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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天书吧 > 其他类型 > 明月如故 > 第二百五十四章 不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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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九莹始终愧疚林义王府祸殃陆姩,所以无论她隐姓于镇北侯府,还是埋名在月灵州都没有关系,重要的是她能活着。

但萧明月与月灵州已经交手两次,对于陆姩所在部族的从命之责还存有疑虑。

萧明月希望她能坦然相对,问道:“月灵州与乌州宿怨难解,你们又杀了狰卓,翕侯们为何会让你们进城,还入殿中议事?”

“渺渺既然问了,那我也可以告诉你,两家宿怨便是老乌州王在世都解不明白,而如今的现实里,曾经相助他们的漠北已经将刀口反架在脖子上,月灵与乌州做不得亲朋,乌州与漠北更是难成盟友。”陆姩轻轻眨动羽睫,额间的神翎花绯红冷艳,“狰卓的生与死于他们来说无关紧要,但我不同,我能带来的便是他们想要的。”

萧明月听出话中有异,陆九莹亦是,后者问:“你想做什么?”

“适才西夜王在殿中以秋刀谱作为战资参与夏围,我若要与乌州和解,必然也要交出练蛊之技,另外,我还向乌州王提出一诺。”

陆姩说罢看向陆九莹,面上有些愧意,她道:“九莹阿姊,此举非有意为之,我只是想给月灵族人一个安稳之地。我向乌州王保证,不管月灵族人有没有在峡谷之战中胜出,我都会以全部身心奉献给琉璃殿。”

“你,你要嫁给伊洛徵?”

陆九莹惊诧。

“正是。如此,月灵州与乌州才算真正和解。”

“伊洛徵应了吗?”

“君上应了。”

陆九莹顿时沉默。

萧明月一脸肃穆:“姩姩,你可知我嫁给右将军为的是什么?”

陆姩点了点头:“我听闻你嫁给右将军时便猜到你想参加夏围,应当是要为九莹阿姊向伊洛徵讨要左夫人的位置。”

虽然那只是初时想法,但陆姩明知她们有此计划还要嫁给伊洛徵,这让萧明月有些难以接受。

“阿姊和亲乌州实逼处此,但你不同。”

“我想给族人一个安身立命之所,下此决策亦是无可奈何。”陆姩轻叹,“渺渺,你不要怪我。”

“我不相信你会如此。上一次在尚林苑你也是这般不得已而为之,阿姊心疼你,我也担心你,可是你呢?你想离开长安我们一定会帮你的,可若你隐藏不言,别有他想,我们只会徒生误会。”

“所以你是在怀疑我来到赤谷城是有其他的目的?”

“难道只有嫁给伊洛徵这一条路吗?”

“并非。”

“那为何?”

“因为这条路只需我一人便可以走。”

“月灵族人无所作为,遂让神女舍身求仁,如此‘血性’,可真是让人‘钦佩不已’”。

萧明月生怒话不饶人,陆九莹并没有相劝,因为她与萧明月心意一致。

陆九莹说:“姩姩,你不要嫁给伊洛徵。”

陆姩便知自己无法再说动她们。

“总归与你们相遇,我心中还是欢喜的。”

萧明月见陆姩不想再继续说下去,便将人拉住想带去芳阳宫,此举也惹恼了旁侧等候的雪弥。

只见一束细小的光影从手背掠过,若不是萧明月躲得快定要被缠上。

高台之上的阿尔赫烈见着此景并未身动,下一瞬,只见萧明月的身侧赫然出现大靡蛇,张开尖嘴獠牙一口吞掉袭击的小白蛇。

陆姩呼唤:“雪弥,不要!”

雪弥再次对萧明月出手。

萧明月心念一动,大靡蛇便在危机临近之前缠绕住雪弥。雪弥眼疾手快,袖中落出一把短剑当即斩去,却只削下几片蛇鳞。大靡蛇身形一扭,顺势缠绕上雪弥的手臂,尖利的牙刺入皮肤,鲜血顿时染红了夜色。

雪弥眉头紧蹙,忍住剧痛,左手猛地一扯,硬生生将蛇从身上拽下。

“孽畜,你本是我月灵族养出的蛊,竟敢伤主。”

陆姩劝不住雪弥,只得近身上前将他护住:“渺渺!”

眼看大靡蛇再欲发起攻击,萧明月一声厉喊:“回来!”

大靡蛇果真及时退下,身形一晃钻进了丛林中。

这蛇来去无踪,忠诚护主,瞧得花玲珑膛目结舌。她暗暗告诫自己今后要多给这条好蛇吃好多硕鼠。

***

“你没事吧?”陆九莹问道萧明月。

萧明月摇了摇头。

陆姩也在查看雪弥的伤口,她说:“大靡蛇是蛊中之王,解药难成,得速速解毒。”

雪笙长老看着孙儿受伤,却不慌不忙地寻了个地方倚靠着。

陆姩只能向萧明月请求:“渺渺,对不住,还请你赐药。”

“我没有药。”萧明月如实说道。

陆姩当下便明白了,她抬头看向高台之人:“右将军,雪弥初到赤谷城心中不安,他只是担心我的安危绝无寻衅之意,还请赐药。”

阿尔赫烈这才动身,负手缓缓走下。

雪弥咬着牙瞪着一双漆黑的眸子:“神女,别求他们,我能解……”

阿尔赫烈说:“一张钉嘴铁舌,那你回去解吧。”

他投来的目光是带着惩戒的意味。

上一次眩雷之战,已经有所警示。

陆姩知道阿尔赫烈动了心思,她是求不回来的,于是毫不犹豫地跪在萧明月的面前,抬臂行下大礼:“右夫人,神女雪玉尘请求赐药。”

“姩姩……”萧明月怎好让陆姩这般屈尊,她也顾不得其他,朝阿尔赫烈伸手,“将解药给她吧。”

阿尔赫烈却是不动。

萧明月敏锐地感受到一丝杀意,她伸出手去:“夫君,将药给我。”

阿尔赫烈回眸看向萧明月,她轻声道:“旁人所求或能不给,但她是陆姩。”

陆九莹也为陆姩投去期望的目光。

“吾妻所求,自是要给。”

阿尔赫烈取出一枚褐色弹丸,交给萧明月。

萧明月转交给陆姩:“快给她服下吧。”

雪弥还以为萧明月会拿解药来威胁陆姩,如此一看倒是自己想多了。他并非没有记住上次阿尔赫烈的警告,只是适才听到萧明月与陆九莹那般不留情面的质问,便觉得她们之间根本就没有多少情谊。

陆姩搀扶着雪弥起身,雪弥垂眸不动声色,只是余光所见阿尔赫烈随意地转了转手腕,方才俯首。

他以汉家之礼向陆九莹与萧明月作揖:“九公主,右夫人,得罪了。”

陆九莹说:“无妨。姩姩,若你得空到芳阳宫一叙。”

陆姩轻轻颔首。

雪笙长老耐着性子将这场闹剧瞧完,他总算知晓孙子在外头行事是怎么个莽撞样子。

雪弥不敢看阿翁,避于姊姊身后像是做错事又倔强不认的孩子。

他们走后,阿尔赫烈同萧明月说:“晚些我去找你,别入睡太早。”

***

回芳阳宫的路上,萧明月三人终于能松缓片刻。

小河骑着马将几人追上,她手中还提着木食盒,驱马止步时笑着问:“如何?都吓着了?”

花玲珑上前拽了拽缰绳:“你骑马要去何处?”

“当然是去你家呀。”

花玲珑瞧见食盒便知晓了:“你又要给若风送好吃的,今日席上我什么都没吃,我也要吃!”说罢借助小河臂弯之力,纵身一跃翻身上马。

“哎,哎。”

花玲珑索性抱住小河,两腿一夹驱马而行。

“我先回去啦!”

萧明月喊道:“你慢些。”

马背上的两人皆摆了摆手。

陆九莹看着她们飒爽的背影抿了抿唇:“正是快活的年纪。”

萧明月回头看她:“说得好似我们有多老。”

二人踏上弯曲小道,陆九莹折了路边一支紫色的小花,拿在手中轻轻摆弄。萧明月抬手拂过花丛,偶尔传来几声虫鸣,显得格外清晰。

走在这条小道上,心情渐渐平静下来。

她们很久没有这般缓慢地行走过。

陆九莹说:“月灵族人漂泊无定,是该有个安身立命之处。我相信陆姩有此决心,但她嫁给伊洛徵所图绝非仅此而已。”

“她已经不愿与我们交心了。”

“她不愿交心,是因为她知真心沉重。”陆九莹低头看着手中花:“从林义王府崩塌之时,她便受制于人不得自由,之后所经历的从来都不是命定的劫祸,一点一滴都累于我家的罪孽,便是这般,她都没有吐露过半个悔字。若论真心,谁人都不及她。”

“阿姊言于此,我也不会再逼问她了。”

“她的身边没有如你我这般生死相负的挚友,若真能进赤谷城,于我来说也是一件幸事。”

二人沉默片刻,草间花香四溢,花瓣在灯火的照耀下泛着淡淡的光芒。

“阿姊有没有觉得,此刻时间过得很慢。”

花香、灯烛、虫鸣,一切都显得那么美好。夜风吹拂着脸颊,让人感到一丝丝凉意。

陆九莹抬眸眺望前方,这条花道,似乎怎么也看不到尽头。

“我也觉得很慢。”

人在等待时,时间会过得很慢。

因为期望太高,渴求过旺,恐惧加深,下意识便会认为所求不会圆满。

萧明月的声音落在安静的夜里。

“我们一定会如愿的。”

***

月上梢头,夜色朦胧。

萧明月坐在院中的一处秋千上,她抚摸着藤绳还在想着这个秋千是什么时候安置上的。

月华之光将秋千下的影子拉得长长的,萧明月随意看向青石板上,突然发现身侧还有一条身影,她回头一望,大靡蛇直挺挺地立在旁侧,一双墨绿的眼睛幽怨非常。

“嘶……”

萧明月那一瞬间头皮发麻,血液拔凉,只觉胸口的一口气猛得被抽走,她狼狈地跌下秋千,脑门儿正巧嗑在了秋千的木板子上。

大靡蛇身形浮动,菱形的脑袋忽上忽下。

“你可不可以不要摇头晃脑!”话出口又觉得不对,“你可不可以不要出来吓人!”

大靡蛇似乎听懂了主人的话,俯下脑袋蜷成一团,正好掩在草丛里。它不再理会萧明月,但也不离开此处。

萧明月深吸口气,重新坐回秋千上。

阿尔赫烈此时走入院中,笑着说道:“你这般凶它,它约莫又要好几天吃不下硕鼠。”

他走近后,弯腰瞧她。

“我看看,伤哪了。”

“这里。”萧明月指着眉角。

阿尔赫烈轻轻吹了吹,萧明月闻到了些许酒气。

“大靡蛇野性难驯,自认你为主后已经多有收敛。它多次救你,你怎还会这般害怕?”

“长得有点丑。”

“你没戳瞎它的眼睛前,长得还算俊俏。”

阿尔赫烈屈膝在萧明月的身前蹲下,他将指尖放在她的眉前轻轻地揉着。

萧明月问他:“苏尔说它在闹脾气,当真跟人一般还会生气呢?”

“应当是吧。”

萧明月皱眉:“要不,我跟它道个歉?”

阿尔赫烈揉开她紧皱的眉头:“嗯,你试试。”

萧明月遂而起身,她走到大靡蛇一丈开外,弯腰望着它:“那个……丑丑。”

突然被赋予名字的大靡蛇抬起头来。

“丑丑,多谢你上一次在火海中救了我,我走的着急忘了把你捎上,但你现在回来也不算晚。”萧明月回头看了看阿尔赫烈,他倚靠在秋千旁笑望着。或许前一句她是在说笑,但随后却颇为认真,“以后,有我们在的地方,就是你的家。”

大靡蛇感应到主人赤忱的心念,它将自己缩了缩,借着草丛发出嘶嘶之声,它怕吓着她。

下一瞬,草丛中没了踪影。

萧明月回到秋千旁刚坐下,阿尔赫烈便轻轻将秋千推起。

“今日琉璃殿筵席如何?”

“风平浪静。”

并非。

萧明月回宫的时候若风就已经得来消息,琉璃殿上南北两道各州王唇枪舌剑,而赤谷城的南北两派裹挟其中,以阿尔赫烈为首的派别最先受到刁难。

北道延州王呼吁行酒,将各家奴隶悬于梁上,主人们对饮,用饮尽的陶碗踮于奴隶脚下,谁喝的少,奴隶便死得快,反之谁喝的多奴隶便有求生的机会。

被悬于梁上的人是阿聿。

这一晚,阿尔赫烈喝了数不尽的酒水。

“你呢?”阿尔赫烈突然问她。

萧明月回过神来,轻笑:“安然无事。”

阿尔赫烈停止摇晃的秋千,他将萧明月吹乱的发丝妥帖拢好。

“可是见上西夜王了?”

“嗯。”萧明月顿默,并未多言故人旧事,而是问,“你之前从苍岭高地回来,可是因他而受的伤?”

“不过意外。”

“有一个问题我想问你。”

萧明月抓住藤蔓的手紧了紧。

阿尔赫烈洞幽察微:“你说。”

“传闻西境有三大名术,月灵州的御火术,西夜州的秋刀谱,那阿楼州是什么?”

萧明月起了身,深深凝视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