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
韩张氏将脸颊贴在韩桢心口上,静静倾听那有力的心跳声。
今夜依旧那般闷热,里间的窗户没有打开,屋子里如同蒸笼。
刚刚推了一番磨盘,又摘了些硕果,两人汗唧唧的,如同从水里捞上来一般,被单都被汗水浸湿。
过了片刻,韩桢动了动身子,似要起身。
“二郎可是渴了?”
韩张氏微微仰起头,本就软糯的语调,此刻更加软绵了。
啪!
轻轻在小磨盘上拍了一把,韩桢挑眉道:“不是让你唤我叔叔么。”
“二郎莫要作践奴家。”
韩张氏语气嗔怪,有心想下床端茶递水,服侍韩桢。
可浑身上下哪里还有半点力气,眼下连小拇指都不想动一下。
“我来罢。”
韩桢动作敏捷的跳下床。
晓得自家嫂嫂脸皮薄,所以便没有点油灯,摸黑拿起茶壶,他三两步便回到床上。
对着壶口咕咚咕咚灌下一口,韩桢将茶壶递过去:“嫂嫂也喝些。”
“嗯。”
韩张氏颤颤巍巍地接过茶壶,小口小口喝了起来。
要不说女人是水做的呢,一壶凉茶,韩张氏一人便喝了大半。
喝完茶,韩桢一把搂住她,两人又腻歪在一起。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韩张氏坐起身子,摸黑捡起里衣穿上。
见状,韩桢问道:“嫂嫂要去哪?”
韩张氏一本正经道:“奴家要回东厢房了,否则明日被人撞见了,奴就没脸见人了。奴到是不在乎,只怕坏了二郎的名声。”
隋唐时期,皇帝都有些胡人血统,所以在伦理这方面看的并不重。
杨广老爹刚死,他就迫不及待把两个小妈纳入后宫。
李世民玄武门之变后,也将弟弟李元吉的媳妇杨氏纳入后宫。
不过这种事儿,也仅发生在皇室和贵族中,汉族民间对此始终保持着反对的态度。
这个习俗一直保持到两宋,直到蒙元一统天下后,带来了游牧民族的风俗习惯,于是兄终弟及这类事,才开始在民间普及。
韩桢倒是不在乎,一把搂住她:“莫要回去了,后院就这几个人,安娘与方三三她们也不是嘴碎的人。”
“二郎莫要如此。”
韩张氏语气坚决。
见韩桢依旧紧紧搂着自己,她眼中闪过一抹羞涩,用软糯地语调腻声道:“叔叔呀,你就让奴回去罢。”
嘶!
韩桢深吸了口气,有心想要再推一次磨。
不过考虑到韩张氏可能承受不住,只得松开手。
跳下床,穿好衣服后,韩张氏叮嘱道:“奴回去了,二郎早些歇息。”
说罢,她一瘸一拐的走出房间。
出了里屋,韩张氏做贼心虚般地瞥了眼西厢房,见西厢房一片漆黑,不由松了口气。
步履阑珊的回到东厢房,刚推开门,迎面便撞上方三三。
方三三一副睡眼朦胧的模样,打着哈欠道:“大夫人,怎地现在才回来?”
“俺……俺方才照顾了二郎,有些累了,便趴在桌上眯了一些。”
韩张氏强装镇定,实则心都快跳到嗓子眼了。
编出的借口,也是漏洞百出。
“哦。”
好在方三三本就大大咧咧,此刻显然还没睡醒,迷迷糊糊地点了点头。
“大夫人早些歇息。”
方三三说着,端起桌上凉茶灌了一大口,随后擦了擦嘴角,回到里间。
“呼!”
韩张氏长舒了一口气,回到屋里正想睡下,却发现浑身上下黏糊糊的,隐隐能感觉到有豆浆在往下淌。
无奈之下,只得端起铜盆去井边打了些水。
仔细擦拭一番后,韩张氏换上一身里衣,躺在床上,小手轻轻抚着小腹。
叔叔真是乱来,若是有了怎么办?
她一个寡妇,如果怀孕了,被人晓得了哪还有脸活。
不过一想到能与二郎有个孩子,韩张氏的脸上不由浮现一抹幸福的笑意。
……
……
翌日。
刘宓扒开缠绕在自己身上的玉臂,缓缓坐起身。
轻轻拍了拍额头,缓了一阵后,他这才清醒了一些。
低头看了看,两个姐儿还在睡,身上的细纱早已不知踪影。
阳光透过窗户,洒落在雪白的肌肤上,晃得人一阵眼晕。
刘宓却没心思欣赏,目光扫视一圈屋内。
当看到堆放在角落里的四个木箱时,嘴角不由勾起一抹笑容。
“老爷。”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声轻呼。
听出是管家的声音,刘宓开口道:“进来。”
门被推开,一名老仆走了进来,躬身道:“老爷,常知县已在楼下等候多时了。”
在北宋,仆人对家主的称呼,是有讲究的。
比如方三三和福伯,唤家主都是阿郎,而从不唤老爷。
为何?
因为老爷这个称呼,只有达到一定的品级地位才能喊。
五品官儿,便是这个称呼的门槛。
没到这个品级,仆人这么称呼主家,若是被旁人听到,绝对会被嗤笑。
这就好比一个杂货铺的老板,让店里员工喊自己董事长一样。
“嗯!”
刘宓点点头,在老仆的服侍下,穿衣洗漱。
他这次来算是微服私访,没有走府衙的程序,因此只带了一名老仆,与一众护卫。
穿戴好衣衫,对着铜镜整理一番仪容后,刘宓这才出了房间。
临走前,他还吩咐道:“收好这几口箱子,莫要让人碰。”
“俺省的。”
老仆点头应道。
楼下大厅,常知县正在吃茶。
见到刘宓下来,立刻起身行礼,口中问道:“刘通判昨夜歇息的可好?”
“尚可。”
刘宓接过茶盏,先是看了眼汤沫,这才浅浅抿了一口。
常知县又问:“刘通判今日是个甚么章程?”
“今日便回郡城了,府衙还有一堆事儿等着呢。”
生意谈妥了,钱也到手了,他自然不愿继续待在这穷乡僻壤。
如此热的天气,屋子里竟连个冰鉴都没有。
“既然刘通判公务繁忙,那吾便不再相留了。”
常知县面色惋惜,心里巴不得这厮早点滚,昨日已经耽误了自己一天事情。
待用过了早饭,例行道别后,刘宓带着四箱土特产登上了马车。
临走前,刘宓拉开马车上的帘子:“胥吏刘勇升任县尉一事,待吾回去后,便上奏请封,不日便会有告身赐下。”
常知县躬身行礼道:“吾在此代刘勇谢过通判。”
“对了,那赤鳞鱼不错,往后每月送百条到吾府上。”
说罢,刘宓放下帘子。
下一刻,马车缓缓驶动,沿着街道朝城外行去。
目视着马车消失在视野中,常知县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哼!
韩二的钱,岂是那么好拿的?
一旦沾上,往后有你们好受的。
……
上午出发,直到临近傍晚才回到益都郡城。
当晚,赵霆便登门拜访。
书房内,刘宓一脸倦色。
昨日属实喝的有些多了,加上今日又舟车劳顿了一整天,此刻只觉得浑身似散了架一般。
古时出行,是一件极为折磨人的事儿。
哪怕做马车也是如此。
官道是坑坑洼洼的黄土路,加上这会儿的马车避震效果也不好,连续颠簸几个时辰,换谁也受不了。
赵霆急不可耐道:“可谈妥了?”
接过侍女的热毛巾,敷在脸上,刘宓闷声闷气地说道:“谈妥了。”
“怎么个章程?”
赵霆心下一喜,继续追问。
取下毛巾,刘宓感觉精神好了些,挥挥手示意侍女退下后,他不紧不慢地说道:“往后每月,你我一人三万贯孝敬钱。”
其实刘宓本想贪一部分,说成两万贯。
不过转念一想,这毕竟是长久买卖,时间久了,肯定瞒不住赵霆。
到时只怕会闹得不愉快。
“恁的多?”
赵霆一愣。
他本以为能一次性捞个三五贯,就已经顶天了。
结果只一个月便有三万贯,并且往后每月都有。
刘宓轻笑一声:“这算甚么,那韩二只说如今渠道没打开,若是吾等帮忙拓展渠道,往后只会更多。便是十万贯,也并非不可能。”
“甚么生意能这般赚钱?”
赵霆神色诧异,心中半信半疑。
临淄县这穷乡僻壤,能有甚么生意如此暴利?
私盐私铁他又不是没做过,其中的利润他很清楚。
刘宓呵呵一笑,也不言语,自袖兜里取出两个小木盒,放在书桌上。
赵霆面色疑惑,拿起一个木盒。
在刘宓的示意下,他打开木盒,用手指沾了一些送入口中。
下一刻,只见赵霆神色一变。
一连将两个木盒里的白色粉末都尝了之后,他强压下心头狂喜,语气狠辣道:“如此暴利,岂能落在一个泼皮手中,不如……”
说着,比划了一个割喉的手势。
刘宓摇头失笑:“那韩二并非痴愚,早有准备。昨日带着五百兵马,给了吾一个下马威。摆明了姿态,要么和气生财,要么一拍两散。”
“啧!”
闻言,赵霆心头失望。
刘宓安慰道:“莫要想太多,此次能谈成这笔生意,已是意外之喜。况且又不需吾等费甚么力,只需提供些举手之劳,每月便有数万贯进账,岂不美哉?”
“倒也是。”
赵霆点点头,附和一句。
品了口热茶后,他问道:“那韩二可曾说过如何打开渠道?”
打开渠道,往后便能拿的更多,赵霆自然无比上心。
一个月三万贯,与一个月十万贯。
这还用选?
他与刘宓不同,刘宓对钱财,其实并不是太过痴迷,反而对食之一道情有独钟。
但他却视财如命,尤其是经过杭州那一遭,为了保命,忍痛把家财全部送了出去。
眼下,自然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捞钱的机会。
“这……”
刘宓仔细回忆了一番,答道:“倒是没说。”
赵霆顿时不干了,皱眉道:“他不说,你便不问?”
捞钱都不积极,真是竖子不足与谋!
“是吾疏忽了。”
刘宓苦笑一声。
当时他是准备问来着,结果聊着聊着,便聊到了王安石小妾与家丁偷情的事儿,聊到兴起,一时间给忘了。
“回头你写一封……罢了,吾亲自写。你今日舟车劳顿也累了,早些歇息。”
赵霆说罢,便要起身离去。
刘宓开口道:“那韩二送了吾四箱土特产,你且带回去两箱。”
闻言,赵霆立刻心领神会,露出满意的笑容。
这韩二,很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