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洛斯回来以后,他给她戴上了一个瓶子形状的吊坠,也是神奇,萧星星的高烧总算是有所控制。但她仍旧显得精神不振,体力不支,睡觉的时间拉长了许多,即使睡了十二个小时也仍旧神情恹恹,做什么都提不起劲。
萧星星调侃自己这是被妖怪吸取了精气,但霍洛斯却一本正经地给她科普建国之后蚊子不许成精的典故,她说她只是在开玩笑,霍洛斯也说他其实也是在讲冷笑话。
“你们人类流传下来的。”他是如此说道,像是对自己能灵活运用上古笑话而感到开心。
萧星星只好十分捧场地笑了几声。
在研究院里养病的这段时间里,阿曼尼来看望她了。见到她时,一直古井无波的金瞳里荡出了涟漪,但并不是欣喜或是喜悦,而是带着一抹……转瞬即逝的悲伤。他将情绪隐藏得很好,萧星星都觉得刚才那一瞬间是自己的错觉,转眼之间又恢复成了平时的那个阿曼尼先生。
他在她对面坐下,身姿优雅,视线扫过少女那张虚弱苍白的脸颊,问道:“最近还有在做噩梦吗?”
她摇摇头:“没有了,但是……每次睡醒之后还是感觉好累。”
“是吗?”他淡淡应了声,眼睛还是直勾勾地盯着她。直到将她看的浑身寒毛竖起后,阿曼尼这才收回视线,朝她伸出手。
“那条项链,先取下来给我。”
“这个吗?”
萧星星拿起垂在胸前的小瓶子:“可是霍洛斯说最好不要随便拿下来……”
“……”阿曼尼眯了眯眼睛,根据萧星星对他的了解,这副表情很明显就是不愉快了。
“这条项链就是我托他送给你的。”
这倒是从来没听说过,萧星星在心中腹诽,还是乖巧地摘下项链,递了过去。并且随口问了一句:“这个小瓶子里装了什么吗?”
“装了我的……鳞粉。”
阿曼尼回答道,将瓶塞拔开,原以为里面装着东西,可那里面却空无一物。他叹了口气,低声道了句:“比预料的还要快啊……”
“什么?”
“我的鳞粉具有安神护体的功效,带在身上可以让你睡个好觉。”阿曼尼说着,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巧的锦囊,从中取出一块白金渐变的鳞片。
小小的鳞片晶莹剔透,比琉璃要更璀璨,比钻石要更耀眼,在光的照映下反射出七彩光晕。
“亚兰。”阿曼尼唤来管家,将瓶子和鳞片一起递给他,吩咐道,“让他们把鳞片磨成粉装进去,这次就直接用一整片吧。”
“是。”
他说得很轻巧,可萧星星却觉得很不是滋味。
“这鳞片是从阿曼尼身上取下来的吗?”
他扫了她一眼,漫不经心地点头,耳坠叮铃:“是。”
“那会不会……很痛?”
“确实会痛,但可以忍受。”
“对不起……”
“为何要道歉?”坐在对面的神兽缓缓抬起眼睫,如落了霜雪一般的睫毛圣洁无暇,而底下的金瞳更是敛下了对凡尘世人的悲悯慈悲……可这份慈悲,却是只为了她一人的。
“只不过是一块鳞片而已,若它能对你有用,也算是物尽其用。更何况,你很重要,无论是对于安尼摩而言,还是……我个人而言。”
“相比起他们为你做的,我算不了什么。”
他们……指的应该是霍洛斯、斯诺德和莱恩吧。他们明明已经回来了,可还是每天都忙得见不到影子,她也不知道他们到底在忙什么。
想到这里,她又有些失落:“阿曼尼,我是不是一直在给你们添麻烦?”
从她来到这个世界起,就好像一直在制造麻烦。虽然有些麻烦不是出自她本意,但她还是——
“确实是有很多麻烦,但是……也有很多除了麻烦之外的惊喜。”阿曼尼不擅长说这些安慰人的话,以他的身份和性格,也没有人敢接受他的安慰。所以在这种时候他总是略显笨拙,“也许你认为这个世界的动物对人类有着天然的喜爱和偏好,但事实上,我们也有着清晰认知和明辨是非的能力,会判断什么样的人类值得让我们这样心甘情愿地付出。”
“因为是你来到了我们身边,所以‘人类’这一种族才值得被喜爱。因为是你,我们才会像这样不厌其烦地解决麻烦,只为了让你也对我们这个世界……我们这些粗略的‘模仿者’产生依赖和喜爱。”
萧星星睁大了眼睛,似没听清那样喃喃着重复一遍:“因为……是我?”
阿曼尼不知何时来到了她身前,半跪下。这头习惯了高高在上的神兽第一次臣服在他人面前,头颅低垂,捧起她的脸庞,为她抹去悄声无息滚落的泪珠:“是的,因为是你,而不仅仅只是因为你是人类。”
她一直以来的担忧终究被看穿,萧星星知道,她只是个普通的女孩子,因为是人类,才在这个世界得以镶了一层金。可她也知道,但凭这样单方面的想法就去否认他们给予的好感很奇怪,所以她也竭尽全力用真诚的,想要被喜欢的念头去回应他们……她很开心在这个世界找到了自己存在的意义,但有时深夜也会陷入一种莫名的emo当中。
说她敏感也好,作天作地也罢,萧星星实在是分不清是自己值得被喜欢还是“人类”值得被喜欢。
这份小小的疑问一直被她藏在心间,没有向任何人提起。她相信时间会告诉她答案,而现在,答案来了。
“……”
她抬手扯住他的袖子,金贵的绸缎面料被她攥出了细细皱纹。
“谢谢你,谢谢你们……”
阿曼尼将默默流泪的女孩拥进怀里,心口的位置被温热水渍打湿,他也不甚在意,一下又一下拍打着她的背部。
在少女看不到的地方,他的表情却不同动作的温柔,垂下的眼睫仿若结了寒霜,悲伤滴落眼眸,晕染开一大片深色洇痕。
就在前几日,关于人类为何会穿越万年来到这个世界的真相已经在政府内部公开,其中牵连到扉核那一边的势力,以及“他们”所拥有的奇特能力。并且根据调查,人类的身体健康日渐俱下也跟那些次级生物有关。从那封邮件上,分析出了极为隐秘的催眠和心理暗示信号,趁着人精神防线最薄弱的时候趁机而入,摧毁其精神打击其意识,直到将身体也搞垮——政府不知道设下这些催眠暗示的家伙真正目的是什么,但如果再放任不管的话,等待人类的,只有死亡这一条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