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落,沈洛歆的暴脾气已经起来了,“尤灵犀!麻烦你说话好好过过脑子好不啦,你自己摔了,就一口咬定我家无盐推地你,你自己丢了脸,便如何都要拉个垫背的是不是?”
“你闭嘴!”尤灵犀颜面尽失,哪里还顾得上这会儿谁在场了,抓着不知道何时被何人披在自己身上的衣袍,衣袍宽大,明显是男子的,这让她更加难以接受,自然更加顾不得什么气质、身份了,字字句句锥心之言,“你家无盐?呵,你觉得她是你家的,你倒是问问她,可把你当一家人了?沈洛歆,这燕京城的姑娘家都不爱搭理你,你便可劲儿抱着姬无盐这个外来的,丢不丢人你!”
正忙着吩咐下人去熬姜汤的白老夫人闻言,蓦地一怔,几乎是不可置信地看向尤灵犀……
沈洛歆倒是无所谓,这些话她听得多了,再难听的都听过,早已无所谓了。何况,如今输人不输阵不是,当下一把抱住了姬无盐,探了头嘻嘻一笑,“是哟,我就要抱着我家无盐!我家无盐人美心善,愿意跟我这个被整个燕京城都嫌弃的姑娘玩儿,偏偏……她不爱跟你玩儿!”
“好了,不要闹了。”李裕齐连和事佬都当不下去了,面色微沉,“灵犀,方才你说,是姬姑娘推了你你才落水,是何意?”
“她!就是她!”尤灵犀指着姬无盐的手都在颤,不知道是冷的还是给气的,说话气息起伏剧烈,“方才我要起身送送宁大哥,刚起身的时候,姬无盐她突然伸手推我……姬无盐,如今众目睽睽之下,你倒是说说看,为什么要推我?”
后面赶过来的夫人们还没看明白,交头接耳着问道,“这是……怎么了?郡主怎么这般模样……”
“落水啦!说是姬姑娘推的……这么多男人在,郡主这脸哟……往后往哪里搁呀!”
“可不嘛!不过……方才郡主那么针对姬姑娘,姬姑娘怀恨在心也是正常……不过,这姑娘胆子倒是勇,如今白老夫人还认了她,往后这身份自是不同了……燕京城哟,要热闹了。”
“还别说,这骨子里的劲儿……倒像是白家人。”
“小声些……两边都不好得罪。”
声音很小,但姬无盐要听个囫囵不是什么难事。尤灵犀接二连三地下套针对,姬无盐已经对尤灵犀失去了最后的耐心。
彼时宁修贤要自己相送的时候,她也没有在意,起身便要跟上,谁知,尤灵犀匆匆起身之际,突然伸手推来。
大约是为了遮住她自己的动作,尤灵犀推过来的时候,整个身子也靠了过来,于是……姬无盐避开之际,尤灵犀一下子没收住,掉进了河里。
其实姬无盐是拉得住的,只是她没拉。
她姬无盐不是什么好人,若是搁在以前,莫说袖手旁观了……便是再踹上几脚都有可能。
“不知……这没有证据胡乱攀咬,是郡主的行事风格……还是王先生的行事风格。今日,倒是让本姑娘……大开眼界。”姬无盐将脖子上的手扒拉掉,眉眼之间温和尽散,又冷又讽,“抱着别人的伏羲琴,说是自己的便也罢了……如今,自己落了水,却要指着我的鼻子说是我推的。郡主,证据呢……没有证据的话,这罪名,我担不起。”
“当时我身边就只有太子殿下和你,不是你推的难道还能是太子殿下?”
手臂被扒拉掉,沈洛歆又笑嘻嘻地缠了上去,还是一如既往不着调的样子,“兴许……是郡主自己跳的呢?”
“沈洛歆!你真以为这燕京城没人能治得了你了是吗?!”
“呵呵。”沈洛歆扯着嘴角冷笑,“能治得了我的人很多,偏没有你尤灵犀。”
御史大夫位列三公,御史大夫的嫡女,就是再不讨喜,身份还摆在那里,是这花园里多少姑娘所比不得的。若非如此,沈洛歆在同辈姑娘们之间的人缘还不至于这么差——妒忌者甚多。
她此刻混不吝的样子,倒是和白行有几分相似。
尤灵犀一口银牙咬地咯吱作响,偏半个字都反驳不了,的确,她还真不能让人揍沈洛歆一顿,唯一能做的,就是让燕京城的姑娘们孤立她,可……人家不在乎啊!她跺着脚,拽李裕齐的衣袖,“太子哥哥!”
李裕齐难得的一个头两个大,姑娘们之间打打闹闹,他们这些个男人实在不好插手。加之自己当时就在尤灵犀边上,要说推,自己和姬无盐一样有嫌疑……于是,他掉头去找宁修贤。
宁修贤原本打算走了,闹出这事儿,他也不好走,抱着胳膊冷着一张脸站在人群之外。
李裕齐瞬间明白,看来是不能指望了——宁家人身上都有一种“与我无关”的冷漠,不站队,只偏帮,这世上对他们来说,只有两种人,一种,自家人,一种,别人。
怕是如今父皇站在这里,他宁修贤也只会一板一眼按吩咐办事。李裕齐觉得,这件事上,自己还是不要摆什么东宫的谱了,于是只是好言安抚尤灵犀,“好了……你自己也没看到啊。兴许只是你自己绊了一跤呢……姬姑娘也没有推你下去的理由呀!”
“怎么没有了!她嫉妒我和宁大哥关系好!”
话音落,自始至终抱着胳膊站在一旁的宁修贤突然放下了胸前的胳膊,站直了身子,“郡主慎言。宁某是有家室的人,郡主这话,有失妥当。”
嚣张的气焰一收,尤灵犀期期艾艾地看他,憋着嘴巴委屈地唤,“宁大哥……”当真我见犹怜。
姬无盐看着她作戏,脖子上的手扒拉不掉,她便也不扒拉了,只抓着沈洛歆的胳膊,冷笑,“人,不是我推的。这我只说一遍……至于为什么会掉下去,想必郡主自己心里清楚。白老夫人的宴会上,我看在她的面子上,不愿将事情弄地太难看,就此作罢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