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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温公爵身穿着华丽的铠甲,厚重的钢板上了暗红色瓷釉,胸甲、护胫和手套均有繁复的黄金涡形装饰,一对黄金母狮趴在肩头,黄金雄狮昂首立于巨盔顶上。

公爵大人的胸前竖放着一把镀金剑鞘、红宝石装点的巨剑,他的双手牢牢握住其剑把。

瑟曦看着遗容尊贵的老狮子,突然觉得父亲的模样不那么可怕了。

闪闪发亮的绿眼,其中有金色的瞳仁,老狮子那双眼睛仿佛可以看穿一切,看穿灵魂中的虚弱、无能与丑陋。

但那双可以夺人心魄的眼睛永远地闭上了………以后,他们该害怕的是她的眼睛,她也是狮子,老狮子的真正继承人。

父亲是个伟人,但她相信自己能比他做的更好。

未来,当学士记述历史时,老狮子将被称呼为瑟曦兰尼斯特的父亲。

穿银袍的七名大主教站在棺材后,祈求天父公正地裁判泰温兰尼斯特公爵。

他们念诵完毕后,随后七十七名修女聚集在圣母的祭坛前,咏唱圣歌,以求慈悲。

瑟曦觉得膝盖酸痛,她望向詹姆,他仍像个雕像般一动不动地伫立在原地,背叛者不敢对上她的目光。

下方,凯冯兰尼斯特耷拉着肩膀跪在地上,他那看起来像是七十岁老人的儿子跪于身旁。

那一晚,老狮子为了蓝赛尔才前往王座厅,却是她父亲和她儿子死了,蓝赛尔为什么还活着诸神是失去理智了吗

凯冯………他迷惑了母狮女儿,是他儿子造成了兰尼斯特的悲剧,他该赎罪,他要像仆人一样为老狮子的继承人效命。

棺材右边跪着提利尔家族的人,玛格丽憔悴、茫然又悲切,但十分漂亮,母狮能察觉到她在假惺惺地扮演着自己的角色,小玫瑰的小招瞒不过自己的眼睛。

看起来哀伤的高庭公爵,丑陋的老太婆和沉默的高庭公爵夫人,以及残废的加兰和玛格丽的那些提利尔侍女们………母狮转移,打量着众玫瑰,这里………是谁害死了她儿子或是………所有人都是凶手

母狮的饱满缓缓起伏,等她接收了父亲的遗产,她会立刻揪出凶手,她不会放过这些虚伪的玫瑰。

歌咏结束,回到灯火之厅,瑟曦太后被悼念者们团团包围,急切地向她倾诉无聊的哀悼之词,她觉得他们像嗡嗡叫的苍蝇。

等她终于摆脱了蠢猪们的絮絮叨叨,却发现托曼已然陷入了玛格丽及玫瑰侍女的包围之中。

母狮顿时怒火中烧,卑劣的玫瑰又想迷惑她的另一个儿子!

她把牵着她手的弥赛菈交给一个侍女,正打算从玫瑰丛中营救出托曼,突然面对面撞上凯冯等人。

“凯冯叔叔,我们需要找个时间谈谈。”

凯冯伯爵疲惫地点点头,便告辞离开,蓝赛尔则顿住脚步,满脸歉意地想要说些什么。

瑟曦却一点都不想理会他,直接迈步掠过一只脚已跨进坟墓的蓝赛尔。

当母狮靠近玫瑰们,玛格丽抢先给了她姐妹般的拥抱并细声安慰,这让她怒火中烧。

还不到时候………瑟曦逼自己微笑:“托曼,我们该回去了。”

瑟曦牵着托曼的手离开时,后面传来了“咯咯”的低笑声,她愤怒地回头,视线内却是一片呆板的脸孔在回望着自己。

顿了顿,她只好装作无事地继续迈步,倘若老狮子还在世,玫瑰们绝不敢如此放肆………是,老狮子的确是离世了,但他有继承人。

母狮告诫自己暂时忍耐,同时………告诉自己,绝对不要忘了这一刻,待玫瑰葬礼那天,她要让全城充满欢笑。

看着瑟曦太后左右手分别牵着弥赛菈和托曼远去的背影,玛格丽的眉头微皱,她像是一朵娇弱的玫瑰:“梅歌,你刚刚过于冒昧了。”

梅歌提利尔连忙低下头:“很抱歉,玛格丽小姐,我不该………唉………我请求您的宽恕。”

“不,我必须惩罚你。”

玛格丽伸手轻握梅歌的一只小肥手:“我的惩罚是………”

梅歌不禁紧张地吞吞口水,见此………玛格丽柔和地笑了笑:“刚才,记住托曼喜欢玩的那些玩具了吧,由你来备齐。”

玛格丽小姐真是越来越迷人了………梅歌再次吞咽口水,怔怔地点了点头。

顿了顿,小玫瑰的麋鹿眼转向躲在一旁偷笑的埃萝提利尔,道:“小马就交给你了,埃萝,你去找加兰兄长。记住,挑选性情温顺的。”

牵着母亲手的小胖子托曼在视线内消失,玛格丽立刻压下心下涌起的复杂心绪,她不容许自己产生其他的想法,因为她的任务自始至终只有一个,为她和提利尔家族戴上王后头冠。

…………

走出灯火之厅,瑟曦烦躁地停下脚步,梅斯公爵、盖尔斯伯爵(上一任御前财政大臣,第186章)、炼金术士公会的会长、哈林等人围了过来。

哈林露出谄媚的神色:“太后陛下,火术士向您保证,在您父亲的遗体出城西返之日,灿烂的烟火将于晴空中绽放。”

盖尔斯伯爵轻咳不断:“尊敬的太后,我雇了一名石匠大师,让他在雄狮门上雕一尊泰温大人的塑像,永远的国王之手将永恒地守护君临。”

梅斯公爵吻了母狮的双颊后,沉痛地道:“泰温公爵是位伟人,是一位不世出的伟人,恐怕在我们的有生之年,再也无缘得见您父亲这样的人物了。”

梅斯提利尔比瑟曦年长不到十岁,胡须中间却已有灰白斑点,她好不容易才挤出一丝笑:“是的,大家都非常地怀念他。”

梅斯公爵似乎有意向众人展示兰尼斯特与提利尔之间的亲密,他将一只大手放在瑟曦的肩上,叹气道:“大家都很清楚,没人能有本事代替泰温公爵,然而死者已逝,王国必须得有人统治………在这黑暗的时刻,若是需要我加以协助,太后陛下尽管吩咐,我当在所不辞。”

梅斯公爵是想当御前首相母狮的唇畔划过不易察觉的嘲讽,既然表达的如此委婉,那此刻内心悲痛的她也不必理会虚伪的玫瑰。

“多恩的态度还不明确,王国随时都可能再次动荡,河湾地关系着南境的安稳,正急需梅斯公爵的照管。”

见瑟曦似乎没有听明白自己的暗示,梅斯公爵的神情稍显焦急,立刻解释道:“瑟曦太后,我儿子维拉斯非常能干,他虽然腿脚不灵活,但脑筋却很灵活,他有能力维持南境的平稳。现下,我这个做父亲的正好为王国的盛衰安危效力啊。”真是个白痴公爵………瑟曦冷淡地笑笑,道:“提利尔大人,维拉斯提利尔或许出色,但他毕竟不是高庭公爵,多恩和风暴地都可能会影响到王国的稳定,还请不要小瞧自己的职责。”

提利尔的粗脖子上升起一轮红晕,他还想继续“争论”的时候,他的母亲———奥莲娜夫人突然出现,挽起儿子的胳膊,露出无牙的笑容。

“太后陛下,比起那个为国王擦屁股的首相,我们是否应该更重视提利尔与兰尼斯特的誓约”

瞥了眼乖乖站在矮小母亲身旁的梅斯公爵,瑟曦冷冷地打量了下眼前皱巴巴的老太婆,绿眸微动,道:“誓约什么意思”

奥莲娜夫人的目光深邃:“或许是因为在君临逗留的时间太长了,老太婆无比想念高庭的玫瑰园,或许是老太婆闻够了君临的臭味………高庭公爵”

奥莲娜夫人转头看向儿子:“提利尔也该返回高庭了,把我的乖孙女叫上,我们都回家。”

梅斯公爵怔了怔:“啊奥莲娜夫人,我们不是………”

他的言语被母亲的一个眼刀止住:“劳烦高庭公爵了,七国不安稳,老太婆和你柔弱的女儿需要你的庇护。”

梅斯公爵暗道可惜,虽然很不甘心,但他也没空多想:“好的,夫人,我亲自带队。”

说完,他才突然反应过来,玛格丽也要回去那提利尔的王后头冠怎么办!

他刚打算开口反悔,却是脚上传来刺痛,是被母亲手中的拐杖敲了一下………他疼得不禁倒吸了凉气,但为了维护高庭公爵的体面,只是双颊涨红,倒是没有发出一丝声音。

这时,奥莲娜夫人的声音响起:“摄政太后的记性不大好,跟我这个老太婆一样………呵………在她没把提利尔当成满口谎言之人前,我们应该聪明地自行离开。”

“咳咳咳………”

随着咳嗽的声音,罗斯比伯爵靠近瑟曦,低声提醒:“太后陛下,她说的是兰尼斯特与提利尔的婚约。”

她当然知道!

瑟曦侧头冷视了眼罗斯比伯爵,他缩了缩脖子,悄悄后退。

接着是派席尔大学士,他来到瑟曦的旁边压低声音,颤颤地道:“尊贵的太后,不能让托曼国王背上背弃婚约的污名啊………”

母狮差点把牙齿咬断:“滚一边去。”

她的声音只有身边的几个人能听见,包括老迈的派席尔,他立刻手脚灵活地离去。

是建言,还是威胁

凯冯不知躲在哪里,詹姆则懦弱地藏在里面,如今………只有她一人在守护着兰尼斯特的威严。

父亲没想到吧………倘若他此时能睁开眼睛,只能承认她才是他的真正继承者。

瑟曦的视线扫过周围的人,这里………谁是朋友,谁是敌人就算都是敌人又如何,兰尼斯特母狮从不畏惧!

“兰尼斯特有债必偿。”

瑟曦牵着弥赛菈和托曼的手迈开脚步,她经过奥莲娜夫人的时候,道:“兰尼斯特必定遵守同盟时的承诺,等我父亲的葬礼结束,我将立刻召集御前会议。”

为了巩固托曼的王位,她不得不放下仇恨,暂时向高庭妥协,她说服了自己。

但这段受辱的时间,肯定不会太长,母狮跟自己发誓。

…………

…………

第八天,君临的哀悼者分成了两拨人,其中大部分人参加了乔佛里的安葬,因为………结束后,托曼将在那边正式加冕为七国国王。

雄狮门外,前来相送泰温公爵送葬队伍的人非常少。

詹姆不禁感慨,他听闻………父亲进入君临时,骑着高头大马,穿着鲜亮如火的红钢铠甲,所有人都在为他而疯狂欢呼(第258章)。

他出城时则是坐在高大的四轮马车中,被绯红的旗帜覆盖,六名静默姐妹在旁护送,只有几十个人冷冷清清地相送。

瑟曦亲自挑选了陪伴泰温公爵马车前往凯岩城的五十五名荣誉护卫,他们的长枪上飘扬着兰尼斯特家的绯红三角旗。

他们的后面是护送的兰尼斯特军队,两百个十字弓手和五百个重装兵士,大风席卷,绯红披风也在他们肩头飞舞。

最后抚摸了下父亲的马车,詹姆刚准备朝鼓手打手势,却是突然传来阵阵马蹄声,由远及近。

詹姆朝声音的方向望去,他远远瞧见了飘荡的沼泽金盏旗。

格林把马儿停在马车的不远处,他在马鞍上环顾了下队伍,便翻身下马,走向了詹姆所在的位置。

两人简单地相互见礼,随后默默地站在了一起。

不舍地再度摸了摸父亲乘坐着的马车,詹姆爵士抬手打了手势;鼓手敲打起来,节奏缓慢、整齐,充满悲哀。

送葬的队伍缓缓离去,詹姆的白袍在风中飞扬,格林能感受到他深深的哀伤和不舍,顿了顿,解下腰间的酒袋抛了过去。

詹姆的反应稍慢,他有些狼狈地接住了酒袋,看了看手中之物,他斜睨了眼格林,道:“这属于偷袭。”

格林打量了下他,道:“你似乎是穿着白袍,若是我没记错的话,泰温公爵曾把伱驱逐出了白骑士。”

沉默了一会儿,詹姆拔下木塞,先是仰头灌了一大口酒,才开口道:“我期盼父亲看到我重新穿上白袍,气得跳出马车揍我。”

格林伸手轻拍了拍詹姆的肩膀:“是瑟曦太后的建议”

詹姆爵士瞅了眼格林,又灌了一口酒,用手擦擦嘴角,道:“是摄政太后的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