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启灵的神色不自觉一暖,耳边紧接着就是彦淮的声音。
“没事吧?歇会儿!”
彦淮在张启灵的身影出现时就眼前一亮,他快步走上前拉过张启灵的手,让人坐在了他临时用衣物堆成的‘凳子’上,目光还在不着痕迹地打量着,看有什么不妥。
而这种对于张启灵来说算得上是过度保护的行为,彦淮做起来却理所当然。直到现在,张启灵还是不太适应,但又无可奈何。
唯有正事能岔开他的思绪......
“外面,没发现最大的那条哲罗鲑。”像消失了一样。
彦淮闻言神色一顿,身体却毫不含糊地坐到了张启灵身侧。
“没事,不找了,它应该不会再出现了。”
为什么?
看出张启灵的疑问,彦淮斟酌片刻,还是老实回道:“那条哲罗鲑的神智有异常,应该是这方世界的意识用来试探的,它想看看,在血脉天赋被封印了一半的情况下,在你遇到危险的时候,我到底能不能忍住不失控帮你,能不能遵守协议。”
话音刚落,彦淮就感觉周身的温度骤然下降,想也知道是为什么......
他暗叹了一口气,轻轻握了握张启灵的手,安抚道:“小哥别生气,协议并不苛刻,我和彦家族人只要不在外人面前显露出什么不寻常的能力,不干扰你们以后的走向,就能一直待在这儿。而且,封印了也没什么不好的,我也怕我忍不住。”
彦淮的心态还不错,只要张启灵平安无事、不受委屈,其他的根本无所谓。
可转念一想到张启灵遇到的危险中,就有他带来的,彦淮的好心态就如同浇了盆冷水,能熄灭所有......
“就是遇到像现在这种情况时,要费些事......似乎遇到我之后,你就老是跟着被连累。”彦淮的语气里带着几分沉闷,像是找到了因,但想不到好的办法解决,也就更谈不上了结后的果了。
张启灵见状下意识想要否认,却同样无从下手。此刻的他才再次意识到,感情一事,尤其是和彦淮的感情,和他一直以来的练刀下墓完全没有共通之处,既不能快刀斩乱麻,也不能藏着掖着。
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虽然不至于应接不暇,但也很凌乱,张启灵只能就现有的情况,尝试着去理解彦淮内心真正的、连他本人都可能没有意识到的想法。
如今空间里足够安全,当事人就在面前......
彦淮原本还等着张启灵的问责或是笨拙的安慰呢,可结果什么也没有等到,只有那双漆黑又沉静的眼睛还盯着自己,盯得怪让人忐忑的......
“怎么了?”
张启灵抿唇,他还是头一回遇到这种事:“......等我想想。”
“哈......”彦淮被逗乐了,但张启灵如此正经的态度下,真笑出来怕会把人惹急眼的。
他急忙压下笑意,回道:“咳——好,你慢慢想。”虽然不知道张启灵的脑瓜要怎么想,但距离约定在蛇头山下汇合离开的时间还早,不急。
对视片刻后......
彦淮到底没能招架住张启灵的目光,率先局促地移开了视线。
不远处,空间里的十多条哲罗鲑仍旧蹦跶着,却始终没能靠近得了坐在两摞衣物上的彦淮和张启灵——他们一人茫然无措地僵直坐着,一人像是灵魂出窍般发着呆。
后知后觉的彦淮:暴风雨前的宁静,张启灵这是在憋大招吗?
明为发呆实为思考的张启灵:细数遇到彦淮以后的所有大事记。
(实际上是老鬼把前面的剧情都忘得差不多了......惭愧。)
从刚认识不久时彦淮莫名的信任,以及那时刻跟随的眼神,再到彦淮初次坦白心意,却在西沙一行后,浑身那充满锋芒和精明的矛盾感,再到绑定休戚与共那一瞬间,契约牵引下感应到的偏执......
变化最大的,应该就属彦淮从汪家地宫不告而别后,与他重新在秦岭相遇的时候了。
那时的彦淮仿佛一下子又变成了初遇时的样子,除了更亲昵外,他所有的情绪都收敛了,就好像......只要他不说,就没人会知道他在想什么。
彦淮当时承认过,他的记忆恢复了。
所以,这些转变的诱因,会是他恢复的那些记忆吗?
张启灵想起了彦淮跟他说过的那个关于恶人的‘睡前故事’。
彦淮不是胆小的人,但他当时说得那么模糊,与其说是逃避,不如说是一旦那些事情带回到自己身上,是难以接受和克服的......
想到此,张启灵的眼底闪过挣扎。
他该问吗?
彦淮表面上很亲近,但不止一次会奇怪地表现出小心翼翼。
对......彦淮对他太小心了。
明明两人的心意都已经放在明面上了,彦淮带给他的东西也远比他带给彦淮的多得多,可有时候彦淮的表现总让他觉得,这家伙还有事瞒着他,或者说,彦淮在发自内心地觉得,他欠他,所以,不知道该用什么方式来相处和弥补,即便有那层契约的关系......
心底一直以来的疑问似乎有了什么突破口,张启灵突然将眼神聚焦,落在了彦淮身上,神色带着空前的冷肃:“彦淮。”
“嗯!?”彦淮被这清凌凌的嗓音吓了一激灵。
张启灵的大招来了?
然而实际是……
“如果你在怕,不要怕,”犹豫片刻,张启灵到底是没问出口,而是接道,“我们总是会在一起的。”
愣了半晌后,彦淮逐渐反应过来——这眼神,张启灵刚才那一会儿的功夫,是把他脑补成了什么绝世小可怜了吗?
他的目光再次深入接触到张启灵眼里的认真,不由得心里默道:这同样是个大招啊,血槽都给烧干了……