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白汐垂下眼睑，沉默地看着叶姝安然熟睡的面容。
此时和刚才不同，她眉心那一点儿凝结的愁绪已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如水的恬淡温柔。
只是揪住她袖子的手指一直没有放松，好像怕她跑掉似的。
这，大概才是一个女儿失而复得的母亲？
沈白汐脸上露出一丝迷茫，旋即听见外面传来一阵沉稳的脚步声，转头看见沈林掀起竹帘走进来。
他大概没想到沈白汐还在这里，看见她坐在床边，脚步微微一顿。
“城主。”
沈白汐颔首示意，露出自己被紧揪住的袖口，让他知道自己为何滞留。
沈林面上露出一丝了然，放轻脚步走过来。
“夫人这段日子思虑过重，很久没有睡这么安稳了。”
沈林负手站在沈白汐身边，像是感慨，又像是解释，“如果不是病得这么重，她今日必会亲自去寻你。”
“夫人确实虚弱，要好好休养。”沈白汐轻声细语，虽然还叫不出“母亲”或者“娘”，但对叶姝的感情还是稍微有些亲近。
人的第一反应是不作假的，刚才叶姝看见她的第一反应，说明了一切。
沈林大概不是一个善于言辞的人，说完这句便没有再开口。
气氛有些尴尬。
“你的院子已经备好了，东西都是新的。还有什么想要的，都和我说。”最后沈林绞尽脑汁，想出这么一句话。
这时候，沈白汐要是不提出些要求，恐怕只会让他更不知所措。
想了想，沈白汐可有可无道：“今日随严嬷嬷去接我的丫鬟，能给我吗？”
“自然，我一会儿就去吩咐。”
沈林果然大大松了一口气，后退一步，看着睡着的叶姝温声道：“再陪你母亲一会儿，我这就去安排。”
叶姝这一觉并没有睡很久，只大约过了两刻钟，就缓缓睁开了眼睛。
第一眼看见沈白汐，竟直接长松了一口气。
“汐汐，你快去休息，坐了这么久的马车，肯定累坏了。”叶姝发现自己还揪着沈白汐的衣袖，连忙松开手。
她的声音像云一样温柔，化成细细的雨落在心头。
沈白汐没有推脱，起身屈膝行礼。
“夫人好好休息，我晚些时候再过来。”
“好好好，你也好好休息，想要什么，都来告诉我。”
叶姝露出了近日第一个笑容，苍白的眉眼都因此变得璀璨，目不转睛地看着沈白汐走出屋子。
随后，眉心又重新聚起一点儿轻愁。
虽然她身边的乳母做出了那样让人寒心的事情，但她将沈芸欢当成亲生女儿在身边教养了快二十年，感情不可能忽然抽离殆尽。
如今她忽然消失，让叶姝怎能不心疼着急？
“这孩子，一点儿都不让人省心，乳母做的错事，我怎么会迁怒她呢？”
叶姝自言自语，又忍不住重重咳了一声。
一直守在外面的严嬷嬷立刻走进来，“夫人？”
“多派些人，快点儿把芸欢找回来，她一个小姑娘独自出门太危险了。”叶姝忧心忡忡。
严嬷嬷欲言又止，“夫人，白汐小姐……”
“我会和汐汐说明白，不会随便瞒着她。”叶姝道，脸上显露出和柔弱外表全然不似的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