巨树不断延伸，直到和那片充满繁星的天空相会，海宛如明镜，倒映着世间的一切。
苏羽自虚空中苏醒，浑身赤裸，宛如新生。
“……”
赤着脚踏在海面之上，苏羽向着金黄色的巨树走去，波纹状的涟漪向着远处泛去，他的身体逐渐陷入海中。
腥臭、苦涩、沉重……
这不是海水，而是无尽的鲜血汇聚而成的旋涡。
苏羽被旋涡吸入，却始终无法挣脱，眼前的世界充满了猩红之色，苏羽逐渐陷入旋涡，连声音都无法发出。
血色的海洋之中，苏羽的身体不断下落，直到……一只手臂托住了苏羽，紧接而来的，是无数只手臂，无论是大小，粗细，他们都做出了同一个举动——托举着苏羽，让他从这片海洋中脱离。
而这些手臂之上，铭刻着圣痕，如眼眸一般的圣痕。
“……”
苏羽再次睁开眼睛，已经又一次站立在海面之上，平静的海面之上，倒映着世界的模样。
恍惚之间，苏羽转过身躯，手臂消散，他的身后空无一人……
“不，不该是这样……”
无人可知苏羽如今所思，他只是默默的伸出手来，触碰着海面。
他的手背之上，同样有眼眸般的圣痕。
圣痕迸发光芒，一股巨力从其中传来，他承载了所有。
树依旧在眼前，可苏羽已经无法迈出一步，无法抗衡的沉重感席卷了苏羽，哪怕只是挪动手指都是无比疼痛，然而苏羽却依旧顶着这股沉重向前迈出脚步……
“滴答……”
血液滴落于海面，苏羽的身体再无一处完好之处，血色再次将这片海洋染红。
木质的金色锁链束缚了苏羽，这一次，他真的无法动弹了，就连睁开眼睛都是无比的苦难。
入目皆是那棵金黄的巨树，可苏羽却什么都做不到。
…………
“呵哈哈……”
苏羽睁开眼睛，此刻的他已经被冷汗打湿，他的面前是无比吃力的丹恒，而苏羽右手已然化作崩落之态，此刻正紧紧握住击云的枪尖。
“抱歉……”
苏羽连忙松开右手，同时唤出黑渊白花，为丹恒治疗。
在这股作用之下，丹恒甚至都来不及捂着自己的胳膊，就已经被治好了，见苏羽终于清醒过来，这才松了一口气。
“没事吧？你看起来像是做了噩梦？”
“无妨，只是有些意外，本来想着因为忆质而感到难受，干脆睡着了就可以舒服一些，没想到还是被影响了。
别担心，接下来只要我一直醒着，就不会因为睡着而失控了。”
苏羽露出胜利的笑容，然而苍白的脸色却说明了他的不轻松。
丹恒见此微微皱眉，苏羽本身就是为了避免忆质的影响才陷入昏睡，如今却要醒来才能避免。
清晰地直面忆质带来的痛苦，还不能陷入睡眠，即使是苏羽，也不能一直保持这种精神紧绷的状态。
并不是苏羽做不到，而是这样做，苏羽不知道会遭受何种程度痛苦。
丹恒并不会直接点名，他和苏羽都是同一类人，这种事情不喜欢说出来。
“这一次我会留守列车，加上有列车长在，即使是这种程度的失控，我们也可以压制……”
丹恒还没说完，苏羽便打断了他的发言。
“我知道你在担心我，可我有不得不去的理由，如果真是为了避免忆质的影响，我现在就可以直接回空间站，以瓦尔特的实力，即使遇到无法抗衡的敌人，也可以传递出消息，足够我赶来了。”
“可你为什么还是要去匹诺康尼……”
“梦想之都，一切都有可能，我有预感，我或许能再见到她！
这是来自我灵魂的预感，我不可能忽视。
爱莉、博士还有大家，他们是不会让我再次犯险的，我也知道，她的灵魂已经消散，她已经连同其余的苏羽一同消散，即使是虚数之树也不再有她的记录……
但我始终无法忘怀。”
苏羽的话语平静，如他说的那般，他已经放下了苏雨的死亡，但来自灵魂的预感不会出错，即使为了那一丝的可能，他都要去才行。
况且，不仅仅是苏雨，他也感受到了熟悉的气息，不仅仅是力量形态……或许在匹诺康尼，也有着他的熟人。
“……”
丹恒几次开口，却始终无法发出声音，他不知道该如何劝苏羽，因为如果是他，也会做出相同的选择。
见他这般样子，苏羽也拍了拍他的肩膀，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放心放心，即使忆质削弱了我那么一丝丝的实力，也不可能有人会伤到我，像是什么暴走之后被一刀砍废，或是利用苏雨对付我，是不可能有的。
封印就更不可能了！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我就直接往虚数空间一躲，不可能会出事的！”
此刻的苏羽在丹恒的眼中，不知为何已经变了形象，数根旗子插在他的背后，像极了一个将军。
不过想来也是，什么人能一刀把苏羽砍废啊？总不可能是他自己吧？
至于利用苏雨对付苏羽就更不可能了，苏羽不是那种沉溺于过去的人，这种做法只是在给苏羽叠怒气罢了。
丹恒不知道，现在的他，也像极了戏台上的将军。
根据阿哈定律，越是不想发生的事情，越是有可能，有些事情就是这么巧，可惜这是小说，还需要一点点的小逻辑，现实可就完全不需要逻辑了。
现实是这样的，而小说要考虑的就多了。
不过丹恒还是缓缓说道。
“如果真遇到了危险，我会毫不犹豫使用结盟玉兆……”
“没事，反正那玩意儿又没次数限制。”
…………
“亲爱的，真的不考虑一下我的建议嘛～
他的记忆，可不是一般的欢愉呢，收藏价值可不是一般的大呀，但取得这般珍品，只需要一般的手段呢～
被忆质削弱的他，可无法阻止你们的入侵……”
“有趣，按你的说法，我该如何从那段黑暗中精准地找到她呢？
死亡的记忆……可不是什么良好的体验啊。”
忆者的神色微动，显然已经同意了参演这幕戏剧，对于流光忆庭来说，苏羽的记忆可是珍品中的珍品，是这宇宙的绽放的奇迹。
即使无法得知他的过往，仅凭他在匹诺康尼的遭遇，便已经是难得的高质量记忆了。
有愚者的帮助，或许……
她也该出手了。
“嗯哼，亲爱的，我就知道你不会拒绝我的～”
愚者格外高兴，眼前的忆者可真是令她欢喜，她都有些忍不住了，恨不得马上看到她吃瘪的样子。
愚者可是有靠山的，再怎么作死都没事，毕竟谁让她是被委托的呢～
她的雇主可是一个漂亮得不得了的大姐姐呢……
即使是他，在得知了这一切后，也绝不会有半分的怨气。
“愚者，你该如何安抚他呢？在那种状况之下，匹诺康尼可承受不了他的怒火……”
忆者微眯双眼，仿佛要看透眼前之人心中的想法，然而她的视线，却被一副奇异的面具所阻挡。
“别着急……”
“很快就会知道了……”
苏羽伸出右手，轻轻触碰面前的镜子，注视着其中的自己。
红灰色围巾围在脖子之上，鸢尾花面具别在一旁，苏羽的右手落在镜子中的面具之上，然而无论镜中的自己多么真实，入手却始终是一片冰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